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淋雨

  苏玉珩手中的棋并未停止过,好似身后无一人。他一袭白衣甩拖在身后,衣角随着风掉入流杯亭中的曲水里。

  许是棋局正值巅峰,他食指和中指夹住黑棋迟迟未落,稍显严肃,他黑眸紧闭,一瞬又睁开,黑子落下。

  他抬起头,满目缱绻:“我淋点雨无碍,湮烟坐下先将棋下完。”

  颜湮烟眼角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就恢复了清冷模样:“好的,尊上。”

  说完又将伞收起,坐下仔细看棋盘。

  那样的苏玉珩不多见,仿佛在战场,冷静又睿智。

  黑子轻落,对面白衣少女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少见的笑颜,仿佛莲花般开的绚丽。

  “尊上,我认输。”

  “湮烟棋艺精湛,我也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苏玉珩嘴角含笑,修长的手指一颗颗将黑子拾起丢进棋罐。

  被苏玉珩夸赞的她有些受宠若惊,颜湮烟也将手边白子丢进自己的棋罐,她低头那抹娇羞宛如今夜迟来的月光般狡黠。

  虽然说不在一个亭中,但摇姯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这么点距离的说话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臭显摆什么,摇姯心里暗想,没事就关心一下灾情,这雨下的,她都担心了,这个大魔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谈情说爱。

  摇姯这么想了,面上也是一脸不屑。虽然她背对着那两个人,但苏玉珩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棋盘最后一颗黑子在正中央伫立不动,男子也不着急将它未放入棋罐,甚至连头都未抬。

  对面白衣女子嘴角抽动,欲言又止,轻抬眼睑瞧了眼苏玉珩冷冷的表情,从自己的棋罐中取出一颗白子。

  就此,新的棋局重新开始。

  苏玉珩长手一挥,黑白棋罐对调,他执白子,笑容带些前所未有的轻佻:“让你三子。”

  摇姯听见他们好像又开了一局,心里只翻白眼,这棋局没完没了,这雨何时能小一些。

  颜湮烟盯着面无表情的苏玉珩看了老半天,黑子已落三颗,他捏着白子迟迟未落,男子眉头轻蹙,似乎有些不悦。

  持黑子之人低下头好似专注棋局,颜湮烟突然笑颜如花,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俏皮地很,她抬起头打趣道:“尊上怎么才第二子就下不去了,难道是让湮烟三子有所悔意?”

  白子稳稳当当落在棋盘上,苏玉珩也回她了个笑容:“岂会,再让你两子也无妨。”

  摇姯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就觉得他们有种莫名的矫情,她嘴里神神叨叨:“急急令,快停雨。”

  没想到,像是为了响应摇姯的召唤,亭外雨声愈大。

  摇姯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衣袖口,暗道一声今日真是不宜出门。

  她弯下腰提起地上的食盒,起初春雨打在摇姯的额头,顺着脸颊好似泪珠落在她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带些清甜,又带些苦涩。

  反正她这一刻,她是宁愿淋雨而不愿在听他们两个腻歪了。

  她拿着食盒就要往外跑。

  “这里有把伞。”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雨中格外魅惑。

  摇姯站立住,她很想回那个白衣公子一句,无需施舍,又或者是冷嘲热讽一句原来你们也知道旁边有个人啊。但总归闭上嘴,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好似在吃醋一般。

  眼神往右边一瞥,果然有把雨伞斜靠在亭柱上。

  摇姯还在踟蹰,这到底是去拿还是不拿了。

  白衣公子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快点,拿去。”

  听见他这么说,摇姯也不讲客气,外面雨太大,自己衣服已经沁湿,再淋雨不着凉才怪。

  摇姯三步作两步跑进他们的亭中,抓起那把伞。

  “谢尊上。”摇姯低着头,也不看他,浅浅道了声谢。

  苏玉珩接着下棋,好似身边根本就没她这么一个人。

  伞柄很重,撑着有些歪斜,她不由后悔将食盒带上。

  泥水溅在衣裙上,摇姯尽量慢些走,但鞋卡在泥泞中反而把粉红色的长袜弄脏。

  在弯弯曲曲的泥泞中前行,摇姯在心里直骂脏话,以后出门算准时间都没用,还是要看黄历。

  亭中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敲打声,颜湮烟的手很白净,她端起罐盒盖上,抬眼快速瞥了苏玉珩的表情,状似无意地开口。

  “尊上可有心事?”

