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16

卢箫的肌肉条件反射地骤然收紧。刚才那句话让她被迫想起了一些片段。囚禁的片段。
  白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蹙起眉头:“那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卢箫用沉默回答。
  和两年前在拉瑙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难道?”
  卢箫闭上眼睛,说话明明很流畅,却有了磕磕绊绊的感觉。
  “她将我囚禁了一个月。因为我停职了,大家都以为我回家了,没人会找我没人知道我在那里。”
  “然后她为满足自己的私欲,用最下三滥的手段虐待你了。”
  “是的。”卢箫的手臂渐渐无力。
  回忆里只有无边的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具体的碎片,只有一片片墨水葡萄的汁液,黏在恐惧的最深处。
  脖子套上项圈,戴上对犯人用的手铐与脚镣。恶魔褪去自己的衣服,剥夺自己的尊严。
  那将是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阴影;从那以后,身体永远成为了碎片,再也不知完整为何物。
  用粗糙的指尖摩擦,再用牙齿啃咬,赠与自己变态的疼痛。一杯又一杯的啤酒让胃恶心,让头脑出现幻觉;然后在神志不清时,嘴唇被粗鲁地撬开,进行世界上最痛苦的接吻活动。
  十九岁的自己,就是在那黑匣子中丧失了全部的幻想。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热血与意志被压到最底,行尸走肉般成为了那恶魔的地下情人。
  白冉笑得很凄凉,而她的问话更凄凉。
  “你会后悔吗?”
  “不会。”
  “所以你只能在开罗开章。”
  黄莺案让这位“世州的良心”失去了太多太多;但失去再多,她也仍是“世州的良心”。
  卢箫沉默着。
  她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情感,因为或许根本就没有情感。
  雪还在下。
  一片片雪花落到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在她们厚重的外套上越积越多,直到她们成为白色的雕塑。
  白冉的身子越来越软,语气越来越温柔。
  “你救了我太多次了。每当我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的时候,你都会跳出来站那,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没烂到骨子里……”
  太多次?如果黄莺案算一次,在战火中算一次,还有哪次?
  然而卢箫刚开口问时,她却感到了怀中人的异样。
  白冉的呼吸越来越轻,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弱。
  十一月的维也纳太冷了,仅靠一个人的体温根本不够。
  早就该注意到的。
  毫不犹豫,卢箫脱下羽绒服裹到白冉身上,飞快将她抱起。最近的建筑是一家小民宿,目测约五百米开外。
  羽绒服给了怀中的人,她单薄的身体在雪中像匹矫健的猎豹。寒风透过毛衣打在她的皮肤上,鼻尖冻得通红。
  跑着跑着,时光倒流回两年前。枪林弹雨的恐怖之下,世州的上尉抱着北赤联的军医长穿梭在生死之间。
  ——一起回家吧。
  回忆重合的那一刹,卢箫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她说不上美好究竟为何物,但抱着白冉从死走向生的感觉,又美又好。
  只可惜,五百米的路途近在咫尺。没过几分钟,卢箫便跑到了那家民宿里。
  民宿的老板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耳背。
  但她看到白冉半死不活的状态后,什么话都不用听,就带她们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最暖和的房间。
  “还有什么事叫我。”离开前,老太太关切道。
  “麻烦您了。”卢箫冲她微微鞠躬。
  将暖炉的功率开到最大,没过几分钟,小房间的温度就升了上来。
  卢箫坐在床边,胳膊肘架到膝盖上,手背交叉撑着下巴。她紧张地注视着白冉的状态,生怕这条蛇冻僵了就再也无法解冻。
  十一月的维也纳确实值得惧怕,她无奈地想。
  还好,天从人愿。
  床上的蛇,皮肤渐渐从干硬变到柔软。呼吸频率由慢到快,代谢也重新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终于,她的眼皮动了,绿如翡翠的眸重新展现了出来。那是再温柔不过的眼神,世间一切的温柔都比不过它。
  “长官。”
  “是我。”
  “长官。”手指颤动。
  “我在。”卢箫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和那次梦呓一模一样的“长官”。
  一样的爱慕,一样的苦楚,一样的熟悉。
  卢箫瞬间明白了。
  即便在梦中,她也不想让我哭。
  白冉的眼神重新聚焦,看到身边坐着的上尉后,笑了。她拉起上尉的手,拿到脸颊边,轻轻磨蹭。
  “这么看来,我暴露了。”
  “真没想到,‘S先生’竟然是你。”手背感受到她软软的脸颊,卢箫也笑了。“明明信里的人那么温和有趣,怎么现实中是这副模样?”
  现在想来,这女人用德语写信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字迹。“S先生”早就给自己写过无数封信,若仍用中文,那独特的行楷一下子就暴露了。
  白冉不满地撅嘴:“我现实中什么样?”
  卢箫想了想,评论道:“反正不算个绅士。为什么一直自称‘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男士。”
  “你们这儿同性恋违法,不是么?作为她的爱人,男性才算合理吧。”
  “说得也是。为什么是‘S’?”
  “Savanna。萨凡娜。”

第51章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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