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薄荷抽嫩芽（13）

　　21:35分，银白色的法拉利车速很快。

　　傅盛坐在右边车后座，人软塌塌地半躺着上，惯有的疏懒，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今晚他没有戴着耳机，胳膊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却一言不发。

　　郁小夏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沉默的傅盛看起来略显忧郁。

　　郁小夏还没有从最后跟傅盛合唱的那首歌中释放出来。

　　她不会唱歌，当时就是脑袋一热，豁出去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傅盛的声音会这么好听。

　　他在歌里的时候，那么柔情，声音纯净毫无杂质，透过麦克的传播，慵懒又性感，让郁小夏险些沉迷。

　　那首歌是男女对唱，女生的部分傅盛也唱了，她就跟着哼哼，大部分时间，她被他的声音完全吸引，连哼哼都忘记了。

　　他没有让她难堪，没有故意留她一个人，让她当众出丑。

　　他冷酷无比的外表总是不经意地暗藏通情达理。

　　郁小夏看着傅盛的背影。想起方燕燕说的话：傅盛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夜色下他的背，看起来线条很流畅，宽阔的肩膀下面是一个劲瘦细窄的腰。手臂上的皮肤很白，似乎比他的脸还有白皙几分，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透露得很明显。小臂是刚刚好的粗细，略微凸起几道肌肉，给他清秀的外表平白又增添了几分野性。

　　谁会不喜欢？

　　路灯的几缕昏暗洒在他身上，他的背影却显得几分孤独。

　　郁小夏忽然觉得，傅盛和她很像。

　　以前她住在舅妈家里的时候，每天放学都不想回家，因为那个家冷冰冰的。

　　现在傅盛回家不也是一样吗？周妈是钟点工人，晚上是不住在家里的。如果她没来傅家的话，傅盛现在回家，只有一个人。

　　即便有钱，也不能开心吧。

　　“傅盛？”郁小夏轻声喊了一句。

　　傅盛微侧过脸，等她下句话。

　　“你别紧张啊。”

　　“什么？”傅盛蹙眉。

　　“明天的摸底测试，别紧张啊。”郁小夏浅浅地笑着安慰道：“你入校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到前3名，达到你妈妈的要求的。”

　　“是吗？”傅盛淡淡地笑。

　　这已经是这个丫头第二个安慰他别紧张？

　　傅盛有些无奈，他到底是哪里表现的能让郁小夏觉得他是为了考试紧张？

　　“当然，我相信你。”郁小夏比了一个胜利的表情，一个坚定的笑容。

　　她洁白的牙齿整齐小巧，齐齐地露出来，配上一张精致绝伦的脸。

　　傅盛连忙看向窗外，压下心中荡漾的涟漪。

　　街边的梧桐树飞逝而过，此刻却把烦忧也一并带走。原本一直在考虑工作室场地的问题，现在压在胸口的窒闷感顿时少去很多。

　　保住年纪前3，江曼丽就能安心了？

　　不会，就跟NOC比赛一样，她还是会把上次的事情拿出来说，然后继续给他定下一次的目标，重新承诺，再亲自打破。

　　傅盛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郁小夏会心一笑，安心地慢慢闭上眼睛。

　　要收收心，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

　　她脆弱地好像一块一碰就破的瓷片，嘴唇微微嘟起，却又倔强得可爱。

　　傅盛半靠着的车窗，就着路灯的折射，正映出姑娘柔美的轮廓。

　　傅盛唇角微扬，脸上的笑意一路上都没散去。

　　*

　　摸底考试开始之前，班主任‘眼镜陈’给大家下了一个很大的诱惑果子。

　　至少对郁小夏来说，是的。

　　“这次摸底考试，希望同学们都能认真对待。老师决定，会用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作为你们之后排座位的依据。咱们之后，就按考试的排名来排座位。一方面可以激励大家的斗志，另一方面，水平差不多的同学坐在一起，更容易交流，共同进步。”

