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父子重逢（三更）296

　　苏泽浩多久没跟人这么亲昵了，羞得脸都红了，想要挣脱苏秉诚的怀抱，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爹的样子，又舍不得。

　　便搂着苏秉诚的脖子，仔细端详他的脸，原来他爹长这样啊，眼睛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大哥脸型和他只有三分像，剩下七分大概随了他娘。

　　虽然他平时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想有个爹的，暗地里幻想过要是他爹没死，突然跑回来多好。

　　没想到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

　　忍不住清脆地叫了声：“爹！”

　　“哎！”苏秉诚大声回道。

　　赵成不好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和村老恭贺了几句，便离开了，苏含玉见苏泽霖还有几道菜没做，捋起袖子进了厨房。

　　不多时，兄妹俩就从厨房里端了一桌菜出来，苏泽霖找了坛梅子酒，给苏含玉、苏秉诚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苏含香和苏泽浩年纪还太小，只能喝茶。

　　一家人落座后，苏秉诚举起了酒杯，喜不自胜道：“为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干杯！”

　　茶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喜悦的声音。

　　苏秉诚一连喝了三杯酒，才拿起筷子，不断往四个孩子的碗里夹菜。

　　眼看碗里的菜堆不下了，苏泽浩叫了起来：“爹，您别光顾着给我们夹菜，自己赶紧吃呀，阿姐做的菜您还没尝过吧，可好吃了！”

　　他给苏秉诚碗里也夹了几筷子苏含玉做的那几盘菜。

　　苏秉诚尝了几口，连连道：“好吃！这是你爹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别的菜再好，也不是自家儿女做的，肯定比不上呀。

　　看着眼前健健康康的几个孩子，他心里跟装了个蜂巢一样，流淌的全是蜜，连喝白水都是甜的。

　　老实说，苏含玉不是很习惯这种氛围。

　　前世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过，虽然二老待她很好，可父母的缺失还是让她有点敏感，后来到城里读书，住在组建了新家庭的父母家里，也没办法融进去，跟个外人似的。

　　她不知道常人家父母和子女的相处起来是什么情形，记忆里苏秉诚相当疼爱原身，父女俩感情很好，但她毕竟不是原身，对着苏秉诚这个近乎陌生人的爹，多少有点不自在。

　　好在苏秉诚沉浸在一家团圆的氛围里，没有留意到她这点别扭，她只能安慰自己，等处久了，熟悉了就好。

　　苏秉诚喝到兴头上，心里早就做好的打算脱口而出：“我们过几天就进京，回魏国公府过中秋节去，到时候就是家族大团圆了。”

　　厅堂霎时沉寂下来，苏泽霖苏含玉都笑不出来了。

　　苏含玉知道苏秉诚是萧家人的时候，感觉撞了鬼似的，他们跟佘家、梁家都是仇人啊，怎么一眨眼成了同一阵营的？

　　老天爷就是想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也不能开这么大玩笑啊。

　　院试结束后，她就让初三把查出来的人证物证都丢给王天成这个学政了，王天成肯定跟朝廷上折子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梁建舟就会被追责，他可不是头一回在科举考试里营私舞弊了。

　　州牧肯定是没得做了，若是运气不好，没准还要坐牢呢。

　　虽然梁建舟不一定猜得到是她在暗中出力，但以梁玉乔的性子，肯定记恨他们，把所有倒霉事都算到她身上阿。

　　更别提她和佘家结下的梁子。

　　算起来，苏秉诚是佘家的外孙，她是佘家的曾外孙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吗。

　　可佘家倒都倒了，还能怎么办？

　　真要回归萧家，就太讽刺了。

　　这些弯弯绕绕，苏泽霖了解得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反对回萧家。

　　“爹，这事急不得，我们在这里有一大摊子事呢，哪能说走就走。”

　　“交给管事处理不就行了吗？”苏秉诚疑惑道。

　　他倒不是贪慕魏国公府富贵才想带孩子回京认祖归宗，而是心疼自家孩子，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跟着他在乡下蹉跎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么聪慧，若是有魏国公府做依托，肯定能取得更大成就。

　　京城那些王孙公子，比他们逊色多了，却享受着各种特权，随随便便就能混个一官半职。

　　泽霖之前被耽误了那么多年，如今二十多了，他想给他谋个好前程，这世道，可不是有钱就能有前程，还得有权，他空有钱没有权，自然要靠着魏国公府这棵大树。

　　苏含玉笑了笑，“爹，有很多事情估计您还不知道，以后我们慢慢跟您说，等您听完了再做判断。”

