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雨花茶

  雨花茶不多,连盅底中央的银制莲花都未盖住,加水后莲花由银色变为金色,茶糜味散去只留清香,这也是他爱不释手的原因之一。

  摇姯坐在正座的右手边,脸凑过去看着莲花缓缓变色,使劲吸了口鼻子才闻到一丝茶香,她点头,于她而言如此清淡的香味对他来说反而是刚刚好。

  “感兴趣?我让他们多加些茶,你尝尝。”苏玉珩笑着地望她,她知道摇姯不像他武力高强,对味觉和嗅觉极其敏感,所以她应该比自己喝的浓一些。

  摇姯见他难得要跟她讨论茶道,连忙点头。

  茶的香味确实更浓了,摇姯抿了抿,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嘴里满是甘甜。

  苏玉珩摸了摸她的发顶:“如何。”

  摇姯舔了舔嘴唇:“好喝,很清香。”

  “那你拿些茶回去。”苏玉珩满眼宠溺。

  她嘴角下撇,轻微摇头:“我还是跟着你喝一喝就行,送我就是暴殄天物,我分得清猪蹄有没有放孜然,但分不出茶叶好在哪儿,差在哪儿。”

  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明知他附庸风雅,为何自己在他面前总如此俗气,和他高雅俊儒的气质完全不搭。

  “昨晚尝出来了,猪蹄是放了孜然的。”他低垂眼音调稍稍上扬,拾起茶盅缓缓倒入杯中,碧绿而清澈的雨花茶在盅中萦绕。

  摇姯诧异,又叹气,男人只要一开过腥,什么黄语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哪怕对象是苏玉珩那样莲花般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讪笑:“叹气是为何?”

  “没能见到如昔公子就罢,还白白喝了几壶酒。”摇姯将目光从他明艳的脸上收回到他修长的手指上,白皙纤瘦的十指,格外凸出的关节,都美的像画。

  食指在茶杯上轻轻停顿了一下,苏玉珩将杯轻放在桌上,脸色不咸不淡,声音不大不小:“今日午膳不食荤,吃些菜蔬即可。”

  摇姯心里白眼翻了个底朝天,这魔头还记仇得很。

  但她嘴上依旧未停,还带着些回味的神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昨晚和教主的春宵真真是销魂,昨晚开了荤,今日吃蔬菜就够了。”

  他扣指在她额头轻敲,发出清脆的敲打声,但不见疼,苏玉珩啼笑皆非:“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大实话而已,还不让人抒发感想了吗?”

  “我病未痊愈只能进食些清淡之物,我俩分开吃。”他接过侍女盛上来的白粥,粥里应是放了些淀粉显得黏黏稠稠。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对大鱼大肉也没了胃口,筷子在红烧肉上戳了两个洞逐放弃,要了些菜蔬就饭。

  “可还是不舒适?”苏玉珩往嘴里勺了几口白粥后就放下碗筷,望着只夹青菜的摇姯有些奇怪,眉头皱紧,浓眉微扬。

  她笑嘻嘻,抬头露出两排白牙:“你病未愈不能吃大鱼大肉,我恐你忍不住吻我,当然也不能食荤。”

  苏玉珩嘴张了又合,脸白了又青,只憋出了“不要脸”三个字来。

  见他难得有挫败,摇姯在心里大笑,面上嘴角微弯,眸子晶晶亮,只把苏玉珩看痴了眼。

  他良久才回过神,不禁在心里暗叹,偶尔的示弱一向对她有用,自从自己为了她生病,她今日真是乖巧了许多。

  下午武林大会已进入白热化,但摇姯心疼他身体不适,用完膳后便赖在书房不走,想尽办法拖住他去武林大会的脚步。

  无奈摇姯对乐、书都无研究,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那点水平拿出来在大师面前显摆,只得讲些笑话讨他欢心。

  附庸高雅从来都是苏玉珩的代名词,想当年他小小年纪名满天下,琴棋书画甚可谓是精益之精。

  但从接管魔教后甚少再碰,笔墨也多是信中批写书上备注。

  摇姯觉得可惜,将肚子的笑话都搜刮完后,便拖着他坐在书桌前,将书信搬到一旁,捧着脸庞痴傻傻看他。

  “作甚?”苏玉珩不解。

  “画我呗。”

  “不画,太丑。”

  “那你写我呗。”

  “无聊。”

  “那我写你,你看着。”

