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谁有问题67

  余承恩怒道:“老夫在此,你还想绑走幼微?”

  “那不然你们就动手,咱们夫妻二人,今日就死在这里,下辈子还做夫妻。”沈弃淮无所谓地笑。转头看了余幼微一眼,阴森森地问她:“好不好啊?”

  余幼微吓得连忙往后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池鱼看得唏嘘,几个月前还是联手杀她的恩爱有情人,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情形,谁能想到?余幼微反正是肯定没想到。

  她以为沈弃淮是那种她玩腻了就能踹开的人,然而这人分明是个豺狼啊,对你好的时候温柔无比,看起来月亮都能捧给你,但是一旦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一定会把你一口吃进肚子里。

  余幼微对沈弃淮的背叛可直接多了,足够让这个记仇的人往死里折腾她。

  “你放了幼微。”余承恩妥协了:“我放你走。”

  “丞相!”南稚皱眉:“这人可是谋逆的贼人,哪能……”

  “你难不成要看着幼微死在他手里吗!”余承恩怒喝:“放了他!”

  南稚抿唇,挥手让人收起了刀剑。

  沈弃淮一笑,扶起余幼微就往楼下走:“丞相说话算话,但我不信其他人,放我出去。等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去北城门接幼微便是。”

  余承恩刚想点头,就听得宁池鱼道:“丞相,恕我多嘴,他不会守信的。”

  “宁池鱼。”沈弃淮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懂,就是让他们别放了我,然后我们俩同归于尽死在这里,你最开心了,是吗?”

  池鱼皱眉。

  余承恩挥手道:“我余家的家务事,就不劳郡主操心了。放行!”

  好心当成驴肝肺,池鱼也不吭声了,侧身就让了路。

  沈弃淮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讥讽之意甚浓。

  池鱼视若无睹,只觉得手心有点发凉。

  沈弃淮还活着,这京城,注定是平静不下来了。

  看了一眼天色,池鱼朝余承恩拱手,步伐沉重地往仁善王府的方向走。

  原先很难镇压的暴民们,在沈故渊死后,统统都安静了,连不愿意来的护城军也来到了仁善王府,开始收拾被毁坏的庭院。

  沈故渊的尸体停在后院,已经盖上了白布,池鱼就呆呆地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眼里满是茫然。

  “在想什么?”郑嬷嬷低声问她。

  池鱼抿唇,看她一眼,眼眶又红了:“他是想走了,所以才让自己死在那群人面前的吧?”

  郑嬷嬷慈祥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主子有他自己的想法,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太清楚。”

  眼泪涌上来,池鱼伸手摸了,吸吸鼻子道:“我早想到有这么一天,他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得走。他说我是个麻烦,所以我拜堂成亲,让他早日解脱。”

  “可是没想到,他是解脱了,我却万劫不复。”

  想起沈故渊那张总是不耐烦的脸,还有他柔软的白发和有些冰凉的怀抱,池鱼哽咽,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郑嬷嬷怜爱地看着她:“傻孩子。”

  “他那次是真的很伤我心。”池鱼闷声道:“我听着他说的话,心口疼得呼吸都没吸上气,身子也疼,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那时候就发誓,我再也不要理这个人,不管他说多好听的话,做多少悔过的行为,我都生气,气得想相忘于江湖。”

  “然而他真的走了。难过的还是我,心口疼得喘不上气的人,还是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池鱼呜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

  郑嬷嬷听得心酸,只能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

  “我要真的是一条池子里的鱼就好了。”池鱼喃喃:“鱼是不会喜欢谁的,也就不会这样痛苦。”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郑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王爷薨逝,朝野震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孝亲王急得眼泪立马下来了,起身就要往仁善王府走,旁边的人连忙拦住他:“王爷,最近那一片正闹瘟疫,您可要保重啊。”

  “是啊。”徐宗正皱眉道:“如今天道不济,皇室凋敝,王爷您可千万保重,不能再出事。”

  “故渊可是我沈家嫡亲的血脉啊!”孝亲王声泪俱下:“本王得去看看他,得去看看啊……”

  “王爷节哀。”余承恩皱眉:“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沈弃淮还活着!”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震惊,一时间将沈故渊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纷纷看向余承恩:“怎么回事?”

  余承恩咬牙道:“他绑架小女,救走死囚云烟,并且还在京中散布三王爷是妖怪的流言,而且根据消息,皇陵被盗一事,多半也与他有关!”

  孝亲王惊得瞪大眼,侧头深思,走动两步,喃喃道:“他当真还活着,那肯定是他了,肯定是他了……”

  “孝亲王!”徐宗正皱眉道:“沈弃淮此人狼子野心,有忤逆之举,必须尽快捉拿归案!”

  “这本王当然知道!”孝亲王皱眉看向余承恩:“丞相,你在何处看见沈弃淮的?”

  “东林街的茶楼上。”余承恩咬牙:“他骗了老夫,说会放了幼微,然而压根就没有!”

