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刚踏入家门口，殷可可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张妙和汉叔站在客厅的拱门前，不像以往随意在家里走动，而是一副毕恭毕敬双手交握身前的姿势，好似一般墨守成规的佣人。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殷可可狐疑地看着他们，一边问一边走近，到了拱门处，看向客厅沙发上的时候，她有些傻眼。
杜娴居然悠哉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翻看着一本杂志，听到了她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她。
“可可，你回来啦。”
一声招呼，却有股反客为主的从容感，好像是以主人的口吻在说话。
殷可可的眼神瞟向张妙和汉叔，眉头微蹙，目光的疑惑在暗问：杜娴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元季恺走下了楼，看到殷可可的身影，便道：“你回来了，Coco。”
“嗯……”殷可可点了点头，且以困惑的目光看向客厅里时，元季恺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是我邀请杜娴过来的。”
刚刚的问题还不算大，不过听到元季恺的这句话后，殷可可才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木讷地看着元季恺。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
元季恺邀请杜娴过来？怎么会？为什么？
“季恺哥，你拿下来了？”杜娴看到元季恺的同时，急忙靠近，双手很自然地挽了上去。
“嗯。”元季恺淡淡地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杜娴喜笑颜开，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肖邦链，吊坠呈树杈状，每个支点镶着一颗小钻石，闪耀异常。
“天啊，好漂亮！谢谢季恺哥！”说着，杜娴抿嘴微微一笑，往元季恺的怀里倚靠过去。
眼前的场景看得殷可可目瞪口呆，而在看见项链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小说里元季恺在订婚期后就曾送过一条树杈状项链给孟亚昕，那是他专门去意大利定制的一条项链。
然而现在，元季恺却在自己的面前把这条项链送给了杜娴。
看着元季恺面不红心不跳，视线焦距正常不涣散，也没有头昏异常的现象，不像脑子进水的样子。可是他意识清醒，却突然做了这么一个惊天地的举动，也还是很不正常，按殷可可对他的了解，元季恺这人就算和孟亚昕的感情吹了，项链扔了也不会随意送给别人，更何况还是送给杜娴。
不知道元季恺吃了哪门子降智药，还是脑中被灌浆糊了，反正殷可可接受不了这个画面，只能找了个理由把张妙给支出来，问一问她不在的这一天里，元宅都发生了什么事。
“可可小姐，你问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大早杜小姐就过来了，而且整得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也不许我们随处走动，叫我们没有什么事就乖乖在客厅边上站着，还说这才是佣人们应该有的态度。”张妙受了一些气，把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殷可可叉着腰不爽道：“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啊，谁给了她这些权利的？”
张妙憋住心里的怨气，无奈回道：“刚开始厨娘送了些茶点出来的时候和杜小姐发生了些口角，但是恺先生出现后并没有阻止杜小姐的行为，反而跟我们说以后要多少尊重一下杜小姐，既然恺先生话都说出来了，我们也就不敢再吭声了。”
什么？！
殷可可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是元季恺在纵容杜娴的撒野。
心里隐忍怒气，殷可可找上了元季恺，想把内心话一吐为快。
“大哥，你和杜娴怎么回事？你可别跟我说你和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的嘴巴就被元季恺的手堵住了。
元季恺明白妹妹的话意，也没急着回答问题，反而面露惆怅，后背靠着墙壁，目光看向了远方。
