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病193

  虽然她没有去凤阳殿中放火,可光凭她将真的昭月公主找回来,将李青慕逼上窘境这一条,就足以让怒急的建宁帝将她千刀万刮。

  她在心中衡量,衡量自己兄长在朝外的权势,可否救她一命。

  良久后,玉夫人如蚊蝇般出声道,“玉玺……”

  当年如果不是她将传国玉玺交给建宁帝,建宁帝怎么会那样快的登基为帝,名正言顺。

  建宁帝呵呵一声冷笑,“你们,真是朕的功臣啊。”

  空旷的关雎宫内,陷入了死寂。

  秦皇后和玉夫人跪在那里,皆是在等建宁帝的处置。

  凝诗踮着腿从外面缓缓走进来,月前她受了两棍,伤还未好利落。

  绕过跪在地上的知柳后,凝诗对建宁帝跪下,轻声道,“皇上,宫人来报,芸容华生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殿内的几人将视线都看向了凝诗。

  玉夫人殷切的期盼着,她希望芸容华能诞下一位皇子。这样建宁帝龙颜大悦之下,许是会暂缓对她和秦皇后的处置也说不定。

  只要冷静下来,建宁帝就会分析前朝后宫的利弊,从而留下她们一条性命。

  秦皇后自是希望芸容华平安诞下皇子,否则她就算是逃过了今日,也逃不脱祖制。

  建宁帝细抚着左手心中那几颗温热了的珠子,看着凝诗,未发一话。

  凝诗抬眸看了一眼殿里的几人,吞下口吐沫,艰难的出声,“芸容华平安诞下了四公主,母女平安。”

  玉夫人失神的瘫坐在了地上,心中明白知道一个公主根本就不可能让建宁帝的怒气有所消减。

  秦皇后却如被重锤捶在了脑中一样,‘呯’的一声后双耳嗡嗡鸣响,脸色变得透明,能看到皮下紫青色的经脉。

  芸容华诞下的,是公主。

  而她腹中的,是位皇子。

  眼下,她命人给凤阳殿送去落胎药的事已经败落……

  小腹一阵抽痛,秦皇后带着冷汗的脸扭曲了起来。她左手捧着小腹,银齿咬着嘴唇,发出了一声呻吟。

  香脂感觉到秦皇后的不对劲儿,忙抱住了秦皇后的身子。眼睛向下一扫,看到秦皇后的腿下流着一滩血迹,葱绿色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

  香脂用手去摸了一下,惊叫出声,“皇上,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玉夫人见秦皇后捧着小腹歪倒在地,心中生起一丝希望,她抬头对建宁帝颤着声音道,“皇上,皇后娘娘是有罪,可罪不及皇嗣,皇上,皇上……”

  建宁帝的视线落在秦皇后身下的那抹鲜红上,脸上无任何表情,一言不发。

  玉夫人又叫了几声,见建宁帝依旧不理后,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建宁帝,怒得连皇嗣都不顾了。

  突然,建宁帝对吕识挑眉,道,“请御医。”

  死寂的关雎宫,因建宁帝的一句话而活了起来。

  吕识跑出去后,先前被赶出去的宫女嬷嬷鱼惯而尽,将躺在血泊里的秦皇后扶进了寝殿。

  玉夫人想趁机跟进寝殿,抬头间见建宁帝坐在宝椅上一动也不动,跪在地上的双腿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一刻钟的时间后,关雎宫中的宫女嬷嬷已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只等御医前来诊断,秦皇后腹中八个月的皇嗣到底是保还是生。

  建宁帝摆弄着手里的六颗珠子,看着玉夫人问道,“皇嫂,你说皇后腹中的皇嗣,是公主,还是皇子?”

  玉夫人因建宁帝那句‘皇嫂’心中翻了个个儿,更害怕了。她抬头去看建宁帝不喜不怒的容颜,不知要对那个问题如何做答。

  若说是皇子,仿佛她在恨秦皇后去死一般。可若说是公主,岂不是在说建宁帝福薄,没有诞下皇子的命?