　　‘眼镜陈’说了这么多在郁小夏听来只有一个意思：可以换座位了。

　　如果想要个跟成绩好的同学坐在一起，就更得好好考试。

　　“好了，八点钟考试。现在大家按照入学考试的年纪名次，到各自的考场座位上坐好，候考！”

　　随着班主任的最后叮嘱结束，大家立刻开始拿着准考证，找自己的考场。

　　像郁小夏这样的，虽然在年纪前一百，也被分到三个重点班。可是一个考场只容纳20名学生，郁小夏在五考场，要换教室。

　　她赶紧收拾东西，要早一点到考场，稳住心绪才能考好。

　　“郁小夏。”

　　是傅盛从后面走过来，半倚着桌子顿住。

　　“什么事情？”郁小夏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名？”傅盛单肩背着书包，长袖T恤半卷着袖口，露出小半截白皙的小臂。

　　“这个……”郁小夏有点为难：“我不知道。”

　　傅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拎起书包，大步走出教室。

　　他是年纪第2，在一考场。

　　郁小夏看着傅盛走出去的背影，好羡慕他。

　　傅盛，加油。

　　郁小夏，加油。

　　*

　　摸底考试整整考了一天。郁小夏交完最后一门物理试卷，就往二考场去找方燕燕。

　　二考场在三楼，郁小夏飞快地爬上楼梯。

　　“傅盛，你昨天是故意给我难堪的是不是。”

　　傅盛？

　　郁小夏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是高梦洁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可是没有听到傅盛回答。

　　高梦洁的确很生气。昨天包厢人多，玩得又晚，今天一整天的考试，一直等到现在出了考场才好不容易堵到傅盛。

　　傅盛交卷子早，为了拦她，高梦洁连最后检查都没做，急着就出来了。

　　可是傅盛倒好，一直没话，半句解释都没有。

　　高梦洁快气炸了，眼看考试已经结束，同学都交卷了，楼梯口人越来越多，她也不能一直堵着傅盛。

　　“傅盛，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唱歌，却跟那个乡巴佬一起唱？”

　　傅盛皱了下眉，一直淡然的神色起了变化，目光忽然变得冷冽：“高梦洁，我站在这里已经很给面子了，你别跟泼妇一样。”

　　傅盛不是一个为了道义与规矩，而特意会顾忌谁的人。

　　傅盛能站在这里听高梦洁的数落，已经很给面子了。

　　郁小夏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雷立峰？

　　就因为雷立峰喜欢高梦洁，孤高冷傲若此的傅盛才没有直接甩手走人，而是耐着性子忍受高梦洁的指责？

　　可是性子淡冷惯的人，怎么可能对高梦洁好言解释。所以，才会人在这里，却半句话都不说。

　　他在忍。

　　郁小夏忽然有些心痛。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像傅盛这样的人，不应该与‘忍’字挂钩。

　　高梦洁也从来没受过这种冷遇，从小到大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人人都是围着她转，众星捧月。从来没有人像傅盛这样，连正眼都不稀罕望她，更没想到今天傅盛会用‘泼妇’来形容她。

　　高梦洁气得发抖：“傅盛，你要是不给我道歉，我爸公司空出的那块场地，你也别想要了。”

　　傅盛唇角微扬，挑了一下眉，冷笑道：“是吗？那就不要了。”

　　傅盛飞快地转身，下楼。

　　郁小夏来不及躲，被傅盛撞了正着。高梦洁也追了出来，看见郁小夏更生气了。

　　“你偷听！”

　　“我没有。”

　　“走。”傅盛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郁小夏也不想跟高梦洁说话，跟着傅盛下了楼。

　　傅盛腿长，三两下就不见了人影。郁小夏下到一楼又想起来本来是去楼上找方燕燕的，正准备折回去，却发现傅盛竟然没有走。

　　“你是在等我的吗？”

　　傅盛没回头，语气却冰冷冰冷地：“下次再有人骂你，别这么怂。”

