苍灏

  “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启程?”阿兴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问道。

  凌澜嘴里叼着糕点,漫不经心道:“三五日后吧。”

  “啊,那么快啊?”阿兴停下手上动作,说道:“少爷,离比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凌澜将糕点咽下,说道:“本少爷自有打算。”

  阿兴听罢,犹犹豫豫地问道:“少爷,您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一个人在路上多有不便。要不然……将小的带上吧?”

  凌澜抬眉:“你想跟我去?”

  阿兴使劲点头:“少爷,我想去!”

  凌澜笑眯眯道:“偏偏不带你去。”

  阿兴一下子焉了下去,耷拉着脑袋道:“那少爷可得小心些,阿兴在府中等着少爷回来。”

  “放心,你少爷我福大命大,定能平安回来。”

  三日后,西城门,凌澜骑着马晃晃悠悠出了城。

  “凌澜哥哥。”孟子瑶远远看见他,微笑着唤道。

  和孟子瑶一同来的,还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

  “凌澜少爷。”老者客气道:“我是孟家四长老。”

  凌澜立刻恭敬道:“长老有礼。”

  老者点头以作回应,温声说道:“子瑶这丫头已与我说了,族老们再三考虑,终是同意她与你一同前去。只是如此一来,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添麻烦还不把人带回去。

  凌澜心口不一道:“哪里,这都是小辈应该做的。”

  “四长老伯伯,子瑶会照顾好自己的,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出发了,若是晚了恐赶不到下一个城镇,子瑶可不想在外露宿。”孟子瑶摇着四长老胳膊,低声撒娇道。

  四长老看起来倒是真心疼她,愁着脸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我是当真不放心啊,你又不愿意带上旁人,若是出了点什么事……”

  “这不是有凌澜哥哥在吗?伯伯放心,凌澜哥哥不会让我出事的,是吧凌澜哥哥?”孟子瑶甜笑着看向他。

  凌澜违心道:“是,我会尽力看护好她的。”

  听到此话,孟子瑶脸上笑容更大了几分。

  “伯伯,凌澜哥哥都这样说了,你也该放心了。”

  四长老勉强点头,脸上愁苦的神色却是不减。

  孟子瑶又安慰了一番,好说歹说终于是出发了。

  “你们家长老对你倒是挺关心的,为什么执意离开?”

  孟子瑶轻轻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她转移话题道:“话说怎的不见凌澜哥哥的家人前来想送。”

  “不爱这些哭哭啼啼凄凄惨惨的离别,留了一封信悄悄走的。”

  凌澜这边说得风轻云淡,殊不知看到信的后凌老爹有多想把人抓回来好好教育。

  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说走就走了,连人一面都见不着,凌老爹那个气啊。不过凌澜也看不见了。

  一入天涯深似海,从此古蒙是路人。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两人一同行了半月有余,慢慢悠悠出了古蒙地界。

  “凌澜哥哥。”孟子瑶勒住马,轻声喊道。

  凌澜转身,用眼神询问。

  孟子瑶微微一笑道:“我这就要走了。”

  “去哪?”

  孟子瑶沉眸,轻声道:“我自有我的去处,凌澜哥哥不必忧心。”

  凌澜不言语。

  孟子瑶抬起头看向他:“凌澜哥哥放心,待到凌澜哥哥回古蒙那日,我会同凌澜哥哥一同回去的,自不会让凌澜哥哥为难。”她微笑道:“不过我相信,凭凌澜哥哥的实力,绝不会那么快回去。”

  凌澜没说什么,丢下两个字:“随你。”

  孟子瑶点头,转身欲往另外一条路离开。

  “慢着。”

  孟子瑶转身,不解地望着他。

  凌澜从储物戒中翻了翻,将之前从家中带来的法器灵药分了大半给孟子瑶。

  “虽然你很厉害,但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拿着吧,我用不着。”

  孟子瑶接过,真心道:“谢谢你。”

  凌澜摆摆手:“算了,用不着,你快走吧。”

  孟子瑶点头,转身走了。这次,凌澜没有再叫住她。

  “你倒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弈离忽然现出实体,不冷不热道。

  凌澜挠挠头:“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自是不安全,况且又是同我一起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难辞其咎。”

  弈离‘嗯’了一声道:“走吧。”

  “原来这里便是苍灏城。”苍灏山下有座苍灏城,虽以城为名,但与一国相比却丝毫不怯。

  无论是富饶程度还是占地面积,都该称‘国’,而不是‘城’。

  “之所以叫苍灏城,一来这里有‘三宗十派’,谁也不服气谁,二来自有苍灏便有城,若是贸然改为‘国’,为这国主之争,‘三宗十派’必然抢个头破血流。”弈离环着手站在他身边解释道。

  凌澜点点头表示明白,目前‘三宗十派’能够维持表面的和气,正是因为各宗各派占有一方地盘,虽有城却无城主,既无城主,自然没人会把‘城’改为‘国’。同理,若是改为了‘国’,恐怕又是一场动乱。

  “走吧,先找地方落脚。”

  此届‘三十争霸赛’是由苍灏花锦宗负责,所有进入决赛的武者都被统一安排在花锦宗内。

  凌澜手持赛贴,倒是没被过多为难。

  但弈离却被拦住了。

  “你是谁?”门童拦着他问道。

  凌澜还在奇怪弈离为何不躲进手镯里,只听弈离指着他说道:“我是他的豢(同‘换’)奴。”

  门童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你长得这般好看,为何会是豢奴?”他想了想,还是不愿相信,复又说道:“那你现出原型来。”

  “没有原型,这就是我的原型。”

  “你是人?”