  玉夫人闪神间,刘御医被请到了关雎宫内。

  刘御医小跑而来,气喘吁吁。他跪到建宁帝的面前请安后,起身便想往寝殿去。

  建宁帝脸色一沉,轻咳了一声。

  刘御医身子一顿,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建宁帝,不知道建宁帝的想要说什么。

  可建宁帝什么也没有说,只无喜无怒的看着刘御医,左手轻捻手中的珠子,右手在自己的腿上打着不知名的节奏。

  刘御医被建宁帝看得冷汗之冒,听着寝殿中传来秦皇后的叫喊声不知要如何是好。

  咽下口吐沫后,他壮着胆子对建宁帝道,“皇上,微臣去为皇后娘娘诊治,定会保皇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腹中皇嗣……”

  建宁帝如没有听到刘御医的话一般,看着他依旧一然不发。

  刘御医被建宁帝看得双腿真打哆嗦,最后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吐不出一个音节。

  随着刘御医跪下,几个跑进跑出端水拿棉帕的宫女,也跟着跪了下去。

  寝殿内,秦皇后的呼痛声已经越喊越大,建宁帝却依旧没有让刘御医起身进去诊治的意思。

  一个年老的嬷嬷从寝殿中急步走出,脸色青白的跪在建宁帝的面前,急声道,“皇上,皇后娘娘……”

  抬头间,见建宁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向自己,那个嬷嬷,禁声了。

  玉夫人汗如雨下,她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深怕触及了如阎王一般的建宁帝。

  两刻钟后,建宁帝对站在身侧一直打着哆嗦的吕识道,“传下令去,关宫门。”

  吕识称了声是,如遇大赦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建宁帝一声关宫门,彻底击跨了玉夫人,她满恐的对建宁帝连连摇头,心中隐约明白了建宁帝想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寝殿里的秦皇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众人心尖发麻,浑身随之变得冰凉。

  那声尖叫后,关雎宫内彻底安静下来了,再无一丝声音。

  良久,凝诗抬头看了眼建宁帝,哆嗦着站起身,脚步踉跄的向寝殿走去。

  一入寝殿,迎面扑来的是呛鼻的血腥味儿夹杂着不知名的香气,让人心中做呕。

  香脂脸色惨白的瘫坐地床榻前,双目失神,已经木然了。宫女嬷嬷跪了一地,偶尔,能听到一声缀泣。

  床榻上全上血,秦皇后白的如纸一般的脸上,全是泪痕汗渍。

  双眸紧闭,了无生气。

  小腹高高隆起,孩子还没诞下。

  凝诗走上前探了秦皇后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流呼出。

  哆嗦着双腿回来正殿,凝诗再次跪在建宁帝脚下,从嗓子里憋出干涩的一句话,“皇,皇上,皇后娘娘,血,血崩了……”

  刘御医大惊失色,他抬头去看建宁帝,秦皇后已经血崩,如果再不施救……

  建宁帝从宝椅上站起身,长长叹息后向关雎宫的外面走去。

  凝诗见建宁帝向远走,用手拄地想站起身跟上。可无奈她双腿发抖,已经没有分毫力气。咬着牙,凝诗以手为脚,向关雎宫外爬了过去。

  眼见着建宁帝的脚就要踏出关雎宫的殿门,凝诗吓得眼泪落了下来。她不想死,不想死在关雎宫里给秦皇后陪葬。

  路过知柳的身前,知柳抬手扶起了凝诗。凝诗反手死死抓住知柳的手臂,借着知柳的力量站起身,跟在建宁帝的后面走了出去。

  关雎宫外,正落着大雨。建宁帝站在雨水里,对身侧给他打伞的吕识冷声道,“皇后薨于血崩,朕心甚痛,御医无能,不能救国母一命,赐死,三族内男丁发配边关,女眷送入月楼为妓。关雎宫宫人侍主不周,不分品极,赐死……”

  ‘噗通’一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建宁帝的话。

  吕识回头,看到玉夫人同她的贴身侍女芫青跌倒在高高的殿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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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国丧

