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今晚的派对上食物很丰盛,他们几个人撂在后院就一直聊个不停,全程都待在一起,视线互相监视着,即使没法清楚想起对方喝了几杯的数目,但谁讲了些话喝了些什么酒水,都还是细碎半凑地有个大概印象。

  桌上送来的点心装盘精致,数目完整,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那只能断定何贞只喝过酒水而已。

  但是奇怪的点就在这里,明明只喝酒水,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昏倒了呢?

  酒不是独立一瓶开的,场上所有的人都在随机挑选酒喝,谁和谁喝到同一批酒都不确定呢,为什么就何贞一个人出事了?

  “会不会是来这里之前就吃到了什么东西啊?”

  吴耿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但马上就被医生给否定了。

  “剂量能致使这种程度的昏迷,证明这种剂量的药效来得快,如果是在参加派对之前就吃了,那昏迷的时间段就不对了。”

  医生断定何贞是在参加派对的期间吃了导致昏迷的药,但大家苦思冥想,除了酒水之外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我记得何贞喝了好几杯红酒呢,这要怎么查啊?”郑阳嘉挠着头,困惑不已,派对上的酒水一杯换一杯,一个托盘就混了好几个杯子,而且空杯子说不定已经被收回厨房里清洗了,这要彻底检查起来,麻烦了不少。

  问题虽然严峻,但说到底还是要细查的,殷可可便吩咐管家找几个人去回收今晚全部的酒杯,然后再送至化验部去检查。

  除了这种笨拙的方法,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解决的方案。

  “这是个阴谋吗?”

  气氛阴沉之时,宛蕾的一句小心提问,让房间里的人都顿了一顿。

  这话说得实在没有错,谁会莫名其妙地下药到酒里呢,当然只有阴谋者因利而为才敢这样做。

  现在被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没有解决到问题,反而又给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疑惑。

  对何贞有阴谋,何必到了这个时间段才来采取措施,还是在别人家举办的派对上?

  房间里所有的人陷入沉思,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元季恺安顿好孟亚昕后,嘱托佣人来找他们,他让所有人在客厅里集合。

  一个美好的派对,因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给搅黄了,虽说派对的发起者便是其中一个捣乱的人……但事已至此,也该是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殷可可一行人刚在沙发上坐下,元季恺和杜娴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但面上的气色却一黑一白。

  “我想你总要给所有人一个解释吧。”元季恺轻睨一眼杜娴,转身坐到沙发上,习惯性的叠腿动作蛮有一种轻蔑万物的寒意。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他恨极了杜娴,所以这份清冷的淡然便存在得理所当然了,他可是巴不得将杜娴扒皮抽筋的,这一会儿的个人素养可以说是非常克制的了。

  杜娴苍白的脸上忽而一笑,眼神依旧是空洞无物的,不过现在她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一抹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泪水打湿的痕迹,但这种晶亮的眸色中不乏充满异样的色彩,似乎是丢弃了某种执念后的释然。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该做的你都看到了,都清楚了,我还需要解释些什么?”

  “你!”

  元季恺倏地站起身,两步走到杜娴面前,直冷的眼神逐渐逼迫着她的心,他稍稍一抬手,手指便擒住了她的荷叶袖,没有用力,却胜似拼尽全力的泄愤:“我叫你动她了吗!”

  杜娴撇开眼神不看他:“没有,是我自己想动她的。”

  “你可真行!”见她这么坦然的态度,元季恺点着头,面上虽无大风大浪,但心里早就怒中生火。

  对峙的人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好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这才真正叫人火大。

  不说别的,就站在孟亚昕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上,元季恺就已经抓狂到想让杜娴尝试一下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体验体验作为受害人角度上的滋味,可是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当着大家的面大肆发怒,别说是无关紧要的名誉之声,就是撇除一切关系后,他还有什么理由替孟亚昕去讨债呢?

