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可是将人唤回来,她又是万万开不了口的。

  林安那匕首,是从未见过血的,方才若不是太过担心她,也不会拿出来。

  这人虽一向看起来温润平和,却也有些别扭,心绪起伏之时,旁人,还是莫扰的好。

  让他一个人平静一下,有利于大家都好。

  否则,他一定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她如今,可是不得不听他的吩咐补身子。

  所以说啊,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大夫。

  就算不能给她喝极其苦的药,也一定会让她吃别的很苦的食物,她身边的人,还相信的不行,说什么他是为了自己好。

  “陛下,没追到。”不多时,马车外便跪了一人,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应当是三人,分三个方向走,轻功皆是不弱,显然是动手之后连是否得手都不再查看,直接便退了。

  抱着一击必中的目的,或者是,就算失手,也不恋战。

  他们分开追了,但是没追上。

  “查。”程臬极其缓慢的动了下眼皮,声音肃杀,“放出消息,宁安侯为护驾,身受重伤。”

  “是。”外面那人应的并不熟练,声音有些生涩。

  他是暗卫,一向主子吩咐了去做便是,极少有应是的机会。

  但是今日情况不同,他觉得,还是应一声较好。

  马车里的人,声音虽依旧镇定,仔细一听,却是有些微微发抖的。

  躺在软垫上的人,容色精致,却是脸色苍白,额上还有细汗。

  她的内力还未恢复,虽出于对危险的敏锐避开了一些,身体却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是朕对不住你。”程臬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许多,前世今生,纷纷杂杂,几乎是往事铺面而来。

  到最后,只剩满心满意的愧疚,悔恨,和爱意。

  他错过的太多了,也太愚蠢了。

  他的阿诺那么通透,又骄傲,是他太自以为是,从来不肯多问一句,多听一句,多查一下。

  哪怕是一点点,也不会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为他掏心掏肺的。

  记得幼时,她还只是一个娇贵肆意的小公子,苏老侯爷将她养的极好,矜贵,知礼,不娇气。

  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小世子,该被人好好的护着,安安稳稳的过着阳春白雪的日子。

  前世,老侯爷来接那副棺椁的时候,一向坚毅,顶天立地的昔日战神,神色有些苍老,语气沧桑。

  “老臣,恳求陛下,归还独子棺木与尸身。”

  看着跪在殿下的那人,他的心,也是忍不住的顿痛。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那时自苏见洲离了朝局后,第一次有求于皇室,他手上,有先帝当年御赐之物,相当于程家的一个诺言。

  只要在他手上,便有效力。

  可是他从未用过。

  他亲自带人去接的,棺椁在宫中,那棵树下,他不允许任何人动。

  但是老侯爷要带走,他不能不给。

  他知道,老侯爷是想让她,入土为安。

  “陛下,臣有几句话,想与陛下说。”

  “都下去。”

  老侯爷会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听,他会后悔终生。

  “乖宝的性别,陛下应当是已经知道了。臣不欲解释,可是臣早已经为她备好了一条不甚艰难的路。”

  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男人神色沧桑,虽未脆弱到寸步难行,却让人清清楚楚感觉到,这个曾经顶天立地,守卫国土的男人浑身寂寥。

  “我苏家,对得起程家江山,对得起安国数万万百姓。”

  “臣当年,只希望臣的女儿,自在随意过一生。”

  “当年她执意要入京助陛下,臣并未阻拦,乖宝没上过战场,却是我将门之后。”

  “这一路,几多艰难,臣亦未拦,但是陛下,您的心意,来的太迟了。”

  天子扣留罪臣棺椁,留置宫中,又极快消瘦了下去,有心人,一眼便看得出,陛下究竟对那位苏小侯爷是何情意。

  当时几乎是满朝文武,都知晓了他的心意。

  他以为,这一次,他护的住她的。

  “陛下,那刺客的目标,恐怕是微臣。”苏诺心下有些无奈,却不能明说。

  当年他救过她,有恩必报,是苏家家训。

  况且,便是幼时的情分,她也会出手帮扶一把。

  此次的事情,更是谈不上连累。

  前面的刺客,显然是冲着他而来,可是后面这一箭,却并非如此。

  若是朝着程臬,便不会在她下马车之时,便暗箭伤人。

  毕竟,前者可比她先出现在刺客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么熟悉的出手,必是当年拦截她入京那人。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能豢养这样的利犬。

