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系不开的铃

  摇姯听完也不语,低下头盯着他的黑靴思考着什么。

  “你同他有肌肤之亲,说不介意是骗人,但我也想明白,如果因为这个缘由放弃你,今后定会后悔。如果你能一心一意,我定不负相思意。”沈绍礼见她沉默,一字一顿说道。

  摇姯心里大惊,沈绍礼竟然连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都不介意,竟然还执意娶她。

  说真的,她都不敢保证苏玉珩能做到如此。

  摇姯不解:“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沈二公子如此垂青。”

  沈绍礼见她似乎有些动摇,心中大喜。

  他捋了捋身后的衣衫,坐在她旁边,撑着一把伞微微斜向她。

  “给你买的。”他往摇姯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打开看满满的桂花香气,是刚出来还是热乎的桂花糖糕。

  她侧过头眼睛亮晶晶,显然是欣喜的表情。

  “将宾客送走后恰巧看到路边在拉扯糖糕,想起你爱吃,买了赶紧送过来。”沈绍礼比以往话多,也略主动些。

  “真是难为沈公子你了。”摇姯脑子里自动形成了画面,仿佛看到堂堂沈二公子、武林大会的胜者,送完宾客后偷偷去路边买糖糕时的滑稽场景,她忍不住轻笑,沈绍礼一向爱面子,定是窘迫的很。

  见她喜笑颜开,沈绍礼有些羞赧道:“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会经常买给你。”

  她瞬间有些迷茫,还有没有以后呢。

  “沈大公子那晚想必不是初次,你真的没和他一起过?”摇姯始终不能释怀那件事,每次看到沈绍礼,就想起顾琉璃喊破喉咙的嘶叫和沈竹隐的开怀大笑。

  他吐了口气,沈绍礼自然知道摇姯放不下那件事,只不过她不想说起罢了。

  “我晓得你并未全然信任我,我大哥和我不是同一生母,他年幼丧母,父亲自然更疼爱他些。大哥从小叛逆,风流成性,我看不惯什么他就偏要去做,我总觉亏欠他,便处处顺他意。其实,我们两兄弟,哎,不提也罢。”

  不小心触碰到沈绍礼的痛楚,摇姯有些抱歉道:“你太优秀,遭人嫉妒也正常。”

  “在沈府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大概也知几分沈府的形势。我大哥虽是爱玩,但对父亲是极好的,父亲病重,他不惜拿出家宝去做聘礼换天女,希望用天女的血延续父亲的命。”沈绍礼声音低缓,透着些无奈:“那件家宝是沈家的命根,父亲宁死也不换。我当时想着,喜欢谁不是喜欢,如果能和天女圆好,又可救父,又可保全家宝。只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老之将至,死生亦由天命,父亲还是决定放弃自己。”

  摇姯理解地点点头,在大事前儿女情长总归是次要的。

  “我并未责怪过你的选择,只不过没了和你并肩的勇气。如果下次形势更艰巨,你是不是依旧会选择舍弃我,我始终有芥蒂。”

  沈绍礼有些慌乱,声音也跟着稍稍尖锐:“不,以后不会了。我父亲已是强弩之末,这世上,已无我挂念之人,除了你。”

  摇姯甚是奇怪,还是问出了口:“你这么执着于我是处于何原因。”

  台阶有点低,他弯曲着腿不习惯,将腿伸长后沈绍礼头垂地很低。

  “你眼里的世界太美了,哪怕你遭人追杀,被人陷害,每天还是笑嘻嘻的,好像什么都伤害不到你。”

  摇姯有些讶异,他眼中的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有一天会将心剖开,像个姑娘家样诉衷肠。

  “我其实是个很怯弱的人,我害怕他人言我不好,怕身边人有怨言。我在自己的小黑屋呆了二十来年,好像突然见着了阳光,在你身边,我可以不会泅水,可以不会吟诗,甚至不用悲天悯人替天行道。纵使我这么不好,你依然会思我所思,想我所想,很奇妙的感觉。”沈绍礼侧脸偷偷看她,轻声说道。

  她有片刻恍惚,旁边如玉公子畅述幽情,自己却想着,如果苏玉珩也能待她如此有多好。

  解不开的结,系不开的铃,世间哪得双全法。

  摇姯将糖糕包好抱进怀里,偏过头问道:“我只问你一次,那晚顾琉璃失身恰巧被我遇见,是不是与你有关。”

  未料到她有如此一问,沈绍礼有片刻犹豫,良久才开口:“我承认,当时见你在他身边那么开心,确实有过恨你的念头,于是故意引我大哥在你附近,想挑拨你和苏玉珩的关系。但那晚你害怕的很,我又忍不下心来,将你救出。”

  “就这样告诉我了?”摇姯很惊讶他坦然相告,果然像苏玉珩说的那样,他不像表面那样纯良,但也不似苏玉珩口中一肚子坏水。

  “不想骗你,以后都不会骗你了。”沈绍礼嘴角上扬,他将手摊开在空中,一会儿将伞收起放在一旁,对着摇姯浅笑:“雨停了。”