“Coco，大哥只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或许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元季恺叹了口气，脑中无时不刻回放的是孟亚昕的脸庞，他想制止自己继续沉迷苦海，努力了很久，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他继续说道：“我是我们元氏的继承人，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成为今后引领我们家业的当家人，所以无关情情爱爱，即使我没有再爱上谁，我今后也必须为了家族结婚传宗接代，我没有时间再去物色什么人，而杜家产业今后的走势可观，如果跟杜娴结婚，也未必是件坏事。”
殷可可只想反驳：不，绝对是一件坏事！
元季恺作为元氏当家，说出的这番话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殷可可也并不否认他话中的未来，也许他和杜娴结婚，对元家的未来来说，是件长久得益的事情，可是杜娴的为人她清楚得很，不是那种闲得下来的乖女子，即使抛开长远的大局面，以那些生活上的小点滴来说，她也不允许杜娴成为未来的元氏夫人。
仅仅凭张妙说的那些话，一早上的遭遇就够这些佣人们受了，要是以后都如此，那这些无关乎家族兴业的局外人想必会被搞得乌烟罩气。
为了这些佣人，为了周遭的人群，为了大家的幸福，她当然不希望杜娴上位，更何况，杜娴根本就不配。
可是元季恺的终生大事她也管不了多少，想了许久，只能嘴上劝劝罢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最终也是你自己决定怎么做，但是我平心而论，我觉得杜娴不适合你。”
“Coco，我知道你关心很多人，但是这些天我也想了很久，最终才下定了这个决心，”元季恺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然决断地说道：“这些天和杜娴好好相处吧，先熟识一下，以后自然就不会介意太多了。”
“她，她要在这里住？”
看到元季恺点了点头，殷可可瞬间哑口无言，心情崩溃到了极点，让她和杜娴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能感觉到地狱的磨炼就此展开。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翌日。
一大早听见厨房噼里啪啦地传出一些声响，殷可可走下了楼，朝着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时就看见杜娴在炤台上忙乎的身影。
她手握着菜刀在切着菜，姿势却像在剁猪肉，刀起刀落，砧板上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声音，随着刀口切断的菜叶随处散落。
殷可可嫌弃地看了几眼，只觉得不忍直视。
杜娴切了两下，就转过身捣鼓着滚开的锅，但因为没有做菜的经验，看到锅里即将滚出来的泡沫，她着急地把手中的汤勺扔开，对着旁边的厨娘喊道：“喂！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帮我关掉火！”
一旁的厨娘见状，立刻上前关至小火。
“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把火关掉，谁叫你关小火的！”杜娴凶神恶煞地对着厨娘指手画脚，声音也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变得尖锐。
厨娘只能解释道：“水开了，把火关小就行，还要再熬多一会儿味道才会浓郁。”
听不惯被下人指导，杜娴瞪着她，责问道：“现在谁是主人啊，我叫你们关掉就关掉，听不懂人话吗！”
一向直来直往的厨娘前脚上前关掉火，后脚面色一沉，一声不吭地走出厨房不想再跟杜娴同处一室，走出厨房后看见殷可可站在那里，她也没有了过往冲她微笑打招呼的心情，微微欠了欠身就从她身边经过了。
“喂！谁叫你离开的，我还没做完呢！”杜娴站在厨房里，依旧透着一股高大自傲的气势。
殷可可见状，走了进去，问道：“你这是在做些什么？”
看到可可进来了，杜娴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反身变成了投诉者：“可可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下人，这叫什么态度啊，看见我在为季恺哥做饭，都不上来帮一下忙，还转头就走了，我看这种人待在这里也是吃多了撑的，我们赶紧辞掉重新找一个吧。”
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殷可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个厨娘在元家做了很久了，一直以来和我们家里人处得很好，也算是个有说话权的人，我觉得杜娴姐你也该尊重一下她。”