  他和孟亚昕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这般替她出这口恶气干嘛,他又不是天生的慈善家。

  想到这里,即使心里有爆发的火气,他也必须忍住。

  顿了一会儿,元季恺松开了手,恢复冷静的头脑,对杜娴说道:“今晚搬出这里,明天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别怪我对你没有手下留情。”

  元季恺的视线极其无谓地扫过杜娴,眼中的冷漠在做出另一种警告,只要杜娴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将毫不留情地把她送入警局去。

  不管用什么手段……

  听闻此话,杜娴心里仅存对他的一丝感情彻底消散,她神色一挑,视线从元季恺身上转移,似乎是看多一眼都觉得不值得:“好,过去是我傻,但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也不想永远揪着你们两个人垂死挣扎。”

  说着,杜娴看向殷可可,对她说道:“你还记得你问过我的那句话吗?没错,我从搬来这里住开始,就没开心过,所有的笑容,都只是我自己在刻意佯装罢了,我装开心,我装幸福,我不管怎么装,都还是徒劳无功,直到最后,就被你这么轻易地一语道中心声,所有我伪装出来的一切,就这样被你一句话给毁了!”

  看见杜娴的眼中掉落了一颗硕大的泪珠,像是过去所有的成功所建筑起来的堡垒一夕之间倾倒,一种从希望转至绝望的结局,震撼了殷可可的心。

  “我……”

  突然之间,殷可可也接不上话了,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拖尾的话音只响彻寂静的周身,而后没入黑洞的沉静,依然环绕在周围,所以她简简单单一个字,也让所有的人听得很清楚。

  杜娴接着说:“所以,我完美收工了……”想到前几天还热切地准备了这个派对,杜娴就觉得可笑,想当初她的信念是“明明知道前方是火,她还是愿化作飞蛾奋不顾身”,这就是傻得透的人了吧。

  “不过这个结局对我来说并不差,”杜娴睨了元季恺一眼:“反正……从今天到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今晚作为一个开始,也是一个告别仪式,我的目的不是真要逼迫谁,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在最后一次看清楚你对孟亚昕的态度,好让我彻底不再怀抱希望,效果看来是很不错的了,季恺哥你没让我失望,甚至完成度超乎我想象,完美到一遍遍刺痛着我的心,直到它麻木到不再痛了……所以这次不是你要赶我走,而是我想结束了。”

  说出“结束”两个字的瞬间,杜娴觉得浑身虚脱,但也抵不住内心变得更加轻松,这个缠绕她已久的心结,在这个派对之前她就想了结了,她想念过去默默恋着某个人的时候,既简单又充满心悸,为接近他一步就可以欢喜好几天的疯狂。

  但随着越来越接近他,越过了暗着来的阶段,步入光明正大的步伐中,她就必须追着脚步走,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虽然绞尽脑汁后能更近一步时她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可是逐渐消耗的能量,一次次不懈努力的追赶,却也让她疲倦不少。

  她还以为这些累是应该的,直到殷可可一句“你觉得你过得快乐吗,”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已经忘记快乐是什么了。

  在元季恺和孟亚昕之间缠缠绕绕,她怎么可能不累呢。

  所以,她想放弃了,她想休息了,她也想找回过去的快乐了……

  杜娴转身之际看了元季恺一眼,决绝的目光清澈明亮,没有失落的茫然,也没有期待的光耀。

  她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利落地转了个身,杜娴就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回房间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而杜娴离开客厅之后,便落入了其他人的空寂之中,即使杜娴这件事已经完结,但今晚的疑窦不止这一件事。

  何贞昏倒了这事可得怎么算?

  要说今晚的始作俑者是杜娴,但是她的目标始终只有元季恺和孟亚昕,怎么样也扯不上何贞吧,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派对的事情之外,还有另一种阴谋?

  所有的人安静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个人敢先说出口,直到气氛渐渐僵化,吴耿才率先说话。

  “那个……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何贞这件事。”

  不用他说,其他人心里都明白,只是该怎么开口,是个问题。

  元季恺望向众人,虽不解大意,但派对上似乎有个人昏倒了这件事,他在下楼前听管家说过了,便问道:“昏倒这事,有问题?”