  摇姯将水袖往上捞起,露出白色亵衣口,手腕轻撇,在宣纸上仔仔细细誊写,她的字并不秀气,都说字如其人,比不上大家之才,但也是颇有飘逸。

  君子不器。

  苏玉珩黑眸渐深,望着宣纸上四字面色沉重。

  摇姯将毛笔搭在砚台上,望着开始还和言细语的魔尊,在心里反复猜想他的心思。

  “君子两字,于我,不配。”他将宣纸折叠,放在右手边废纸处,言语凄凄带些着伤感。

  “谁说你不配!”摇姯不服气。

  “全天下无人不在心里唤我一声魔头,哪怕年幼时未习武,我的诗作已经名满天下,仍然是没有人称过我是君子。”苏玉珩未看她,直盯着毛笔顶端还在摇晃的红穗。

  摇姯想起十几岁正当少年的苏玉珩,意气奋发仿佛通晓天下,凡事举胜,儒雅贵气,被赐名为文卿公子垂得千万少女芳心。

  现今只和魔头挂钩的他,却再也不愿提当年事。

  小时她还爱嘲笑苏玉珩书生气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无一用是书生,那时怎么会想到,现如今他剑不得离身,执笔必是腥风血雨,早年天真纯良的贵公子成了百姓口中谈风色变的大魔尊。

  摇姯看他一脸落寞,她轻声:“我看书里说,君子之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苏玉珩笑:“你还知道这个。”

  她仰头:“十五岁便通晓天下的文卿公子,定然是知者不惑。二十五岁即将练成琰鸣决第十层的大魔尊,定然是勇者不惧。”

  “至于仁者不忧,”她紧紧咬唇:“我曾经听闻清风派掌门贩卖私盐藏匿食粮,发灾难财,但去年内陆饥荒严重,清风派开仓济世。谁还敢说你不仁。”

  苏玉珩眼里闪过笑意,他将摇姯搂紧在怀里。

  “纵使如此,但我确实已是杀人不眨眼,满身血腥。”他面上落寞而寂寥。

  摇姯从他怀里钻出来:“治国齐天下本就靠杀戮,在其位司其职,你作为武林至尊,担天下不仁之仁为真仁。”

  他眉头舒展,笑意进了眼底:“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的。”

  “那当然,”摇姯直勾勾望着他,“魔教正派,不是由武功的类型来决定,而是由人性决定。”

  其实从当年清风派将老魔尊杀了之后,苏玉珩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阴影之中,不是仇恨,是自卑。

  和他接触多年的摇姯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小时他听人说他是魔头,苏玉珩还会据理力争,不习武,善行乐,文采名满天下来纠正别人对他的看法。

  如今他听到魔字都会拉下脸,但他不解释不抗争,默默接受了这个称号,会蹙眉良久,甚至食不下咽。

  他曾经在自卑和自傲中交替,现今只有自卑陪伴他,来自对与生俱来的魔性的自卑。

  所以他人对他的害怕和求饶,反而更容易激起他的杀意。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泪憋回去:“抛开这个不提,你孩提时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知者。凡事从不退缩,不用阴招损招,可谓勇者。君子三类你就占了两,你不为君子,那是全天下人眼瞎。”

  他见摇姯眼眶渐红,也不敢再与她争辩,只能不住地叹气,将她拉扯进怀里:“好,整个天下都你说的算。”

  她忆起苏玉珩小时最讨厌习武之人喊打喊杀,高傲不可一世。

  平时与他辩驳从说不过他,只得在手脚上占他便宜。

  如今手脚上是无人敢动他分毫,但他恰恰成为他自己最讨厌那类人,不再与人讲理,能用剑就不动口,哪能不落寞不叹气。

  “我不许你如此妄自菲薄。”她将头埋进他怀里,闷头轻说,“你承不承认自己是君子。”

  “摇姯,别闹。”他语气透着些无奈,揉了揉怀里人的蓬松秀发。

  “我没闹,”她摇头,“我家教主虽然不再纯良,不再擅辩,但他不矫作善利行,心怀天下,尽心尽责。”

  “而且他还会在深夜担心我出事,接我回家。”她最后一句将声音放得很低,好似喃喃自语。

  苏玉珩把怀里人掏出来,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遮住青色的眼圈,下巴的胡渣有些扎人,在摇姯的脸颊轻蹭,将她死死捆在自己怀里,温热的薄唇重重压在她的红唇上把她的话都吞进嘴里。

  不知是谁先张嘴,又是谁先伸出舌头,两个人缠绵悱恻的吻让整个书房气温升高,砚台上的毛笔被打翻在干净的宣纸上留下几条诡异的痕迹,摇姯的衣物也被褪去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肩膀。

  苏玉珩将两人距离拉开,闭上眼睛呼吸紧促,面色红润的他额头还有几滴汗迹。

  摇姯大喘气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会忍不住吻我。”

  苏玉珩并未被她逗笑,一脸沉重地将她垮下的衣物提上,重新整理一番:“我伤寒未愈,恐会传染于你,等会你也要喝碗药,再好好午憩半时辰。”

第65章 雨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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