“那她尊重我了吗？”杜娴撇开眼神，明显有些生气了。
懒得跟她废话，殷可可道：“你要做什么吃的跟厨娘说，让她做就行了。”
“不行，我说了要为季恺哥做一顿饭，我就一定要做到。”
自从元季恺让她住进元家开始，她已然觉得自己即将成为元家少夫人，既然总说万事开头讨彩头，她就偏要从这些小事做起，让元季恺为她的努力而感动。
殷可可见此时此景赶都赶不走她，只能换个手段，蓦地抓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杜娴姐，你的纤纤细手也不宜多做这些粗活，不用这么费心思跟厨娘抢地盘，什么人站在什么地方，逾越了别人的池城，你抢也抢不过别人。”
她话中有话，暗指了些什么，但是杜娴却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娇柔作态道：“也是，本来这种粗活我是不想干的，要不是念在想为季恺哥做一顿美味的早餐，我才不想站在这种地方。”
“就是嘛，不要让白嫩嫩的手变得粗糙，粗活就叫佣人去做就好了，你也就不用屈身来这种地方啦。”殷可可依旧劝解道。
想到一早上的忙碌，杜娴其实早就没有什么耐心继续下去，但是内心的执着却硬是拉着她清醒过来，不让她放弃任何一个征服元季恺的机会，想到了上次在公司里见到孟亚昕给元季恺送亲手做的便当，她就忍不住内心的狂躁与妒忌。
“不！我要为季恺哥做早餐，我要做！”一瞬转念，杜娴下了决定说道。
看着料理台上一团乱糟糟的景象，殷可可憋住了心里欲将爆发的白眼，不过转念一想，杜娴这般骄纵自大，如果自己不及时阻止，怕是要不了多久，她就撑着元季恺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而在元家里喧宾夺主了吧。
行！要搞事就来搞！
殷可可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她这么胡闹下去，心里想了一计策，既然杜娴硬碰硬，那她就使一记以柔克刚好了。
她转而露出一副略微感动的面孔，握着杜娴的手假意关心道：“哎哟……杜娴姐你可真是有心了，难得你会为了我大哥这般难为自己做这些粗活。不过既然先前我也答应过要帮助你了，那我就教你做早餐吧，其实我大哥喜欢吃西式早餐，烤两片面包，煎个鸡蛋就行了。”
把材料全部预备齐全，殷可可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地跟她讲解着步骤，杜娴手脚不灵活，以半桶水的水平一点点磨蹭着，殷可可也不打算指责错误，依旧以下一个步骤讲解过去。
煎荷包蛋前，殷可可转身去备齐调料，再回过身的时候就看见杜娴笨拙地将蛋打进碗中，而且还掉落了一点碎蛋壳在里面，看得殷可可瞠目结舌。
虽按道理来说直接在锅里打蛋才对，不过殷可可也不打算点出来，只默默地转身把料酒拿了出来。
油在锅里慢慢升温，殷可可便道：“就现在，把蛋倒进锅里。”
杜娴将碗拿过手，怕被油烟烫到，她将碗举得很高。
“等等！”
殷可可想阻止她的行为，但为时已晚，杜娴已经将蛋倒进了锅里。说时迟那时快，蛋液在落入锅里的瞬间炸开，热油飞溅而出。
“啊！”杜娴没来得及躲避，被油给溅到手臂上，一瞬的灼热如子弹一样穿透她的皮肤，痛觉随即传来，她立刻后退了好几步。
殷可可主持着局面，不慌不忙道：“别愣着了，油太热了，等等蛋要糊了，快翻动一下。”
听到她的话，杜娴的脸上虽满是吃痛的表情，但手还是畏畏缩缩地拿着铲子往锅里探了几下，蛋清和蛋黄融合在一起，早已没有荷包蛋的样式。
“差不多了，把这个倒进去。”殷可可将料酒放在她面前，指挥道。
“这是什么？”
“料酒。”
杜娴疑惑道：“为什么要下酒？”
殷可可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去腥，提鲜。”
不懂料理为何的杜娴，只能照着她的方法去做，将料酒下到了锅里，很快，酒精遇高温，锅里燃起火焰。
一股滚烫的热气延伸至杜娴的手上，她反射性地收回自己的手。
“啊！着火了！”没见过这种场面，杜娴被火势吓到，手中的锅铲掉到地上。
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但基于火势逐渐迅猛，她想也不想就转身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快来人！着火了！”
殷可可想叫住她，但是抵不过她爆发的尖叫声，一转眼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没想到一招一式而已，就轻易将她撵出厨房，殷可可撇了撇嘴，偷偷笑了出声，随后抬手把锅盖盖住了火势，似乎还玩得不尽兴。这样捉弄下来，她想杜娴应该不会再想进厨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