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辣
礼堂的镁光灯还在闪个不停，凌麟和岳澜并肩坐在圆桌的右侧，主持人正准备开始挑选台下W大的学子来提问。
台上灯亮得她眼睛发晕，因为灯光太亮，台下其实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来观众的脸，两位演员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对着一群在明晃晃的灯后模糊成萝卜白菜的影子微笑。
“想请问凌麟！”
她听见声音，心里“哦”了一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麦克风摆出准备回话的架势，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是棵水灵灵的女白菜！”
女学生根本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她眼里是模糊一片的影子，看见凌麟那双眼睛微笑着投来期待的视线，一时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我想问你，这次演完历史向的电影后，下一部想要出演的角色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尴尬，毕竟此刻是《阿房宫赋》的宣传活动，她如果展望起下一部电影来，就绝对会得罪剧组和导演。
岳澜微微侧眸看了眼依旧浅笑的凌麟，她将麦克拿好，虽然看不清小姑娘的脸，还是盯着几乎闪瞎人的大灯后那一团影子，目光专注地回答，“我始终觉得，好的剧本和丰满的人物才是最能令一个演员热血沸腾的。所以接下来也不会有因为演了一部历史向的电影，就不再出演相同类型作品的情况出现的。”
她顿了一下，回答完问题，又开始为所有人解围，“其实我猜这位同学提出这个问题，是怕我会被相同类型的角色局限住，让观众形成对我的固有印象，对么？”
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拼命点头，“是的……毕竟你这次的古装造型很不错，从曝光的三分钟片花来看，角色演绎也十分完美……电影播出后，你大概会收到许多古装剧的邀约。”
凌麟了解地点点头，“我想我应该觉得很荣幸，让观众都忘了我是演青春题材的电影出道的啦。”
一语点醒在座的所有人，坐在圆桌另一侧的导演赞许地看了凌麟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是啊，大概是她的演技和古装造型都太成功，从《阿房宫赋》泄露的短短几分钟片花，就让观众完全忘记了，她竟然是演花瓶类型的青春爱情电影出道的。
凌麟依旧温和地看着小姑娘笑，“我本人是个比较喜欢挑战的性格，不同的人物，不同的经历，即使同样是古装剧，也会有别样的呈现方式。所以接下来，不论古装现代，我想我一定会再遇到像阿房这样让我为之动容的好角色的。”
她看了眼导演，话锋一转，不漏痕迹地把主题带回来，“当然，好角色的成功，离不开这么多的好演员，以及我们最专业负责的导演。在我的心里，《阿房宫赋》从画面到剧情，都是很值得欣赏的佳作。也请大家不要把它局限定义为历史题材的作品，我更觉得它更传达出一种成长与消亡的矛盾，帝皇和帝国的成长，情感与专/制的消亡，这些都是电影的魅力所在，并且有着十分深刻的意义。”
她笑着将话筒递给导演，“我记得这一点，导演跟我讲过一句您的理解……？”
导演接过话筒，从容地续上她的话，“是，在拍摄《阿房宫赋》之前，我就坚定了塑造一个特殊的帝皇的信念。这个角色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他除了拥有绝对的皇权之外，也会为爱和权利的平衡而挣扎，因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而痛苦……甚至也会有少年意气，想要肆意妄为，却被地位身份禁锢的时候。”
话筒又顺利传给了岳澜阐释男主角心理，凌麟面带微笑地侧目看着岳澜回答，头脑开始放空片刻。
当演员真是考验人临场反应的工作啊。
一场差点得罪剧组和导演的小风波就这么平稳地被她一带而过，后面的活动都算顺利。
下台的时候，岳澜看着她背影，本想邀请她一起去尝尝W市的美食，凌麟余光看见岳澜抬起的手，却撒腿溜得比兔子还快。
直到出了场馆，她才放下心跟小助理骆骆打听，“W市有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特产之类的？适合送礼的那种？吃的玩的都行。”
骆骆想了想，“手工艺品比较出名吧……泥塑小人什么的，画得很精致的！吃的话……当地特色的变态麻辣小龙虾，有真空包装的礼盒，可以买回去送礼！”
