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似我者死（五更）213
她何曾过过这样的日子？看看她这双手，才洗了几天衣服，就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便是想好好护理也买不起好膏子。
小姑子倒好，自己招惹的麻烦，他们没怪她，她就真好意思不当一回事，到了镇上天天往外跑，什么活都不干。
想到这里，葛氏没好气道：“愣在那做什么！快来帮我绞衣服！”
沈安芸连个缚鸡之力都没有，绞个衣服都绞不干净，让葛氏好一顿说，她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家嫂子，满肚子苦水说不出来。
她有好好为这个家考虑，又不是无缘无故往外跑。
若说之前她单纯是喜欢苏泽霖，想要和他在一起，如今就复杂多了。
才来镇上，看到那么多烤鱼店，得知生意最好那家是苏含玉开的，就知道他们家绝对不会缺钱，爹在私塾教书酬劳很低，哥哥又在备考，若是能考上举人还好，考不上还得继续。
家里不够花销，捉襟见肘她是知道的，所以才急急找上苏含玉，想卖她个人情，看在她主动帮忙的份上，她说不定愿意伸出援手。
就算她不愿意，泽霖那么善良，看到她如今过得不好，肯定会帮忙的。
华氏午后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堆布帛和丝线，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沈安芸忙上前帮她拿东西。
“娘你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
“不急，我先喝口水。”华氏自己去倒水，见沈安芸随便把东西搁在椅子上，匆匆把杯子搁下，冲过去把东西拿起来，拍了好几下。
“好歹擦一下椅子再放，这是从绣坊拿回来的，要是弄脏了可赔不起。”华氏嗔怪道。
沈安芸听得一阵心酸，以前她们去绣坊闲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从来不怕弄脏任何东西，可是现在，娘居然害怕赔钱。
“娘，这些东西不是你买的？你拿绣坊的东西回来做什么？”沈安芸忍着泪道。
“这是娘接的活，把这些全都绣好，能拿一两银子。等会你跟娘一块绣。”华氏回道。
“绣这么多才一两银子？”沈安芸震惊道，她刚才在为食猫吃顿饭就花了一两银子，还觉得便宜呢。
“已经算多了，我问了好几家绣坊，其他的开价更便宜。”华氏叹气道，“挣钱不易，咱们多做点，才能减轻你爹的负担。”
沈安芸帮忙做了一下午绣活便腰酸骨痛，脊椎弯久了，差点直不起来，眼睛也有点干涩，刺绣太费眼睛了。
“娘，做绣活又辛苦又赚不到什么钱，要不我们干点别的吧？”
“除了刺绣我们还能做什么？别的又不会。”华氏无奈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冤魂不散（二更）
“我看镇上卖吃的挺赚钱的 ，要不我们做点吃食卖？”沈安芸回道。
“没有哪样买卖是容易的，你没看见那么多家烤鱼店，也就两家能挣钱？其他的都快经营不下去了。再说，我们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厨艺。”华氏比她冷静得多。
“点心不行吗？娘的点心做得挺好吃的。”
大户人家小姐什么都会学一点，女工厨艺也是必修的，不过她们学习重点不在动手，而在品鉴，能指挥下人做就好。
“就算娘的点心好吃，这里的人也吃不起，我们用的都是好材料，光是材料钱就比这里的点心售价贵得多。再说，以前娘都是看着厨娘做，自己也没怎么动手。”华氏笑道。
“穷人吃不起，有钱人总吃得起吧，卖给大户人家不行吗？我们找个厨娘，娘教她做就好了，也不用自己动手的。”
苏含玉的烤鱼店也是请厨子做的阿。
“你这傻孩子，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厨娘，哪里用得着外面做的点心，娘会的那些点心又不是什么独门手艺。你呀，还是安心跟娘做绣活吧。”
沈安芸没想到卖点吃食还这么多讲究，苏含玉年纪比她还小呢，怎么就张罗了那么大一个酒楼，娘和嫂子加上她，有三个人，就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吗？
傍晚沈仲年从学堂归来，和往常一样大发牢骚，说学生如何愚笨，如何调皮，如何懒惰，简而言之，朽不不可雕也。
“像他们这种水平，就是学一辈子也考不上鹿鸣书院！”他愤愤道。
沈安芸有心安慰她爹几句，饭后便到书房劝他：“爹您别太生气，这里的学堂和鹿鸣书院肯定没法比，您尽力就好了。”
“你懂什么！”沈仲年呵斥道。
若只是学生资质不行，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问题是同样水平的学生，学堂其他先生居然教得比他好！
学堂的学生分了三个层级，分别是启蒙、小成、大成，每个层级有两个班，他负责的是大成的甲班，甲班学生的资质肯定比乙班要好些。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小考的成绩却反过来了，乙班居然比甲班平均分高得多，而且还有个考满分的学子！
“教乙班的夫子不过是个秀才，连县城都没去过，就他那种水平，怎么可能教得比我好！肯定是我来之前他们把两个班的学子调换了，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沈安芸不知道怎么平息她的怒气，“那怎么办？要不去找堂长谈谈？”