　　他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不近人情的样子，与初见那天简直一模一样。

　　郁小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捉摸着心中一股酸涩的感觉。

　　原来高梦洁骂她的那句‘乡巴佬’，他知道她听到了。

　　*

　　傅盛单肩背着帆布包的身影渐渐地没入夕阳中。

　　郁小夏想，他不会等她回家了吧。也好，可以跟方燕燕一起。

　　方燕燕见到郁小夏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小夏，是不是出师告捷。”

　　“哪有，都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肯定不错。”

　　“我都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都跟傅盛唱过歌的人，还能怕考试吗？”

　　“行吧，你尽取笑我。”

　　昨天晚上的事情，绝对会成为被方燕燕日后的笑资。

　　方燕燕笑过忽然摆正脸色，认真地警告道：“我跟你说郁小夏，玩笑归玩笑，大家闹一闹也就算了。还是那句话，傅盛这个人，你以后能离多远就多远，跟他能少说一个字就一个字，听到没有。”

　　郁小夏赶紧乖巧点头，要不然方燕燕能一路都说不停。

　　方燕燕很满意郁小夏识人劝，听人理。郁小夏心里却很苦，她就住在傅盛家里啊，要怎么离得远。

　　郁小夏看着方燕燕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想逗她：“那要是傅盛主动跟我说话呢？”

　　“那也不理。我跟你说，你昨天那样做很危险，跟傅盛一起唱歌，你会成为三中女生的公敌的。”

　　“为什么？”

　　“小傻瓜，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暗恋傅盛了啊。自从他入校之后，我男神陈澜的校草位置都岌岌可危了。”

　　“可是你不是说傅盛是个危险人物吗？那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喜欢他？”

　　“危险，是指针对你这种类型的危险。”

　　“我什么类型啊。”

　　方燕燕刚想回答，反应过来：“郁小夏，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呢。”

　　“哈哈哈哈”，郁小夏笑得很开心：“是逗你啊。”

　　方燕燕，谢谢你，让一个太久习惯了压抑与克制的我，能够重新开怀大笑。

　　*

　　郁小夏回到家的时候，傅盛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从来不会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的啊？郁小夏奇怪地向电视机瞄了一眼，立马震撼得心肝都快颤出来了。

　　这是什么节目？花样美男吗？My God。

　　傅盛看的吗？

　　看不出来啊，傅盛那么高冷，竟然跟她一样喜欢这档综艺？郁小夏以前根本没看过电视，这些综艺还都是方燕燕介绍给她的。结果她和方燕燕都爱得不行，没事凑在一起就会用手机看一期。

　　天啊，她是不是意外撞破了什么小秘密。

　　一般男生不会喜欢被人知道喜欢看‘花样美男’吧。

　　郁小夏回来，傅盛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表情却严肃得一点都不像看这类综艺该有的样子。

　　也许是看她回来了不好意思，故作镇静。

　　偶像包袱这么重累不累。

　　郁小夏会意一笑，赶紧从沙发后面蹑手蹑脚地溜到楼梯口，蹭蹭蹭上楼去了。

　　傅盛，你安心看，安心看。

　　郁小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傅盛的眉头拧得更深，呼吸又重又沉。

　　这个死丫头都不知道道歉的吗？要跟方燕燕一起回家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一声。他在路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见她坐在方燕燕车上，笑得跟花一样。

　　现在回到家，还假装看不见他，连招呼都不打。

　　“郁小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人。”

　　傅盛终于忍不住。

　　可是这句话根本没有人回应，郁小夏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都已经关上。

　　傅盛暗暗攥紧拳头，胳膊上的青筋微微暴起。

　　“郁小夏，是不是猪啊。”

　　傅盛把遥控器扔到一边，不经意地瞄了电视机一眼，眉纹皱得更深。

　　演的是什么鬼东西？刚才不是重播篮球比赛的吗？什么时候结束的？

　　傅盛干脆关掉电视。

　　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说一句，综艺节目是作者大爱。

　　再悄咪咪说一句，大家木要窥屏好木好？举小抓骚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