  宁池鱼说得对,这个沈弃淮,当真不会守信!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人跑了,余幼微也依旧还在他手里。

  孝亲王叹息:“全城找吧,把京城封起来,挨家挨户地找!就连本王的王府也不要放过!”

  “是!”众人应声而去。

  仁善王府里起了灵堂,池鱼还坐在棺材边,一整天了,一滴水都没喝。

  叶凛城端着饭菜过来,皱眉看着她:“你这是要殉情还是怎么的?”

  池鱼没反应。

  他走过来,舀了一勺汤放在她鼻息下头:“郝厨子做的,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池鱼还是没反应。

  叶凛城有点恼,咕噜咕噜两口,自己把汤喝了,末了一抹嘴:“犟死你算了!”

  说罢。端起饭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夜色寂静,今夜无月,漫天都是星星。池鱼抬头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四周都有点模糊了。

  “池鱼。”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惊,把脑袋摆正一看,面前不远的地方,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正漫步而来。

  “你这是舍不得我吗?”沈故渊挑眉,眼角眉梢都是嘲讽之意。

  然而池鱼觉得这张满是嘲讽的脸真是看得太舒心了,忍不住冲上去就拉住了他的衣袖:“师父,你不走了?”

  “我走哪儿去?”

  院子里寒梅开得正好,风吹落一片花雨,她红着眼睛仰头看他:“当真不走了?”

  “嗯。”沈故渊低头看着她:“我不走了,你能原谅我么?”

  “原谅你!”池鱼连忙点头:“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恨你了,咱们一起回家!”

  猛地去拉他的手,却抓了个空,池鱼一愣,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沈故渊微微一笑:“你原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落,身影竟然就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不……”池鱼慌忙伸手去搂他,去抱他,却总是穿过空气,什么也抓不住。

  “师父……”

  哽咽出声,所有感官霎时全部归了位,池鱼睁开了眼。

  面前一对白烛安静地烧着,灵堂里钱纸被风吹得飘散漫天,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是梦啊,池鱼低笑,抹了一把脸,动了动自己冷得僵硬的身子。

  “喏,给你。”一只修长的手。递了个汤婆子过来。

  池鱼一愣,猛地回头看过去,却见是叶凛城。

  “喂,不用这么失望吧。”看着面前这张陡然?淡下去的脸,叶凛城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在期盼什么?他难不成还会死而复生吗?”

  池鱼沉?,捂紧了汤婆子。

  不会了吗?沈故渊说他不是妖,所以,当真是不会回来了吗?

  “池鱼!”外头跑进来个气喘吁吁的人,一冲进来,就直接将她拥进了怀里。

  叶凛城被吓了一跳,眉心皱起来,一把将人拉开:“你干什么?”

  沈知白脸色苍白,压根没精力理会其他人,挥开叶凛城的手就看着池鱼道:“他们说三皇叔死了,是假的吧?”

  刚遏住的眼泪又重新涌了上来,池鱼咬唇看着他,又看了看后头的灵堂。

  沈知白的眼睛也红了,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是沈故渊……”

  沈故渊是个怪物,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肃清秋收贪污,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拔除沈弃淮的势力,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他还欠了他的媒没说完,还有他的喜酒没喝,怎么能死呢?

  放开池鱼,沈知白走到蒲团面前去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然后咬牙磕头,半晌也没抬起头来。

  “她已经很难过了,可没空安慰你。”叶凛城瞧着那架势,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哭,这儿好不容易才哄好。”

  “我没哭。”沈知白咬着牙道:“我会为他报仇的。”

  “这仇怎么报?”叶凛城挑眉:“他是被百姓烧死的。”

  “可罪魁祸首,是沈弃淮。”沈知白起身,回头看着池鱼道:“京中已经开始通缉他了,一旦抓住,定然是斩首示众。”

  “他怎么可能还留在京城?”池鱼低笑:“他是为着复仇和不死药回来的。现在仇报了,不死药应该也在他手里了,肯定早就逃之夭夭。”

  “他跑不了。”沈知白道:“孝皇叔震怒,已经让幼帝下了圣旨,全国通缉。京城周边的地方,都派了重兵追剿。他带着云烟和余幼微,甚至还有一些党羽,目标很大,用不了多久就会落网。”

  池鱼眉头松了松:“行刑的时候,我可以去当刽子手。”

  沈弃淮的脑袋,她一定要亲手砍下来!

  沈知白点头,看了那棺木一眼,又皱眉:“三皇叔对朝廷贡献那么大,怎么连金丝楠木也不给?”

  金丝楠木是皇室专用的棺材木,不朽不腐,一般对朝廷有贡献的皇室,都会被赏赐金丝楠木。

  池鱼抿唇:“大概是太仓促了吧。没有做好,等做好了再换棺木也是一样。”

  沈知白欲言又止,抿唇道:“我总觉得这次皇室做得很不厚道,三皇叔本可以不死的。”

  池鱼皱眉:“此话怎讲?”

