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莫呆子

  越往南行人越发稀少,百姓们都聚集在东边的阐天门观看武林大会,更何况今日有天女颜湮烟坐镇,更是万人空巷。

  星晴百里门口的小厮已经是陌生模样,接过苏玉珩手里的马匹低着头往马厩带去,另一小厮低头哈腰将他们迎了进去,训练有素,礼数周到。

  摇姯甚是感慨,没有什么地方是非她不可,也没有什么人是非她不要。

  长廊上有一灰色公子望着楼下两人脸色变了变,直接从三楼翻越而下,稳稳立在他俩面前。

  “你怎么在这!”摇姯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抓住苏玉珩的衣袖眼睛却瞪着眼前灰色公子。

  他摊手:“在其位,谋其职。”

  “这是我的饭馆。”摇姯话都说不利索。

  “废话,不然我来这里做掌柜干嘛。”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把摇姯气得深呼吸大大三口气。

  “你早在不救主时被解雇了。”摇姯眼睛眯了又眯,这不就是她在江南小镇上捡到的官家呆子嘛。

  她想起那日面前这个呆子听说是魔教来抓人,跑得比贼还快的模样。

  他顾左右而言他:“是你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见他言语里透着威胁,摇姯心里有些犹豫,她那时可没少跟呆子说苏玉珩的坏话,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呆子平时一根筋,如果知道他就是苏玉珩,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来。

  “我带这位公子随意转转,你去干活吧。”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恰好被苏玉珩捕捉到,他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暗笑她的小心思。

  对面的呆子却有些诧异,不禁多瞧了他几眼,被苏玉珩冷冷瞪了回去。

  她随手牵起苏玉珩的衣角往楼梯口走去,他并排在身旁四处打量着这座三层楼的建筑。

  三层楼对于灵水这么繁华的都郡而言已相当于是标志性建筑了,也怪不得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感受一次顶楼琉璃露天膳食的新鲜,虽不是饭点,但三层楼零零散散差不多坐满了整个大厅。

  小角落是摇姯的私人包厢,她将苏玉珩紫色的披风解下挂在一旁的竖衣架上,低下头佯装打理衣服,小声说道:“我想这个名儿好几天都无果,有日我瞧见路边有个小男孩哭哭啼啼地要大人买糖吃,就想起你小时候被我吓得眼圈都红了还不敢说,那晚的夜空星晴万里,我就在想,不需要有万里那么大的晴空,只要百里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站在一旁有些发愣,良久回过神来,冷冷清清的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你可知道那晚我是如何想法吗,等我可以主宰生杀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你灭口。”

  她缩了缩脖子,暗自觉得好笑,刚刚竟然还指望着大魔头能和自己叙叙旧。

  包厢里朴素得很,他坐在窗口望着对面,小茶馆一排排,远处是潺潺的河水。

  低头可见的那家茶馆没甚生意,无论包厢大厅都空无一人。

  直径对着的那间包厢敞开着窗口,苏玉珩眼力极好,桌上的红釉酒盅在市面极其少见,在一家门口罗雀的茶馆更是奇怪,而他又恰恰好在阐天门见到过,那是沈绍礼的专用酒盅。

  “你平时无聊就坐这吗?”苏玉珩拿起手边一玲珑瓷杯来回摆弄,眼睛盯着瓷杯细细的纹理好似不经意问道。

  “谁说是无聊,我每天在这里都有事情做的。”摇姯坐在他对面,从木桌下方抽出一个暗格,掏出一本厚厚的纸簿来,炫耀一般放在他眼前:“我可是很用心在经营它,平日里就在这对账,偶尔才会看看闲书。”

  “这个方位不好,冬日西北风刮进来,夏日又闷热,坐北朝南才是好位置,你以后换对面那间包厢对账。”他将瓷杯轻放,抬头望她。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房间挺好的。”摇姯不解。

  苏玉珩冷声:“我说不好就不好。”

  她见苏玉珩根本不关心账簿,仿佛在无理取闹一般纠结这个房间的位置,语气也有些不好:“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好的位置了,对面是平安街道,前面是大河。对面那间包厢看不见街道,我都不知道下面发生什么事情的。”

  “看不见更好,就这么定了。”苏玉珩不容拒绝的口吻让摇姯把话咽了回去。

  摇姯在心里使劲腹讥他,但也只是在心里骂骂而已。她哪知道自己平时在这间房看账簿,对面沈绍礼竟然在看她。

  见她脸色不好,他带着些讨好意味地拿起桌面的账簿一页页细细查看,比平时看报文还要仔细。

  摇姯见他如此认真,心也跟着到嗓子眼,苏玉珩从小就打着神童的名号据说无所不能,他如果想挑错处,那谁都对不了。

  “很新奇的记账方法,准、快且全面,但账目容易漏记错记,比如这一笔,”他纤长的食指放在账簿中间位置,眼皮稍抬去瞧她神情,“我可不记得有谁教过你这些,难道你还有无师自通的本事?”