　　今天是大好日子，那些污糟事她就懒得说了。

　　苏秉诚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看出来了，泽霖和小玉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萧家，莫非他们和萧家人打过交道？

　　可是隔着这么远，他们怎么会认识萧家人？

　　他一肚子疑问，恨不得立刻得到答案，想到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才放了下来。

　　这顿饭他喝了个痛快，自然醉得不轻，第二天将近中午才醒来，发现家中只有苏泽浩一个人，纳闷道：“你哥他们呢？”

　　苏泽浩回道：“大哥去酒楼了，阿姐和小香去学堂了。”

　　“啊？她们去学堂做什么？”

　　“阿姐是学堂堂长阿，小香是去上课的。”

　　苏秉诚再次被自家闺女的本事震撼到了，惊叫出声：“你阿姐居然还是学堂堂长？”

　　第四百零九章 请旨赐婚（四更）

　　苏泽浩跟苏秉诚说女子学堂的事情时，苏含玉正在女子学堂跟秦怡说苏秉诚被认回萧家之事。

　　“我们都没想到我爹居然会是萧家弄丢的儿子，他这次回家还带了部分萧家下人回来，那些人就住在镇上的客栈，你最近尽量不要出学堂，免得碰上他们。”

　　“若是你信不过我们，想要离开学堂，就跟暗卫说吧，谢尧会帮忙安排的，你应该信得过他。”

　　秦家受萧家迫害，才导致秦怡和秦宿颠沛流离，流落至此，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秦怡，免得秦怡从别人口中得知，惊惶不安或产生误会。

　　秦怡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当初要是没有你，我早就病死了。不管你姓苏还是姓萧，我都不在意。”

　　她倒是有点担心苏含玉和谢尧，苏含玉的萧家人身份比她的农女身份更加无法让楚元帝接受吧，他迫不得已娶了萧凤做皇后，肯定容忍不了自己最疼爱的外甥也娶萧家女。

　　秦怡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楚元帝此刻虽然还不知道苏含玉和萧家的关系，但已经让人查出了苏含玉和谢尧的关系。

　　谢尧刚去徐宜县不久就住到苏含玉家里去了，两人不清不白的，谢尧居然有脸跟他说他们不过是县令和村民的关系？

　　谁家县令和村民关系好成这样！

　　不管水泥这些东西是不是苏含玉弄出来的，谢尧煞费苦心地替她争取县主封号，肯定是为了抬举她，难道他以为苏含玉被封为县主，他就会同意他们的亲事了？

　　就是封她做公主，也改变不了她泥腿子出身的事实，更改变不了她那一家子的卑微地位。

　　他含辛茹苦地养育他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他当县令娶农女的吗！

　　想到谢尧退回来那八个通房丫鬟，楚元帝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农女到底用了什么魅惑手段，竟然勾得谢尧看都不看其他女人一眼，那种粗鄙之人能跟宫里精心调教过的司寝宫女相比？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赐人给谢尧的，他肯定是在军营呆久了，看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才会如珠似宝地对待一个农女。

　　让他更气的还在后头，他还没想好怎么做呢，谢尧可能得知他派人调查了，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请旨赐婚。

　　做梦！

　　他活着一天，就一天都不会答应他娶一个农女为正妻，哪怕有县主头衔，也只能勉强给他当个妾室。

　　不过如今谢尧在徐宜县，他怕把他逼急了，来个先斩后奏，真把人娶进门，便回了一封信。

　　在信中跟他说娶妻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庆安侯府的颜面，永乐公主的颜面，他这个皇帝舅舅的颜面，他非要娶一个农女，对得起他们这些关心他的亲人吗？

　　而且一个出身低微的侯夫人，是不会被其他世家夫人接纳的，与其让苏含玉反受其苦，不如一开始就把她放在合适的位置，让她当个贵妾好了。

　　妾室也就是名头不好听，还不是他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不喜欢正妻，娶回来晾一边就是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谢尧没给他回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娶苏含玉，楚元帝恨不得作废那道县主册封圣旨，看他还娶不娶。

　　楚元帝憋了满肚子气，忍不住跟安公公发牢骚：“你说朕怎么就摊上他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朕张罗这么多事，不还是为了给他铺路吗？他倒好，好像朕要害他似的，一句话都不肯听。”

　　安公公给他倒了杯茶水，“陛下您喝杯凉茶降降火吧，小侯爷年轻气盛，难免有点叛逆，等过几年，经历的事多了，也就明白您的苦心了。”

　　“朕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等几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栽跟头？一想到这事我嘴里就急得冒泡啊。不行，决不能让他这么胡来，你把林尚书给我叫来。”

