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洪乾

　　好像永远有这种定律，你越准备远离什么，越会不断地接近什么。

　　凌麟此刻就是这种感受。

　　终有的偶像，她同院的这位师哥，似乎最近在她人生里出现得频率有些太高了点。

　　如果进一个组拍戏的话，那一定有机会要钟有的签名照了，有很多机会可以要……

　　可是，她却也许没机会送给他了。

　　坐在对面的小姑娘听见了这个名字以后，眼中并没有浮现预期的惊喜，邱导不禁在心里犯嘀咕——

　　不对啊，钟有不是在女孩子中间人气很高的吗？

　　说好“最引人犯罪的脸”呢？？

　　怎么凌麟一听这个名字，眼睛里居然浮现了一丝类似于落寞的情感？？？

　　邱导疑惑.jpg。

　　导演斟酌了一下，心想莫非是钟有这混小子处处留情，招惹过人家不成？

　　“凌麟啊……你是不满意这个人选吗？”

　　她被导演一语惊醒，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没有！导演，我很满意，钟有师哥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辈！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把钟有师哥当偶像的朋友……”

　　“咳……那就好。”导演放下心来，“这样，剧本我今天叫人发给你，你先大概看看，还没到最后敲定的地步，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和编剧一起商议。”

　　凌麟起身，对着导演礼貌鞠躬，“是，我这就去洪乾集团一趟，尽快促成剧组资金到位。”

　　导演点点头，起身将她送了出去。

　　黑色的加长宾利上，Yami满意地翻看着有关电影《虞姬》的相关资料，微微侧身对凌麟笑道，“如果男主演是钟有，下一步就变得更好营销了。他刚夺下玉桃奖影帝，你又恰恰和影后失之交臂。影帝和准影后的交汇碰撞……啧啧，从这个切入点发通告宣传，无疑是个巨大的爆点！”

　　凌麟头都要痛了，坐在遮挡严实的车后座，微微偏头点了根烟，“大姐，你真是毫不留情地戳我痛点，我得不了奖这种事都能成为你营销的手段，您这位冷血经纪人简直不是人。”

　　Yami嫌弃地挥手，“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还准你抽烟喝酒的？！我要真不是人，就应该杜绝你一切负能量举动！”

　　凌麟把车窗摇下一个缝，Yami吓得赶紧前后张望了一圈儿，“你不要命了小祖宗！摇车窗！不怕被人拍到啊？！”

　　凌麟无语地伸手比划一下，“就这个缝，你让练体操的蚊子飞进来，都得先完成个难度系数五点零的720度空中转体，还有谁能把针孔摄像机从这儿扔进来不成？”

　　Yami才不管这些，单纯一看她抽烟就浑身难受，“我说你这么漂亮个姑娘……真该有人好好管管你，浑身都是什么颓废的生活习惯！一点儿不健康！”

　　凌麟想起自己早就各自安好的父母，她早习惯了几个月大半年的接不到他们一个电话，手指夹着烟笑了下。

　　那笑容隐约在烟雾后落拓又冷冽，看得Yami心头一颤。

　　“可惜你想多了，没人管我。”

　　她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前排开车的司机听见了，忍不住回眸看了眼后座眼睫低垂的凌麟。

　　就在司机分神的一瞬间，一辆玛莎拉蒂嚣张地与他们擦肩而过，玛莎拉蒂车速极快，司机方向盘一个没握稳，两辆豪车差点来了个亲密接触。

　　Yami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挡了一下凌麟的身体以免她发生意外，凌麟迅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然后转头看了眼窗外那辆呼啸而过的跑车。

　　这可是全国最大的金融中心S市，车主人在这座城里这么肆无忌惮地行车，开的还是直接把“老子很有钱”写在脸上的款。

　　太张扬了。

　　两辆车都贴着密不透风的车膜，凌麟眼见看不出对方的身份，转头对司机笑了一下，温声嘱咐道，“注意安全。”

　　司机额头冷汗直流，连忙点头应声，“是，凌小姐！”

　　***

　　刚刚才被评价过嚣张的某人完全不知情。

　　他驱车直奔邱导家楼下，戴着墨镜下车，锁上车门后悠然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在阳台浇花的导演看见他吊儿郎当的姿态摇头，虽然遮着大半张脸，但是天底下能有这样好身段气质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不多时，敲门声响了两下，邱导喊了声“进”，就瞧见来人把墨镜拉低架在鼻尖上，抬着一双笑眼说好话，“怎么几个月没见，导演好像又年轻了十岁似的？”

　　他长腿一迈走进来，凑到邱导身边，故意打量着啧啧称奇道，“导演，您这是去哪儿修炼了长生不老的仙术？可一定得告诉告诉我啊，我也跟您学学。”