  她撇嘴,带着些得意洋洋:“就许你聪明啊,我也有很多过人之处的。”

  他望着对面嘴角上扬的少女,语气也夹杂着轻松:“回七谏山庄后你就从小丫鬟升为账房先生了。”

  摇姯小小切了一声,嘟喃道:“该涨的俸禄一钱一厘都不能少哦。”

  将近腊冬的傍晚寒风肆虐,摇姯将整个人都缩在紫色披风里,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四处张望,马背上一个身姿挺拔,一个瑟缩发抖。

  苏玉珩暗暗输了点内力给她,有些奇怪问道:“昨晚还吵着要见天女,今日都未听你提起,这个时辰武林大会快散场了你都不着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身体一僵,反驳道:“我昨日忘记生辰这码事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浪费在武林大会上。”

  他虽瞧不见摇姯的神情,但听她语气就摆明不信:“你不敢去见沈绍礼也好,省得他整日想尽办法把你骗走。”

  在温暖处的摇姯没料到他是如此想法,苏玉珩应该是真的很在乎她的吧,不然为何三番五次对沈绍礼敌意满满。

  她从温暖的披风里伸出小手包裹住苏玉珩拉马鞭的那只冰冷大手,软软糯糯道:“我今早出门打水,在水房听见丫鬟们在讨论天女了。”

  “嗯?”苏玉珩抓不住重点,他不知武林大会和这个有何冲突。

  摇姯透着些惆怅:“她们说天女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和魔尊般配极了,你恰好最喜爱那种清冷绝色,等我过完生辰,你们再相遇吧。”

  身后男子始终未出声,赶马的速度依旧是四平八稳,好似从听见她所说一般,摇姯也不想再提,焉着脑袋盯着马匹头顶上顺滑的毛瞧个不停。

  他从未有过最喜爱的类型,只不过他也是清冷寡欲之人,同类他自然会多留意一些,但恰恰相反,他最厌恶的就是同类,所以年幼时不懂事才会想去占有顾琉璃,让她从高高在上的仙境打落成世俗女子。

  摇姯在马背上不得语,她见惯了段浮生那样对谁都好的公子哥,但潜意识里认为苏玉珩同段浮生是不一样的,同样也会训斥她、威胁她、保护她。

  但同时,苏玉珩是非常重情重义的,就像对顾琉璃那样,会因她不听话而夺去她武功,但也会深夜出门替她报仇。

  摇姯也害怕,他如果真的喜欢天女,又该如何。

  苏玉珩因清淡个性,宁愿猜疑也不会冒然去问,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喜去解释什么,对摇姯这么显而易见的好于他而言已是表达感情的极限,不能再多,也给不了再多。

  两个不同心思的人在寒风里踏着马步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苏玉珩将她的小手拽进披风里,挥动马鞭加快了步伐。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他的声音带着些少有的严肃。

  摇姯转过头望他,眼睛眨巴眨巴。

  “隅中过半你才起床去打水,竟然还厚着脸皮说是今早。”苏玉珩见唬住了她,认真道。

  “你、、你真是、、”摇姯‘你’了半天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咬牙切齿忍下这口气,用力把脸扭回去给他看后脑勺。

  身后长年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笑意直达眼底。

  摇姯从来都不是一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天真少女,晚膳一完,她便跟着枢一块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平房,临睡前枢还慎重其事地替她把了一道脉。

  “枢,你喜欢行医,对吗?”枢在诊病时虔诚的模样和她在讨论杀人时的无所谓判若两人。

  枢不语,将食指从她的脉搏上收回,将手伸进她的亵衣,在她的五脏六脾上按按压压。

  “为什么你不学医,反而学了武功,明明行医更适合女孩。”摇姯任她上下其手,嘴也没停下。

  枢将她衣服拉拢,眼皮都没抬一下:“医圣只收一名徒弟继承衣钵。”

  她识趣地闭上嘴,既然医圣非羊舍公莫属,那名徒弟自然指的是苏玉珩。

  “我在医学和玄学中都输给他,迫不得已只能修武,幸好那时他还不能习武,不然我恐怕就成山庄名副其实的管家了。”她知道摇姯误会了苏玉珩走后门,缓缓解释道。

  摇姯突然想起那日在野外宿营,枢说自己不会用琰鸣决生火,顿时觉得这个人也是相当的腹黑了。

  “他还会玄学?”摇姯问枢。

  枢摇头,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宋长老说他执念太多,不能学。”

  摇姯在心里仔细琢磨,表示非常赞同这句话,苏玉珩看似无欲无求,其实野心大的很。

  枢见她思虑重,点了个助眠的熏香就关门而出,这么一睡就到第二天清早。

  正值武林大会的第四日,各大门派的得意门生渐渐在看台上活跃起来,按道理而言,今日才是武林大会真正意义上的开端。

  摇姯起了个大早,特意抹了点胭脂在脸上红润一下气色。

  门一推便开,阐天门给丫鬟住的小平房连锁都不给落一个,摇姯在心里把抠门的沈家骂了一遍,抬头见是枢端着一碗汤走进来。

  “喝了它。”黑乎乎的汤汁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摇姯笑嘻嘻准备接过来:“什么来的?”

  “避子羹。”枢面无表情好似在说一碗绿豆汤般稀疏平常。

第60章 莫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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