  “没错,我是人。”

  “那你为何愿意给他当豢奴?”门童脱口而问道,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些,引得旁人纷纷瞩目。

  另一个门童戳了戳他,小声道:“这是别人的私事,你问那么多干嘛。”

  那门童咳了咳对凌澜两人说道:“既然如此,那请这位豢奴回到封印你的地方,证明你们所言非虚。”

  弈离点点头,当着两人的面回到了手镯里。

  门童点点头:“好吧好吧,你们进去吧。”

  凌澜跟着引路童子到了一早安排好的厢房,等周围没了人,才忍不住问道:“为何你会说你是我的豢奴?何谓豢奴?”

  凌澜虽醒来有些时日,但有些在古蒙内算不得常识的东西他却是不知道的。

  弈离从手镯里出来,倒了一杯茶,解释道:“豢奴便是奴隶的意思,万物生灵只要与修行者签立血契,便有幻化成人的一天,人与人之间也能签立血契,如此一来,一方便只能由另一方所控制,并且还要被封印在修行者的随身物品里,出入全由修行者控制。”

  “我之所以对门童如此说,只是为了以后能够方便行事,不用躲着来。”

  “那之前在古蒙时,为何不这样说?”

  “你要如何向家中长辈解释凭空出现的豢奴?”

  说得有理。

  “当我的豢奴……”凌澜犹豫着道:“会不会太屈尊了?”

  弈离瞟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一直待在手镯里,这才为自己找了这种借口,待我恢复了实体,又怎么可能当别人的奴隶。”

  凌澜点点头:“也是,你是天之骄子,自然不可能给别人当豢奴。”

  弈离轻哼一声,又重新回到手镯里。

  入了夜,只听一阵喧闹声传进凌澜耳朵里,逼得凌澜躲进被子捂住耳朵,却不见声音减弱,反而越来越吵。

  “这花锦宗是怎么回事?”凌澜低声抱怨道:“都没人来管管吗?”

  “外头好像出了事。”弈离变成魂体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说道:“听说宗里失了窃,正在抓人。”

  喧闹声越来越大,凌澜皱着眉头苦着脸问:“不会跑到我这来吧?”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凌澜这话说了没多久,只见一黑衣人从窗子里翻进来似随手丢下一物,有半张桌子大小,复又从另一边翻出去。

  凌澜懵了懵,走过去将对方丢下的东西拿起来,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凌澜差点将手中的小玩意丢出去。

  “这怎么是个小孩子?”只见襁褓中的小孩睡得正香,是不是咂咂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凌澜正在纳闷这是谁家的孩子,只见一伙人哗啦啦闯进房内,看着凌澜问道:“有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凌澜诚实的点点头:“看见了,从那边窗子翻出去了。”

  来人一听,领着人就要追出去。

  “慢着慢着。”凌澜将人喊住:“那人跑出去之前落下了这个。”他将婴儿往前抱了抱。

  花锦宗下属看了一眼,肯定道:“方才追了一路未曾见贼人手上抱着小孩,定是你看错了。”

  他转身,对身后下属说道:“这不是我们要追的人,去那个方向。”

  “慢着,那这个小孩……”

  花锦宗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凌澜一个人抱着小孩站在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个小孩怎么办……”

  弈离上前看了看,说道:“看起来并无异样,先留着吧。”

  “留着?”凌澜五官皱在一块儿,老大不愿意:“不成,我不会养小孩。”

  “那就把它丢了。”

  “那更不成。”凌澜立刻否决:“活生生一条小生命,怎么能说丢就丢。”

  “那便养着。”

  凌澜又纠结了好一会儿,半晌咬牙道:“养着就养着吧,可是他吃什么?”

  弈离沉眉想了想:“我们去请个奶娘吧。”

  “花锦宗规矩严苛,外人不得随意进入。”

  “要不然就让他们给这孩子找一个奶娘,若不然我们就搬出去住。”

  好似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刚打定主意,睡得香甜的孩子忽然醒过来,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两人。

  “真可爱。”凌澜下意识叹道,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小嫩脸。

  下一瞬,凌澜只想将方才的话收回。

  “松嘴啊,这是我的手,不是吃的。”只见小婴儿死命咬住凌澜的手,不一会儿便出了血,小婴儿心满意足地觅食。

  凌澜已经疼得麻木了,怕伤了孩子也不敢用力,生无可恋坐在床沿任他喝。

  “他可能不是普通小孩。”弈离忽然开口道。

  凌澜面如死灰地点头:“嗯,普通小孩怎么会吸血。”

  弈离沉思了一会儿:“但我一时间也找不出原因。”任凭他怎么看,眼前的小孩都再正常不过,除了吸血这一点。

  “这孩子……还养着?”