堂长便是学堂的负责人，哪个先生教哪个班，都是他分配的。
“和他谈有什么用！”沈仲年叹气。
芸儿太天真了，他怎么能去找堂长呢，他是鹿鸣学院出来的先生，人家肯定高看他一眼，要是他跑去跟人家说，你得给我资质好点的学生，不然我教不好，人家怎么想？
都说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他要真那么提，人家肯定怀疑他的能力。
从知名学院沦落到低等学堂不是最狼狈的，最狼狈的是你在低等学堂还让人看不起！
“你不用操心，爹应付得来的。”
沈仲年已经想明白了，乙班能考得比他们甲班好，肯定是抄了那个叫苏泽浩的学子的卷子，是作弊得来的成绩。
“苏泽浩，怎么和苏泽轩的名字这么像，真是冤魂不散……”沈仲年自说自话。
沈安芸却讶异不已，“爹，小浩在你班上？”
“什么小浩？你说的是苏泽浩？你认识他？该不会真是苏家人吧。”沈仲年吃了一惊。
“我没见过，也许是同名也不一定。不过泽霖他弟弟是叫这个名字，对了，您不是见过吗？上次吃早茶的时候。”
沈仲年若有所思，“我倒是没有留意乙班的学子长什么模样，明天看过就知道了。”
“你前几天说要给苏泽霖作证，找过他们了吗？”
沈安芸闻言低下了头，失落道：“找是找过了，不过小玉说不用了，那些山匪已经死了。”
“死了？倒也不奇怪，多行不义必自毙。”沈仲年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是想嫁给苏泽霖？”
沈安芸头低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嗯。”
“他妹妹开的那家为食猫生意好像不错，你要是真能嫁过去，估计能衣食无忧。爹还是希望你能嫁个好手好脚的男人，不过以我们家现在的条件，想给你找个好点的对象，有点艰难。”
在县城还好说，青阳湖镇这种小地方，能有几个富贵人家？芸儿又合离过，说合离还不太对，其实是被苏泽轩单方面休了的，休书上说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
但凡讲究些的人家都不会允许自家儿子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他也绝不可能让芸儿为妾。
苏泽霖外貌还过得去，就是腿脚废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会对芸儿格外珍惜，除了他这死心眼的女儿，又有什么人会真心看上他呢。多半看上的是他们家的钱。
苏含玉不止经商有一手，据她所知，炙手可热的小龙虾也是她率先养殖的，下榕村的村民因为养虾一夜暴富，盖起了大宅子不说，还纷纷把孩子送到镇上学堂来读书。
他们学堂就塞进来好几个。
估计要不了几年，苏泽霖他们家就能富甲一方。
他们沈家要是能有这么个亲家，日子肯定要好过许多，到时候他自己开个学堂，择优而教，肯定能把镇上所有学堂比下去，说不定比在书院教书还快活。
沈安芸满心满眼都是苏泽霖，听沈仲年这么说，羞红了脸，跺了跺脚，“爹，我不要其他对象。”
“好好，那就苏泽霖。”沈仲年心情好了许多，“既然你决定好了，爹也不拦你，这就找媒人上门说亲怎么样？”
“什么？这就说亲？”沈安芸吓了一跳，“他们还没接受我呢……”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人是两情相悦才成亲的？都是成亲之后培养的感情，等你嫁过去，你们处久了，感情自然好了。现在他们家富起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上门去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伙计偷虾（三更）
“可是，要提亲也是他们家提吧。”沈安芸扭扭捏捏道，哪有女方上赶着提亲的。
沈仲年笑了，“苏泽霖如今不在镇上，你总不能跑回村里找他吧？你们连面都见不上，难道还指望他找人上门提亲？你对他的情意他未必知道，我们主动提亲，吃点亏也没什么。”
“爹，谢谢您！”沈安芸眼眶湿润了，爹娘待她太好了，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们。
……
酒楼打烊之后，苏含玉正准备带苏泽浩回去，小家伙今天特别兴奋，说是小考拿了第一名，先生特别夸奖他了，说他明年就能参加县试了。
“这么快？”苏含玉有点意外，不知道学堂是真看好他，还是想捧个神童出来，宣扬一下名气方便招生。
若是吹捧多了，骄傲自满可就不好了。
她提醒道：“欲速则不达，你年纪还小，不用急着参加县试，不然基础没打好，以后很难进步的。”
“嗯嗯，我知道。”苏泽浩乖巧道，“我也不想那么早离开家里。”
他心里也没把县试放在眼里，一鼓作气把县试、府试、院试都考过了，当上秀才，那才厉害呢。
到时候他们家的地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了，他还能开馆教书，挣钱给阿姐花。
阿姐也不用这么辛苦，每天一大早就送他上学堂了。
苏含玉可不知道他是这么贴心的小棉袄，笑道：“考得好还是要奖励一下，你想吃什么？阿姐买了菜回去做。”
不过这么晚了，恐怕菜肆已经没菜了。后厨应该还有菜，可以去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