  苏玉珩不语,也不瞧她。

  颜湮烟自然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但父亲也说了,只有打入苏玉珩的心里,才能真正住进圣殿成为女主人。

  她解释道:“湮烟只是揣测,刚才这盘棋如果不是尊上分神,我怎么有幸能对上两刻钟。”

  “那是你棋艺见长。”苏玉珩站起身来,抖落有些褶皱的锦衣,准备走进雨中。

  衣角沾了水稍重,他皱眉将衣角托上来些,无奈又放下。

  “这盘棋还未分胜负呢。”颜湮烟支起身子有些讶异,十指紧扣放在腹前。

  “让你五子,你也赢不过,何必浪费时间。”苏玉珩提脚往外走。

  听闻,颜湮烟原来红润的面颊唰地苍白,从来养尊处优的她何时受过如此打击,她抿住嘴气闷不已。

  无奈苏玉珩也不是个喜欢察言观色的主儿,他蹲下身将衣角系了个结,便准备往雨里冲。

  早听父亲说过苏玉珩性子极冷,她本就是为了伺候他而生,只得收起自己大小姐的作派,将自己的声音放软:“外面雨渐大,又只剩一把伞,我送尊上回房吧。”

  她也站起身转头去捡柱子旁的雨伞,再回过身来却不见白衣公子人影。

  颜湮烟手紧抓伞柄,在雨中也不撑开。

  想起另一个在街上偶遇的男人,同样也是天之骄子,但从不会这样冷淡她,更别说徒留她一人在雨中了。

  但那个公子,却因为私自修炼了琰鸣决险些命丧黄泉,被魔尊救下,也失去了自由,一直在朝中替魔尊办事。

  也因为这个,自己的父亲是再也不答应自己嫁入阐天门,她和沈绍礼,就像隔了鸿沟,沈绍礼也成了她心中一根难以剔除的刺。

  颜湮烟不由惆怅得很,平时有洁癖的她,就连素衣溅上春雨也未在意。

  她在冰冷的空中又叹了口气,其实她哪有洁癖,还不是那个男人对白有吓人的偏执,她才被迫脱下红裳,一年四季只爱白。

  现如今,白成了国色,她也只能穿个浅黄白,仿佛这样就和那个大魔头更接近一点似的。

  苏玉珩在摇姯身后,不紧不慢走在雨中。

  雨丝毫不见小,摇姯四处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却看见身后淋着雨的苏玉珩。

  他就这样走在她不远处,一身白衣全部湿透,头发打湿凝结在一起,但他挺胸昂首,还是那么英姿飒爽。

  摇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伞,咬了咬唇,还是走过去。

  “尊上,给您用吧。”摇姯将伞递过去。

  苏玉珩也不接过伞,往前走,只不过速度更加缓慢。

  摇姯没有办法,替他打着伞,也在雨中走着,好似两个小情侣在大雨中漫步一般。

  苏玉珩一向不善于言表,这个时候他更加是一言不发。

  摇姯心里只觉得尴尬,她实在是不想搞得两个人像老情人叙旧一般,于是也懒得开口。

  就这样,两个人在大雨中撑着伞,相顾无话,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殿外,摇姯脸上扯出个笑容:“尊上,您到了。”

  他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就往殿中走。

  对于他的冷漠,摇姯也无所谓,她也转身投入雨中。

  雨声很大,摇姯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她仔细听,又没了声。

  她没走几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往回走。

  殿外已空无一人,但门口有一角白衣,那是苏玉珩,因为当今已无人再敢穿白衣。

  摇姯探进一个头,却看见白衣公子倒在门内,面色潮红。

  她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雨伞和食盒,蹲下身去检查苏玉珩的脉搏。

  摇姯学了些简单的医术,她探了探苏玉珩的额头,确认是风寒引起的发热。

  这样躺在地上肯定不行,摇姯将苏玉珩扛在自己的肩头上,起身准备将他带到里面的床上去。

  就这么一起身,摇姯才发现,这个白衣公子有多瘦。

  这不是摇姯第一次背他,曾经的他偏瘦,但属于精瘦。

  而现在的他,全身的骨头都磕着摇姯有点疼。

  那么轻,摇姯借着点内力竟然轻而易举就将他扛了起来,那根本就像是一个姑娘的重量。

  将他放在床上,摇姯拿了个被子盖在他身上。他全身湿漉漉,摇姯准备起身去找人过来帮他换衣服。

第84章 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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