   连凝诗都看出来建宁帝要处死关雎宫内的所有人,玉夫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抬头看着那个站在磅礴大雨中的帝王,如置在寒冰中一样,“臣妾,臣妾不会说出去,臣妾,皇上,臣妾……”

  “皇嫂,你说什么?”建宁帝回过身,走到玉夫人的面前微弯下身子去。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的建宁帝,玉夫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同芫青抖成一团。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从地狱里来的索命阎王。

  “臣妾,臣妾不是你皇嫂……”玉夫人摇头,她想说自己是她的妃嫔,可话却卡在了喉咙中吐不出来。

  建宁帝站直身子,对身侧的吕识继续道,“玉夫人感念先皇,请旨出宫为先皇守陵,朕准了”

  玉夫人木然,她本是始元帝的皇后,如今建宁帝让她去给始元帝守陵,已是如同休了她一样。

  万般算计皆成空,玉夫人再也坚持不住,螓首一仰晕厥了过去。

  皇后薨,是为国丧。

  建宁帝下旨休朝三日,全国禁宴乐嫁娶三月,心示哀悼。

  同一日,目睹秦皇后薨毙的玉夫人请旨出宫为先皇守陵。

  疯癫的芸容华平安诞下了大月国的第四位公主,与秦皇后薨,玉夫人请旨出宫为始元帝守陵这等大事相比变得不值一提。

  连为皇家添子嗣之事都不值一提,就更不用提昭月夫人任性,玩烟花烧了凤阳殿,然后被禁足的事了。

  建宁帝震怒的真相,被轻易的掩饰了过去。

  谢秦两家悲痛不已,皆将愤怒的目光看向了刘家。

  秦皇后孕中身子虽然赢弱,却不会弱到在八个月时突然难产,母子双亡。联想到玉夫人请旨出宫为先帝守陵,他们皆是认为这是玉夫人做下的手段。

  什么为先帝守陵,不过是建宁帝给刘家留了三分薄面,废弃了玉夫人让其出宫自生自灭罢了。

  谢秦两家如此想,刘家亦是如此想。

  玉夫人一直想扳倒秦皇后,不排除她对孕中的秦皇后做下手脚。

  因此,刘氏一党难得的谦卑,对谢秦两家的为难多番忍让,对建宁帝没有迁怒于刘家而在心中升起感恩之心。

  此时若再不夹着尾巴做人,只怕建宁帝真的会震怒之下将刘氏一党彻底铲平。

  建宁四年三月二十七,建宁帝下朝回到清心殿,坐在书案中处理政务。

  凝神间,听到了几声细微的轻响。

  他抬头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飞仙罩上,钉着一只银制的步摇。步摇的碎玉流苏随风而动,相碰间发出轻响。

  这只步摇是两个月前他亲手钉上去的,李青慕偷偷进到书房时看奏折时。

  建宁帝将手里的折子放下,看着那只步摇愣愣的发呆。

  他想起李青慕对他说过,完颜哲,七年后你会杀了我。

  不多不少,正好七年。

  吕识背过身去,帝王泪,他不敢看。

  远离京城通往边关的山路上,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郁郁的树荫下,止步不前。

  李青慕挽了民间常见的抛家髻,身上穿了身杏色罗裙,正捂着胸口蹲在路边呕吐不停。

  问晴站在李青慕的身后,左手拿着水壶,右手轻拍李青慕的后背,道,“主子,您好受些了没。”

  李青慕摇头,脸色青白。

  两个月,正是害喜厉害的时候。躺着不动都想吐,更何况是在马车上颠簸急行。

  “您喝些水。”问晴将水壶递到李青慕的手中,站起身来对石蕊问道,“不知道巫姑娘什么时候能赶上来……”

  石蕊摇头,打开包袱拿了一颗酸梅递给了李青慕。

  “别等巫月了。”坐在马车上的巫奉天沉着脸道,“她遇到巫阳算她倒霉。如果我知道巫月要我去山上接应的是你,我绝对不会去。”