“嘶……”
吸溜吸溜。
她一听变态辣自己就先动心了，“走走走，回酒店换身衣服，咱们去看看！”
***
钟有这场戏已经拍了第三条了。
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其实不怪他，他在他的镜头里表现还是很完美，只不过镜头一转，他那笑容挂得就颇为违心，女主角本身演技就不怎么好，台词更是极差，对上他这张要笑不笑的脸，更吓得嘴都不会动了。
一连三条，全说错了词儿。
越这样，导演越没耐心，加上钟有越来越不郁的表情，搞得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直叹气。
导演一听叹气声，烦躁地一个头两个大，一把摔了剧本挥手叫散，“得得得，都歇歇再拍吧！”
女演员如蒙大赦，咬着唇抬眼，想跟钟有说些什么，却发现面前的男人彻底冷下脸来，连刚才那一丝聊胜于无的笑意都欠奉了。
剧本里浓情蜜意的良人对着她摆起了十二万分不耐烦的脸色，现实和童话差距太大，看得她差点哭出声来，提着裙子赶紧往助理那边跑了过去。
小助理不明所以地给钟有拿了块湿巾来，“钟哥……至于吗，你就这么讨厌她啊？”
钟有眼皮子都懒得提，“带资进组，有一算一，哪个不惹老子讨厌。”
还不知道几个月后即将被狠狠打脸的钟有此刻只觉得闷，天气闷，气氛也闷。
他被闷得烦躁，一把将用过的湿巾扔进了垃圾桶，直接提着手机钻进了冷气十足的保姆车。
他翘着两条长腿点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好几条未读微信。
钟有瘫在座椅上挑眉。
准影帝高抬贵手地想——此刻若是他解锁了手机，点进微信，看见她痛哭流涕地跟他承认错误，主动说她今天因为工作的缘故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了……
他还是可以考虑跟她网恋的。
否则免谈！
越想那条全网满天飞的照片越觉得烦，同剧组炒cp，多他妈low的手段。
看看这都多少年了？9012了！
笛福传媒的营销组都是死的吗？还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艹通稿，不如统统辞职算了！
早晚有一天欢聚时代非吞了老古董笛福不可，到时候拉着这群辣鸡营销来好好长长见识！
想着，“咔哒”一声，手机解锁，微信界面赫然在眼前。
钟有翘着食指，用一种皇帝批阅奏章的高冷姿态，缓缓滑动着屏幕。
第一行，他的后勤工作组在群里瞎聊着同组女演员打针与否的八卦。
那张脸僵得台词都念不出来了，没打针他头都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第二行，是经纪人发来的行程，三天后他要飞S市参加一个时尚晚宴。
女明星去时尚晚宴还能时尚一下，要么穿穿长裙子，要么穿穿短裙子，男明星怎么时尚？不穿西装穿沙滩裤吗？
第三行，是公司大群的消息，一群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卖萌撒娇地企图和群里万年潜水的明星对话，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就这么一行行看下去，甚至看到了他妈发来的一篇养生知识分享——《人过20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唯独那个傻黑猫头像安静如鸡。
他又点进去确认了一遍，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上次聊天没错。
行。
钟有轻笑一声，在心里称赞着她的勇气，眼神顿时变得比保姆车里的冷气还冷。
有本事你这辈子别他妈给老子发……
“噔噔噔噔噔噔——”
“消息”两个字，随着这只傻黑猫头像打来的一个语音电话，彻底埋葬入土了。
他抿着唇角，几乎立刻接了起来，那边凌麟的声音好像刻意压低了几分，背景听起来有些嘈杂，着急地问他，“你忙不忙呀……！”
她嗓音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听在钟有耳中自动归为了讨好。
主动被讨好的某人沉默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不忙。”
说完为了怕她问为什么理发店这么安静，又补了句，“我在带薪如厕。”
凌麟，“……这是一通有味道的电话。”
他心里憋着不高兴，听什么都像吵架的前奏，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火气一拱一拱地哼笑，“不愿意听啊？那你说谁香？”
岳澜啊？
那个香水都用A&F“裸/男”的骚/货！
有一次晚宴遇见，他站在十米以外差点被熏到吐！