  “养着吧,我研究研究。”弈离说道:“在宗门里养着,若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人帮忙。也不必为它费心找奶娘了。”

  凌澜抬头,问道:“于是我便成了他的奶娘?”

  弈离咳了咳,安抚道:“它喝得也不多,没关系。”

  凌澜将孩子往弈离方向递了递:“要不然你喂?”

  弈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没有恢复实体,养不了。”

  凌澜又牙疼了:“留着吧留着吧。”

  他勉为其难孩子放在床边,苦着脸,翻个身,睡觉。

  第二日一早,凌澜还未起身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凌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打了个呵欠问道:“你是谁?”

  “这位公子,不知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来人一身富贵打扮,长相俊俏,说话客气又有礼,一看便知是好教养出身。

  “听到了,宗门内出了贼,正抓贼呢。”凌澜懒洋洋道。

  “原来是这样。”来人作恍然大悟状:“昨夜闹得沸沸扬扬,我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花锦宗的人也只草草看了看便离开了,是以,这才来叨扰公子。”他说道:“在下钟钰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凌澜。”他随意说道,复又挑眉道:“钟?我要是没记错,钟似乎是国姓。”

  “没记错,在下出身烈云国。”

  凌澜点点头表示知道。

  “哇,哇哇哇……”一听这声音,凌澜头又大了一圈。

  “这是……”钟钰棋询问的眼神看向凌澜。

  凌澜头疼道:“你自己进来看吧。”

  钟钰棋进了屋内一瞧,惊呼道:“哪里来的小孩子?莫不是凌澜公子你的私生子?”

  “不是,捡的。”弈离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地回答钟钰棋的话。

  “咦,原来还有一个人。”钟钰棋缓缓问道:“这位公子又是谁?”

  弈离淡然道:“我是凌澜的豢奴。”

  钟钰棋一听这话,眼睛瞪得和门童一样大:“你是豢奴?”

  “不像?”弈离淡淡反问。

  钟钰棋绕着弈离走了一圈,细细打量道:“不像,太不像了。”

  “哪里不像?”弈离又问道。

  钟钰棋摸着下巴总结道:“长得不像,愿意当豢奴的皆是些贫苦人家,又有些天分,才会被人收了当豢奴。至于你,反倒像千呵万护着长大的,又怎么可能是豢奴。”

  “好了好了,不争论这个问题,孩子是不是饿了?给他点吃的吧。”

  花锦宗的人早些时候送来了早膳,里面有些糕点。

  凌澜端起一块糕点喂到孩子嘴边,孩子瞧了一眼,张着嘴几口便吃完了。

  凌澜松了口气,这孩子果然还是正常的,昨夜定是饿坏了。

  这想法不过维持三秒,凌澜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又被孩子一口咬住,‘噗呲噗呲’吸起血来。

  本来还在纠结豢奴一事的钟钰棋瞬间就被转移注意力。

  “这,这孩子,居然吸血?”

  凌澜表情沉重,他点头道:“嗯,他吸血,你要不要?我可以送给你。”

  听见凌澜如此说,弈离眉梢也未曾抬一下,他原本也只是出于好奇才留下这孩子,送出去也无碍。

  “送我?”钟钰棋不太明白:“这不是你的私生子吗?怎能随意送人?”

  “谁说……”凌澜正要反驳,就被怀中孩子打断了。

  “娘……娘,娘……”中气十足的嗓音从襁褓中的孩子口中传出来,吓得凌澜差点将孩子扔了。

  “你看看,还说不是?他都叫你娘了!”

  “叫娘?”

  钟钰棋也反应过来了:“你不是男的吗?他为何叫你娘?”

  话一出口,钟钰棋又自以为是的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平时教坏了他,让他连是爹是娘都分不清。”

  凌澜无奈道:“他还在襁褓中,怎么会开口说话?”

  钟钰棋听到此话,将孩子抱了过来:“我瞧瞧。”

  他抱着孩子好好看了看,半晌说道:“这孩子看着都有两岁了,会说话有什么不正常,倒是你们,两岁的孩子怎么还放在襁褓中?”

  凌澜听罢,接过孩子瞧了瞧,小声嘀咕道:“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了,长大了许多。”

  “那当然,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你们这些做爹娘的也太不长心了。”钟钰棋摇摇头:“罢了罢了,念你们初为人父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和你就住在同一个院子,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摇头探脑的回去了。

  凌澜抱着孩子看了眼弈离,弈离立刻将头扭到一边。

  他看不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苍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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