　　邱导摘了老花镜，放下水壶瞪了他一眼，“下车那两步走没走相！要是有媒体拍到你这样，你的人设可全崩塌了！”

　　“哎哟，”钟有乐了，“您还知道人设呢？这可太潮了，我就喜欢跟着这么时尚的导演拍戏！”

　　邱导走回茶桌，换过一套茶具，开始煮今天的第二次茶。

　　钟有大咧咧在他对面坐下，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地不乐意，“少来吧！钟大影帝多大的排场，我可约不到您的戏！”

　　钟有倾身，隔着茶案朝邱导讨好地笑，“您还不知道我么？我先前为什么不肯接戏，哪是冲着您呢？还不是那女演员带资进组让我看不惯么。”

　　他殷勤地帮导演往茶壶里添茶，邱导听他又笑道，“为这事儿导演您可还夸过我，说我一身正气来着，您忘啦？”

　　邱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钟有向来对带资进组的女演员十二万分不满，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但凡听见“带资进组”这四个字，他就要在心里先把人贬下去。

　　这可难办了……组里刚送走一位带资进组的女演员，可又迎来了一位……

　　邱导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看着对面男人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沉声问，“跟你演对手戏的，不管是谁，是不是只要带资进组都不行？”

　　钟有琢磨一秒这话，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又有别人要带资进组了？”

　　邱导被他看破，尴尬地囫囵应了一声，“刚才来跟我谈过这事儿的……十分钟前就坐在你坐的这把椅子上。”

　　钟有一听又多了个竞争对手，不动声色地沉默下来，满脑子都是怎么跟邱导引荐凌麟来演这部电影。

　　邱导呢，跟他想的其实也是一件事。

　　俩人陷入了同时静默的尴尬。

　　片刻后，水沸，邱导一边倒水一边试探着开口，“这次的姑娘……比唐瑶瑶好看多了，演技也挺不错的。”

　　“是么。”

　　钟有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接话。

　　他清楚邱导不常夸人，此时特别提起这女演员演技不错，那可能真是凌麟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邱导不死心，打量着他面色，继续添柴加火，“她背后的投资你知道是谁么？”

　　钟有略略抬眸，“谁？”

　　“洪乾集团！”

　　钟有听见洪乾集团四个字的时候，平静的面色更多了一丝凝重。

　　洪乾是世界前百强企业，集团产业链渗透到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加上他们是做高科技起家的，还可以直接为电影后期制作提供丰富的科技支持。

　　若说想拍好这部巨额投资、精良制作的电影，全中国除了洪乾合适以外，还真没有另一家企业敢打包票了。

　　听着导演话里话外好像都透露出满意的意思来，钟有愈发觉得坐不住，趁着邱导冲茶的当口起身缓缓走了两步，然后就被邱导家里挂着的那杆长/枪和宝剑吸引了目光。

　　他踱了过去，高大的身形站定，微微抬眸，用手指轻拨那杆枪头的红缨。

　　钟有依旧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同导演开口，背后邱导余光始终跟着他，此刻见他站在兵器前，高大的背影仿似一瞬和刚才静立此处的红裙姑娘交叠重合。

　　邱导禁不住凝眸，脑海中霎时浮现了项羽虞姬站在一起的画面——

　　一个是威武的将军，手持红缨铁枪英姿飒飒，一个是娇俏的美人，红裙似火长发翩翩。

　　邱导在心中叹息，真是怎么看怎么完美的组合啊。

　　“刚才人姑娘还表演了一段剑舞，哎哟你别说，有舞蹈功底的，跳得确实不错，进组都不用额外培训了！”

　　导演还在不遗余力地推销着凌麟，企图打消钟有对“带资进组”四个字的偏见，他越听越头疼，干脆一把将那长/枪从兵器架上拿了下来。

　　长/枪握在手中，钟有垂眸，用指尖轻轻弹了弹枪身，宝/枪似有回应，发出隐约的嗡鸣。

　　他声音沉静道，“导演有中意的演员，我今天来，其实也有个合适的人选想举荐。”

　　邱导愣住，认识钟有以来，可从没听过他竟然有想举荐的演员。

　　还是女演员！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比他刚才下车风流不羁的姿态还崩人设。

　　导演顿了一下，“是谁？”

　　钟有怕邱导对她带入先有印象，刻意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是谁先不说，我想跟导演说一句她对虞姬的评价。”

　　邱导也好奇了起来，虽然刚才凌麟的表现十分好，但是毕竟不能排除，这场试角的表现，她是跟团队精心设计过的。

　　灵性和演技是一定有的，但是个人的理解，就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真了。

　　此刻钟有的意思似乎是有一个对虞姬理解十分到位的演员，也让他迫不及待问道，“哦？说来听听！”