  他以为只是普通的贫血症状,现在看来可不只是这样了。

  郑阳嘉点了点头,把何贞因药物昏迷的情况说给了元季恺听。

  “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要迷昏何贞的,但是刚才状况太混乱了,酒杯怎么准确落入何贞手里还是个问题。”

  吴耿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都是从托盘里随机选择的,怎么样也不可能算准了何贞会喝到有问题的酒啊,要是说无目标性下手这个可能性还大一点呢。”

  郑阳嘉不同意吴耿的看法:“无目标性,那下药的人只是个图乐子的疯子吗,我倒觉得不可能,酒水从厨房里出来,都是放在佣人手中的托盘中,谁有那个机会去下手,除非……”

  他转过头看向元季恺,虽然没有再往下说,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要是客人没有下手的机会,那唯一可能下药的就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人了。

  不过这话当着这家的主人面说出来,郑阳嘉还没那么无脑愚蠢,于是适当地停下了嘴,供其他人自己去思考。

  话意了当,其实有点不尊重元家,但是元季恺也不大在乎他说这些话,因为元宅里的佣人都是实打实忠诚谦卑的人,他相信没有谁会做出这种事,只是还未等到他出来替家里佣人说话,殷可可反而早先一步做了那个辩解的人。

  “不可能的,这家里的人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殷可可想也不需要想,第一个站出来为佣人们说话,有话说“日久见人心”,这段时间在元宅里与家里的人相处以来,早已超脱外在主仆关系了,更多的是家人的感觉。

  即使是元度城,孙锦媛和元季恺,在殷可可心中和佣人们平起平坐,谁也没有高谁几等之分,何况这些人在她看来都不是有真正血缘关系的那种亲近,就更没有必要去包庇谁了,所以这些感情均为真情实感,无半分虚假。

  郑阳嘉摊开了手:“我可没有说是一定啊,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

  楼上,杜娴打包好自己的物品,正准备下楼,元季恺的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了一个佣人,手里的托盘上放置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佣人看见了她,欠了欠身,正要从她旁边经过,却忽然被她给叫住了。

  “等等,她人怎么样了?”杜娴问道。

  “啊?”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与她对视的时候,才回道:“孟小姐还没醒过来,我怕这粥凉了,就先拿走,等会儿再送上来。”

  待佣人走后,杜娴盯着元季恺的房门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呼吸频率很平稳。

  杜娴走到床边,俯视着她的脸,许久后,她突然出声:“别装了,起来吧。”

  落了几秒沉寂后,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许久没有开眼,刚睁开还只能定定看着天花板,但几秒的适应后,才转移视线到杜娴身上,嘴巴微微张开,轻声道:“怎么?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到呢。”

  杜娴一顿,转而笑出了声:“你是真单纯呢,还真的以为我是为了挽回季恺哥才演的这出戏?”

  孟亚昕神色一怔,直直盯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你不过是我引出季恺哥来这个派对的引子罢了,至于答应你的事,你还真的想让我去破坏可可和平舜奕那档子事,我可没那闲工夫,”说着,杜娴轻拍着孟亚昕有些微颤的肩膀,“行了,别生气,等下惊动楼下的人对你来说可不好,我这贱格就在这了,你的就自己好好揣着吧。”

  正要走出房间,杜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对孟亚昕道:“抓着不放,强扭局势未必是件好事,得到的是一副空壳时,才是你受难的开始。”

  对于话中的情况,杜娴都承受了,也承受够了,不过所幸,她逃脱了。

  ......

  客厅里,一直安静坐着的平舜奕仰靠着沙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理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要是不是从托盘里拿来的呢。”

  所有人迷惑地看向他。

  平舜奕坐直身子,淡然道:“要是从人的手里递过来,不就有了下药的时机了吗?”

  “怎么可能!我们当时不都在场吗,桌上所有的酒都是佣人托盘里拿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也没有什么人来敬酒,怎么可能会从别人手里接过酒杯呢。”吴耿坚决反对他的话。

  “酒是从托盘里拿的,但是就没有其他的吗,”平舜奕依旧打着哑谜,欣赏着吴耿想破脑袋都还想不出来的状态,实在没有人能接下话了,他才道:“除了酒,不是还有苏打水吗?”