  巫奉天一向叫巫月长姐,可因心中有气,所以直呼其名。

  巫月让他到山上去接应一位旧友时他还纳闷是谁,他从未听巫月说过她有什么旧友。却不想巫月口中的旧友,竟是本应该深居在宫里的李青慕。

  这也就罢了,天亮了他进宫,再让建宁帝把闹脾气的李青慕接回去就行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在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巫阳。

  巫阳见到巫奉天同巫月混在一起,语气极寒,极其失望的道了句,“你也背叛了巫家。”

  不等巫奉天出声解释,巫阳已是一掌轰向巫奉天的胸前。

  巫奉天技不如人,横着从马车上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巫月缠着巫阳让其分了掌力,此时的巫奉天已是一具死尸。

  “那你就滚。”李青慕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巫奉天冷颜道,“别跟在我身边,顺便把车上的那个累赘带走。”

  那一日巫阳追巫月而来时,李青慕正坐在马车里,不曾见到巫阳的面目。她只听见巫月对巫奉天大吼了一句快走,一行人便在夜色下乘着马车急驰起来。

  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连话都不能说的谢如玉闻言瞪大了杏眼。

  她不过是赶个夜路回谢府而已,谁知道自己的马就与迎面而来的马车撞上。

  撞上就撞上吧,她哪里会料到驾驭马车之人是嘴角挂着血迹的巫奉天,又哪会料到马车里坐的是和亲而来的昭月夫人。

  联想到京城里曾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谢如玉立马就确定这两个人是离宫私奔的。

  立功的心思一起,她当下便持起手中短枪,想将两人拿于马下,送回皇宫。

  于是,与咳着血的巫奉天过了三招后,谢如玉扔到了马车上,一起同行。

  巫奉天不怕李青慕被送回皇宫,他怕的是建宁帝对他们之间有误会,更怕此时在身后同巫月纠缠,想一掌拍死自己的巫阳追上来。

  “来了……”石蕊看到头顶上有飞鸟飞过,爬到马车顶上吹响了鸽哨。

  须臾,一只信鸽落下。

  石蕊跳下马车将鸽子拣起,解了纸条后交给了李青慕。

  纸条上有两个用血写成,笔画凌乱的大字,快跑!

  这四日来,李青慕一共接到两次巫月的信,信上皆是让她快跑。

  李青慕脸色又白了三分,招呼着石蕊和问晴上车。对身侧的巫奉天道,“你要滚就快滚,别耽搁了我。”

  “进去坐好。”巫奉天一拉马缰,扬起鞭子抽在了马背上。

  他被巫阳打了一掌,内力大失,此时回到京城再遇到巫阳必死无疑。

  不如跟在李青慕的身侧,一是巫月必来寻李青慕,届时也好帮他将伤治一治。二是,李青慕带着身孕,他不放心。

  李青慕坐回到马车里,靠在了问晴的身上。含着酸梅,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眸。

  马车一动,晃得李青慕胃里一阵恶心,一张嘴,酸梅吐了出来。

  石蕊拿帕子给李青慕擦嘴角,又将酸梅递过去了一颗。

  李青慕忍着眩晕感,只觉得后脑发麻,脑子木得厉害,看什么都成双影。

  巫奉天停下马车,掀起车帘对李青慕问道,“莫梅,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你到底为什么跟着巫月胡闹?”

  “他要杀了我。”李青慕抬头看巫奉天,道,“他也不要这个孩子,我只能逃。”

  “胡说!”巫奉天扬高了声音,“他怎么可能会想杀了你!”

  “我不是和亲公主,真正的和亲公主被玉夫人找到了。”李青慕用问晴的袖摆擦额上的冷汗,“他认为我是细作……”

  “怎么可能,你是我不远万里从大顺迎娶回来的……”

  “那你可曾看到过和亲公主的真正面目?”李青慕冷笑一声,“和亲的仪仗一踏入到大月,真正的昭月公主就被换掉了。你还记得巫月曾经去找过你吗?就是那个时候……”

  巫奉天脸白了,想起来当年巫月的确多次找过他,而且后来是随着和亲的仪仗一起回京城的。

  “你为什么要冒充和亲公主?”巫奉天不解问,“巫月怎么会听你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病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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