凌麟完全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她大夏天戴着口罩在商场里转悠，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刚才柜姐已经频频看了她好几眼了，如果他这个时候心情不好，显然不是她站在货架前跟他谈心的好时机。
“你不高兴啊？”
柜姐第三次想要过来推销，被骆骆惊吓着提高嗓音，又给拉走去问别的商品了，凌麟当机立断，压低声音飞速道，“你心情不好的话……回头我再跟你说吧。”
她是准备买点礼物送给他，好弥补不能给他带回钟有签名的愧疚的。如果不能今天亲自买了寄给他，就回头等工作人员来买好了……虽然有些遗憾。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钟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问完一个人是不是心情不好难道不需要等回复的吗？？？
她妈怎么教她和人相处的？？？
基本的安慰呢？？？
一个令他心情不怎么样的始作俑者居然连问都不问问他为什么心情不怎么样？！
口口声声说要跟他网恋，结果一天看不住就跑出去跟别人传绯闻，眉目传情照满天飞，还不许他生气了！
更过分地直接挂他电话！
他钟有，从出生到现在，没被人挂过电话！
这就是女人，他算是看清了！
钟有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吃了，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呼吸。
几秒后，到底想着她从不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此刻结束活动打过来，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还是认命地回拨了过去。
他的手指狠狠戳在那只傻黑猫头像对话框里，显示刚刚“已挂断”的语音电话上。
凌麟的目光在货架上精致的泥塑小人上流连，两个小人穿着红男绿女的传统服饰，表情和妆容画得也栩栩如生，怎么看怎么可爱。
没办法，看来不能亲自送给他了。
她刚想叹气，语音却又响了起来，凌麟疑惑地接听，那边男人声音似乎冷静了一些，“找我什么事。”
虽然还是不怎么愉快的语气，但是既然他主动打了回来，她也顺势道，“啊，我不是出差了吗？这边有些特产，虽然……我拿不到钟有的签名，但是可以买点手工艺品和小吃什么的寄给你……想问你的地址来着。”
钟有怔了一下。
“你要……送我礼物？”
“对啊！”
她笑着回答，他语气听起来好像十分匪夷所思。
凌麟顿了一下，考虑到他会不会觉得被网上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地址不方便，又赶紧补了句，“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或者你给我个你家附近能代收的快递点，也行。”
快递点！开玩笑！
万一被被人拿走了呢？！
钟有忽然觉得不热了，握着手机长腿一迈下了车，在保姆车前踱了几步。
自己家的地址不能用——哪个理发师能住别墅的？
公司也不能放，人多眼杂，别回头再给他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看了眼正拿着瓶冰水笑呵呵往保姆车走的小助理，瞳孔缩了缩，满意地笑起来，一扫阴霾。
小助理在十米以外被他这个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的笑吓得顿住了步子。
“方便。”他答得无比笃定，“一会儿挂了电话，我给你发个地址。”
凌麟眼睛亮了起来，立刻从货架上拿下来了那对娃娃，“真的啊！那好呀，一会儿我就寄给你。诶，对了，你能不能吃辣啊？”
“你能不能吃？”
凌麟对他的反问表示不解，“我？我无辣不欢的。”
“行，”他说，“那我也无辣不欢。”
“……哈？”
她将信将疑地拿了几袋变态麻辣小龙虾礼盒，打量着那红彤彤的包装，“你别逞能呀……这个小龙虾很辣的！特别特别辣！”
钟有笑了，一身白衣悠然自得地靠在车边，舔了舔牙齿，握着手机低沉缓声回问，“还能有你辣？”
这话的意思好像过于直白，直白得令她不可置信。
凌麟手里拿着的礼盒“啪”地掉了一个，她一时忘了去捡，在原地蹙眉怔了半晌。
她在他的轻笑声里沉默两秒，磕磕绊绊地疑惑道，“你这是……在撩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不生产存稿！我们只是文章的现码工！
这该死的不定的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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