　　“她说……”

　　钟有回忆着早上凌麟那怅然叹惋的语气，手握长/枪，又看了看那把在兵器架上安然沉睡的宝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一字一句重复她的话，“你兵败在乌江，我就陪你自刎于乌江——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王。”

　　邱导细细品味完这句话，瞳孔收缩一瞬，眸光就这么一寸一寸亮了起来。

　　此刻凌麟方才的表现，和这句对虞姬人物性格完美的诠释仿佛被放在一个天平的两端。

　　一端是虞姬鲜活的人物形象，另一端，是虞姬深刻的内心灵魂。

　　一个代表着身，一个代表着心。

　　邱导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同时不免深深遗憾——

　　刚才听凌麟的意思，她是完全不认识钟有的。

　　那么，将如此完美的两位虞姬人选合二为一，打造出独一无二的当世虞姬的梦想……

　　注定是要碎了。

　　老人叹口气，有些惆怅和惋惜，更多的是不甘心，带着英雄惜英雄的感慨道，“说出这话的女演员……是谁？”

　　钟有终于确认导演对凌麟有了兴趣，这才敢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他回身，放好那杆枪，重新坐回导演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交叠着，脸上是一派志在必得的笑容。

　　邱导一个恍惚，这笑容，似乎刚刚在另一个坐在这里的人脸上也出现过……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我知道洪乾集团来出资拍摄绝对没问题，但是，如果代价一定是要一位女演员带资进组的话，我建议邱导不如考虑换一位投资人。”

　　邱导愣住了，“换一位……投资人？换谁？”

　　“我。”

　　对面的男人笑得张扬笃定，那双眼实在是迷人得过分，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看了都觉得魅力四射，更别提年轻的小姑娘们了。

　　男人的外貌得到女人的认可不算什么，一旦也能俘获男人的心，才是真正算帅到惨绝人寰。

　　可邱导此刻在几个亿的资金面前，并没有功夫沉迷在他的盛世美颜里。

　　他几乎怀疑钟有是在耍他。

　　“你来投资？！钟有……我知道你确实有这个实力，但是之前你连接演男主角都不愿意，《虞姬》这部电影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一夜之间转了性似的，竟然愿意自掏腰包来拍摄？！”

　　钟有垂眼，拨了拨食指上金属圆环的卡地亚戒指，仿似一掷千金，也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我肯投这笔钱，当然有一个条件。”

　　邱导这一整天都在跟他们这群小年轻谈条件，此刻谈得头昏脑涨，却还是扶着桌子点点头道，“你说。”

　　“女主角的人选——”

　　“我要凌麟。”

　　他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句话，以为会面对邱导的反对，或是欣然同意，左不过就这两种反应。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对面导演的表情一瞬变得迷茫而复杂。

　　从似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猛地瞪大双眼想要确认他这句话，再到……

　　一种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语的呆滞。

　　钟有拧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导演懵了？

　　邱导不至于没看过《阿房宫赋》吧？

　　也不至于……不认识凌麟吧？

　　邱导的眼中纷纷闪过疑惑、混乱的神色，沉思了将近一分钟后，在钟有几乎维持不住的静默里终于开口。

　　钟有看着他的嘴张了张，一颗心也禁不住跟着提了起来。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导演说她不合适，他就去找姜榕宣联系笛福传媒，想办法说服她来试镜。

　　或者直接跟她摊牌好了，亲自接她来试镜。

　　但是，邱导说出的话却是——

　　“不用了……”

　　“凌麟说……她来出资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脸上表情精彩又惊讶万分的，换成了对面的影帝。

　　“什么？！”

　　钟有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您说谁来出资？！”

　　邱导噤声皱着眉，似乎在想到底怎么能说明白这个可笑的乌龙事件，最后终于还是选择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你说的是演《阿房宫赋》的那个凌麟吧？如果是的话，十分钟前，坐在这张椅子上，说要带资进组的人，就是她。”

　　钟有睁大了双眼，艰难地消化了一秒钟这个事实。

　　合着他们俩来来回回兜圈子兜了一溜十三遭，拉锯拉到茶都凉了，根本就都是在为一个人使劲？？？

　　不过好在结果令人满意得简直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于是下一刻，影帝脸上的表情就从震惊，转成了深深的疑惑，疑惑里还带着一股不知为何的不悦。

　　“她说她背后有洪乾集团的投资？”

　　邱导连头都没来得及点，钟影帝的第二个棘手问题就接踵而至——

　　“她和洪乾集团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啵啵啵~月底了动动你们的小嫩手投一投营养液呀仙女们！

　　要多跟我评论哟！今天这章快五千字啦，你们的评论是我多码字的力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_∩)O哈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