  他站起身来,腰身微弯,一只手背在身后拿着伞,另一只手伸向摇姯:“不是说想在院子里安个秋千吗,带你去瞧瞧。”

  摇姯不敢伸手,她知道此时此刻伸手意味着什么。

  那只大手在风中停留了一会儿,沈绍礼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收回了手:“不逼你,我等你考虑清楚。”

  “你和天女,究竟怎么了?”摇姯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沈绍礼欣喜之情幡然面上,至少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忆起那时摇姯日日在星晴百里等着他出现,心里百感交集,天女,似乎更像一个权力的象征,和天女的初遇、初识、相知更像是出戏,戏落幕了便该开始下出新戏。

  “其实最开始我并无此想法的,父亲已近弥留,对大哥更是疼爱有加,我心中有芥。无意中同颜小姐偶遇惊为天人,兜兜转转知晓她是天女,才有了同她交好已救我父、又可建功立业的想法。”沈绍礼重新坐在她身边,好久未同人说过这么多话,他长长舒了口气,木了好几个月的人也放松下来。

  “当时被她皮相吸引,但性子清淡我实在欢喜不起来,加上本身自己就是刻意迎合她,相处时痛苦十分。父亲知晓后同我秉烛夜谈,我才知他于我父子情深,再者父亲存着听天由命的想法,我便放弃同严小姐结交。”他轻笑,笑里满是落寞。

  说不震惊是假,以前的沈绍礼虽说会在她面前展现劣性的一面,但从未像今日这样将自己的纠结和痛苦撕裂开给她看。

  摇姯假装叹了口气,玩笑道:“哎,我什么时候也能在皮相上就吸引别人,这才是门技术活。”

  沈绍礼被逗乐,大手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眼里满满笑意:“如果拿你的女红做比较,你的皮相已算是上乘。”

  她哑口无言,却又无力反驳,撇了撇嘴算是回应。

  “我到处寻你,起初白栎乔不愿告知我,后来你在江南被魔教掳走,他才同我言你的下落。我担心你在魔教受人迫害,去七谏山庄找你无果,之后在武林大会见你那么护着苏玉珩,我、哎。”他面上不甘,自己寻遍南北东西整几个月的人,就那样轻而易举跟着他人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日的场景,他在梦里都又反复见了好几回。

  摇姯忆起在山庄,有晚苏玉珩气急败坏地跑来指责她是沈绍礼的奸细,想必就是那日沈绍礼来寻的她。

  “其实我在山庄过的挺好,魔教没你们想象那么糟糕。”摇姯弱弱解释道。

  沈绍礼面带不满,笑容也落下来:“你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天女他势在必得,苏玉珩肯定做不到的。更何况,开阳派花了四年时间将天女打造成苏玉珩的所爱,如今他们相识,很难不相知。”

  摇姯突然觉得身体的血液都静止了,大脑一片空白。她转过头去追寻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黑眸里找出伪装的眼神。

  “天女和魔尊,果然是命中注定。”摇姯喃喃道。

  沈绍礼微微摇头:“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有备而来。自从清风派揭开第一个预言魔教将统一武林后,开阳派就潜心培养颜湮烟,她习书练棋,性子桀骜冷清,所长所作所为,均是为了以后能讨苏玉珩欢心。世上哪有那么多有缘人,像苏玉珩那样的天之骄子,多少人是冲着他养育的少女。”

  摇姯越来越不懂武林,纷纷扰扰,纠纠缠缠,就连恋个爱都是精心策划的局。

  “摇姯,你可知道,天女和苏公子,已有肌肤之亲?”沈绍礼看着她,将她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她微愣,有片刻的心绞,但转眼又恢复正常,这不就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吗。

  摇姯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猜到了。”

  沈绍礼摸摸她的头,安慰道:“都会过去的,他的目标一直是天下,这是必然结果,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摇姯失笑,沈绍礼竟然好心到如此安慰自己。

  “那为何你会和天女走到快谈婚论嫁那一步?”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天女有既定的道路,为何又会偏离。

  “无意中相识,既无结果,不提也罢。”他实在不想提及那段时间的纠葛,只是含糊作答。

  “现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原先不甘大哥继承阐天门,处心积虑想要谋位。如今识遍愁滋味,反倒是想远离纷争,谁统一武林有何重要,武林始终在这里,岿然不动。”

  寒风骤起,沈绍礼将摇姯的衣领拉了拉,见她可爱模样,忍不住她的鼻尖轻轻一点。

  “摇姯!”

  深厚的内力从远处传来,摇姯武功不佳,被震得浑身发抖,沈绍礼虽是内力深厚也被其波及,手指好似触电般颤抖。

  摇姯抬头看见院落门口站着个白衣公子,冰冷冷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俩,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苏玉珩见她依旧没动静,脸气得发白。“你要所有人等你等到何时,快过来。”他声音有些嘶哑。

  她的双脚好似灌了铅般,沈绍礼刚刚的话一直在耳边循环播放,她迟迟不敢有所动静。

  白衣公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摇姯那副犹豫不决的表情让他的心仿佛沉到了冰底。

  “昨晚的话,你就忘了吗?”苏玉珩双手收紧,目光灼灼。

第74章 系不开的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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