  “说他是妖怪,这么荒谬的流言,我都不信,其余的人怎么就信了呢?”沈知白皱眉:“就因为那个所谓的德高望重的和尚?”

  池鱼抿唇:“那和尚是骗子,我解释过了,孝皇叔不听。”

  “孝皇叔便罢,他本来就信这些,我反而觉得最奇怪的就是忠亲王。”沈知白道:“他一向是个有主见、不信鬼神的人,这次竟然没有站出来表态,还任由禁军封了仁善王府。”

  “我听闻他生病了。”池鱼无奈地道:“他年岁也不小了,卧病在床,自然管不了太多的事情。”

  “谁知道呢?”沈知白眯眼:“若是以前沈弃淮还在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四大亲王无论如何也会站在三皇叔这边。你信不信?”

  那是自然,沈弃淮还在,那主要的敌人就是沈弃淮,没有什么比扳倒他更重要。但沈弃淮不在,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池鱼苦笑,这好像是卸磨杀驴的意思?但不可能啊,沈故渊是皇室血脉,孝亲王最看重的就是皇室血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害他。

  难不成,还有人在背后捣鬼?

  池鱼陷入了沉思。

  京中的追捕行动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沈弃淮却迟迟没有落网。四大亲王都很愁,不过抓不着归抓不着,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孝亲王,您看这……”

  走在宫道上,孝亲王长叹一口气:“幼帝身子本来也不太妥当,最近发高热,宫人照料自然要妥当,若是开销不够,那就由我孝亲王府出。”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太监金目翘着兰花指道:“宫里开销还是开销得起的,只是这玉玺……奴才拿着也不是个事儿。”

  “本王知道你为难。”孝亲王道:“但眼下朝政由四大亲王共同扶持,你把这玉玺放我一个人手里,未免不妥。”

  金目摇头:“孝亲王啊,别的不说,咱这四位亲王里头,可就您一位是嫡系的,这玉玺不给您给谁?旁人也没资格拿呀。”

  孝亲王摆手:“放在你这里保管就挺好。”

  “别啊。”金目苦着脸道:“奴才只是个内侍,揣着这东西整天睡不好觉。”

  幼帝生病,那圣旨自然也不用通过他的口了,直接用玉玺盖了,就叫圣旨。金目是想巴结孝亲王的,毕竟仁善王爷一死,就他一个最靠得住。

  然而,孝亲王并不领情,停下步子,很是严肃地看着他道:“金公公,这件事你不必再提,玉玺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本王不会染指。”

  金目一噎,孝亲王又大步往前走了,胖胖的背影满是正气,看得金目忍不住拱手行礼。

  “他没收?”

  静亲王府里,静亲王挑了挑眉:“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知白点头:“我也觉得不会是孝皇叔,父王,您觉得忠亲王有问题吗?”

  “你先别妄下定论。”静亲王叹息:“幼帝生病也是事发突然,你不能把人都挨个怀疑一遍。”

  “可是。”沈知白皱眉:“马上年初,又是一轮官权调整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幼帝说病就病,大权岂不是彻底旁落?”

  “你胡说什么!”静亲王抿唇:“大权再落能旁到哪儿去?都是一家子人。”

  沈知白垂眸:“但愿是儿子多想。”

  沈故渊死了,沈弃淮叛了,眼下幼帝还生病。怎么看怎么像是皇权要易主的模样。

  幼帝这病来势汹汹,高热一直不退,四大亲王急得纷纷守在了宫里,孝亲王更是整宿整宿地不睡,要么照顾幼帝,要么念经祈福。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太医诊脉的时候,孝亲王泪流满面地抓着静亲王的手道:“是咱们闯了皇陵,惊了太祖,所以有这么一连串的报应。”

  静亲王拍了拍他的背:“皇兄别想太多了。”

  “回禀王爷。”太医诊断完了,跪地道:“陛下年幼,容易染病,这症状看起来很像最近外头闹的瘟疫,已经用了三天的药,不见丝毫好转,再这么下去,恐怕……”

  孝亲王一脚就朝他踹了过去,怒道:“这点小病都治不好,朝廷养你何用?!”

  “皇兄息怒。”静亲王连忙拦住他:“这不是太医的错,他们肯定也不想掉脑袋。”

  “快救陛下啊!”孝亲王急得眼睛发红:“陛下绝对不能有事!”

  “是!”

  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一起商量药方,亲自熬药侍药,然而幼帝还是一病不起,脸色渐渐苍白。

  “微臣方才听外头的太医说,陛下怕是熬不住几天了。”徐宗正皱眉对孝亲王道:“王爷还是早做打算来得好。”

  孝亲王白着嘴唇摆手:“什么打算,本王不做!陛下一定会好的!”

  “王爷……”

  “再跟本王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当做谋害陛下处置!”孝亲王哽咽,挥袖就进了玉清殿。

  明天凌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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