  况且,这人一副比自己还憔悴的样子,她也十分不好意思啊。

  自当年之后,她是一向不示弱贯了的。

  “疼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有些喑哑。伸手似是想触碰,又不敢真的触到。

  “不疼。”苏诺强撑着摇头,心下暗道糟糕。

  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下的感触已经明显了起来,马车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她倒是忘了,自己的小日子已经快到了。

  这毒又阴寒,怕是这几天都不好过了。

  且不说这几日,便是此刻,也绝望的紧。

  这人虽不知自己真实性别,但是却也微通医术,只要其闻到血腥味,再一把脉,这惊天秘密,可就瞒不住了。

  苏诺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身上无力,又失了内力,看来,是天不助她。

  程臬确实极快闻到了马车上骤然浓了的血腥味,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神色已经冷下来的人,心中微有苦涩,攥了下拳,却是硬逼着自己转身。

  “朕先出去,换你的侍女进来。”

  他终究,不舍的逼她太紧。

  她不愿意他知道,便再缓一缓。

  苏八进了马车之时,第一时间便察觉了不对,原本刚刚换上的温柔神色一瞬变了几分,极快靠近了苏诺。

  “主子。”

  “可带了物什?”苏诺眸色莫测了一下,心里发凉。

  以她对程臬的了解,刚刚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所在。

  “马车上暗格里是有备着的,属下记着,主子应当便是这几日了。”苏八心思一向玲珑,看她反应,便知主子的身份已经被发现。

  伸手自马车不显眼处按了一下,车壁便弹了暗格出来,里面恰是苏诺所需的东西。

  这马车,是她带过来的,极其适合自家主子使用。

  “你出去。”

  “是。”苏八恭顺的低了头,自马车上退了出去,守在了马车外。

  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挺拔的身影。

  方才,程臬下了马车之后,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了离马车不过二三米的地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许是,还未反应过来。

  其浑身气压很低,让人不敢靠近。

  苏八敛了杀意,双手交叠于身前,安分守己的守在了马车下。

  禁军已经将林子里的尸体搬的差不多了,林中的日光,愈发薄弱了几分。

  四下安静,除了有禁军走动的声音,几乎无人敢出声多说什么。

  没有人想到,今日苏小侯爷会受伤。

  之前随林安一起来的太医,正在提着药箱给受伤了的禁军处理伤口,便是下手重了些,也没有一人痛呼出声。

  马车里,也是一片寂静。

  苏诺强撑着将自己收拾好,便以手遮目,沉思了起来。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

  “真可惜。”自林中消失了许久的主仆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汇合,纵马走在大路上。

  在祁阳动手之前,曾建议他和陈弃先走一步。

  所以他走的毫不犹豫。

  不过也就早了他动手那么几息的功夫,却完美错过了知晓那位苏小侯爷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主子,该回去了。”陈弃没接他那句可惜,而是在其之后提醒了一句。

  他们已经来安国近一个月了,该回去了。

  “可有进展?”燕世子闻言敛了几分笑意,眸色冷了三分。

  “线索断了。”陈弃语气平静,他们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一次两次找不到,实属正常。

  “知道了。”燕世子突然笑的有些嘲讽,又该回去了,这一次,想必又是一顿惩戒,不过无妨,反正,他已经受了这么多年了不是。

  总不会丢了性命。

  “你来了。”

  祁阳赶到时,看见这人脸上熟悉的笑容便微皱了眉,“你又要回去了?”

  “今日启程。”

  “以你的才能,离开,不是难事。”祁阳语气平静,眸色微有些不赞同,却没苦口婆心去劝。

  “你为何不离开?”那人笑着反问,神色坦然。

  祁阳再未多说什么,看着其纵马便转换了方向,往边界的朝向而去。

  他不信命,自然也有脱身之法,可是也有粉身碎骨要护着的人。

  他能救人,却救不了人心。

  他和祁阳,他们,都是不将自身看在眼里的人。

  他玩弄权谋,玩弄人心,玩弄权术,这一点,祁阳和他不一样。

  他是恶犬,祁阳却只是别人的刀。

  寒风萧瑟,斯人背影如孤狼,又似书生。

  带着孤注一掷,又温和儒雅。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快要甜啦,虽然不会立刻马上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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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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