  “对啊!”吴耿把手一拍,似乎是想了起来,“何贞喝了几杯酒后,还曾想靠在我肩膀上休憩,那时候我让她喝点苏打水解解酒劲的!”

  郑阳嘉当时做在何贞对面,这个场景他也有点印象:“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后花园里有个姑娘……哦!就是你!”当着整个大厅环视了一圈,郑阳嘉指向了张妙,是那个被吴耿提到过的女孩,而且那时就只有她一个佣人在后花园里服务别人。

  他问张妙:“那是不是你给何贞递的苏打水?”

  “不……不是我!”

  张妙还想解释些什么,吴耿却抢过了她的话,对郑阳嘉道:“你脑子进水了吗,那时是我叫她拿酒给我的,而且她托盘上也只有酒,”吴耿视线一转,看向了殷可可,又道:“何贞拿的那杯苏打水是可可的。”

  这话一说出来,郑阳嘉不明白了:“那可可怎么就没事?”

  “我没喝到,当时被平平给打断了……”

  殷可可解释完后,目光一瞥,看向了平舜奕。

  很巧,他也正在看她:“那你想得起来那杯水是谁拿给你的吗?”

  “那杯水是……”

  殷可可视线一转,其他人也顺着视线看向了宛蕾,都甚是惊讶。

  “我没有!”宛蕾睁大了眼看向众人,拼命摇了摇头,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下药,我那时是为了能让可可歇息一下才帮她拿的!”

  她拼命解释,但看着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越说越着急。

  郑阳嘉眉头一皱,也不太想相信是自己表妹下的手:“会不会是陷害呢,宛蕾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话音之间,平舜奕漠然哼了一声:“做没做过,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相信的。”

  “舜奕哥哥……”宛蕾不敢相信地看向平舜奕,眼眶中微微湿润。

  “是我做的!”

  一道声音响起,即刻闭上了所有人的嘴,众人纷纷回头看向杜娴。

  “是你?”吴耿又呆滞了,实在转不过脑子来:“你下的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众人目瞪口呆的混乱场面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平舜奕的眉头微微轻蹙,目光悄然转向宛蕾,但是却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与别人毫无二致,似乎对杜娴的自爆发言尤为惊讶与错愕。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不是那种被人背负了罪名而震惊的神情,而是如同其他人一样对事情的转折表现得无辜又惊呆。

  难道她真的对今晚的事情毫不知情?

  平舜奕收回了目光,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乱作一团。

  “当时宛蕾走到厨房前问佣人要苏打水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所以我就下了药让佣人拿给她。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杜娴拖了一段尾音,想说又不想说的吊着所有人的好奇心,不过她眼神一转,才道:“就当我为了混搅视听,为了不让那么多的人关注到我做的事情,我便需要一个人转移大家的视线,所以下了可以昏睡一段时间的药,本来目标是可可的,只是没想到被其他人喝了,而且这药效还来得不快。”

  “看来还是失策了呢,”杜娴装作可惜的样子,不过动作的轻快和脸上做做样子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的本心,她可不是真的后悔药物剂量下得太少。

  殷可可微微皱眉:“真的是你吗?”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厨房的阿姨,因为就是我递给了她苏打水的,还有,剂量我是专门找人调的,效果到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伤到身体,等一下她就会醒过来了。”

  这么一说,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他人的面色,元季恺的脸上乌云密布,杜娴对孟亚昕下了手就算了,他没想到杜娴差点连可可都要牵连进来,不过好在受害者都没有受到伤害。

  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元季恺只能生生把闷气憋回心里,不过开口正要说些什么,电话却响了。

  看了看手机号,元季恺怔楞了一下,马上接通了电话。

  就在杜娴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处正要打开门时,元季恺立即叫住了她:“杜娴,站住!”

  “什么事啊,我赶着走呢,”杜娴有些不耐烦,她待在这里多一分,就感觉到多一分的不自在。

  挂了电话,元季恺的脸色黑了下来,绷直的脸面上有一双锋利的眼神,他莫名将周身空气抽走,只留一些致人窒息的低气压。

  客厅里的人都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忙不迭直盯着他看。

  而除却客人之外,殷可可和在场的佣人管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因为他们知道,元季恺会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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