　　林仲元前往御书房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半夜三更召他入宫，尤其是，一进御书房，楚元帝就喊他坐下，他不免受宠若惊。

　　“陛下，您深夜召臣过来，所为何事？”

　　楚元帝手上正哗啦啦地翻着一沓画像，林仲元等了一会，他才停手，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他看，问道：“这是林爱卿的孙女吧？”

　　林仲元见是自家刚及笄的小孙女林曦的画像，点头道：“回陛下，是的。”

　　他心里有点紧张，陛下什么时候让人绘了他孙女的画像？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想扩充后宫了？怎么偏偏看上了他的孙女？

　　后宫是什么地方，他还不清楚吗？萧皇后把持了整个后宫，妃嫔们不管有子女傍身，还是没子女傍身，全都被管得大气都不敢喘，见到皇后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皇子所里那些皇子，个个都温顺得跟小绵羊似的，别说跟太子比肩了，就是跟太子说话都要吓个半死。

　　以前他们这些臣子见萧皇后没有阻碍楚元帝宠幸其他妃嫔，也没有对他的子嗣下毒手，还妄想着能从那些妃嫔生的皇子里选一个出来辅佐，以免皇权落入太子手中。

　　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手段高着呢，让你生，让你养，可养着养着愣是废掉了，你明知道出了问题，可不管皇子所换了几拨宫人，都无济于事。

　　他们只好放弃了，眼看太子日渐成器，朝廷都要落入萧家手中，不少人出于自保，不得不站到萧家阵营。

　　毕竟除了太子，他们也无人可辅佐，这把龙椅迟早是太子的，他们以后不还是得听他的。

　　楚元帝笑道：“你这孙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想给她和尧儿赐婚，爱卿意下如何？”

　　林仲元怔住了。

　　把他孙女配给谢尧？

　　若是以前的谢尧，他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可如今谢尧腿脚废了，要他孙女去照顾这样一个人，他有点舍不得啊。

　　再者，最近小道消息在传，说谢尧伤到了命根子，不能人事。

　　这消息若是真的，那他孙女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

　　第四百一十章 文武结合（一更）

　　可这话没法拿出来说，从陛下对谢尧的宠爱程度来看，哪怕谢尧真的不能人事，陛下也会给他赐一门亲事的。

　　林仲元苦笑道：“陛下，恐怕您有所不知，臣那孙女，可不是什么温柔娴淑之人，在外人面前她还能装装娴静的样子，在家可是闹得鸡犬不宁，整日不是到田庄捉鱼，就是到郊外骑马，没个安分的时候。”

　　他说的是实话，林曦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谁都舍不得管她，可不就宠坏了。

　　以前他还为此头疼，觉得她性子这么跳脱，可怎么嫁得出去，现在反而庆幸不已，这种个性楚元帝肯定看不上吧。

　　岂料楚元帝听完拊掌大笑：“朕的眼光果然不错！朕看了这么多张画像，就您那小孙女神态不一样，一看就是活泼灵动之人，和尧儿正好相配！”

　　其他世家小姐一个个都跟模子里倒出来的似的，尧儿肯定看不上，他野惯了，怕是受不了端庄呆板之人，要不怎么会看上一个农女呢？

　　那个农女在乡野长大，没有嬷嬷管教，也不懂礼仪规矩，也只有恣意生长的活泼性子值得一提了。

　　楚元帝自忖自己对谢尧的喜好摸得还是挺透的，既然他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家花，那就给他一朵活泼的家花好了，都是同类型的女子，一比较不就看出优劣来了吗？

　　人家林曦要教养有教养，要野性有野性，能陪他下得了棋，也能陪他骑得了马，岂不是比那个粗野农女好一万倍？

　　林仲元傻了眼，敢情陛下这是挖坑给他跳呢，要不怎么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着另一套，这让他怎么拒绝呀。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孙女被推到火坑里啊。

　　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请三思，小曦的性子实在恶劣，不堪为世家妇，依臣看，将门出身的千金和谢将军相处会更融洽，比如封将军的——”

　　话没说完就被楚元帝打断了：“将门的不会考虑，尧儿他不缺将领支持，倒是文官这边没什么根基，文武结合才能相得益彰，爱卿你说是不是？”

　　林仲元懵逼，很想问一句，陛下您是不是忘了谢尧不是您儿子，而是您外甥，他又争不了皇位，您让他争取文武支持是几个意思？

　　莫非是为了扶持谢尧跟萧家打擂台？那样的话谢尧的后院岂不是得塞一大堆人？不然哪比得过太子啊。

　　东宫那边两个良娣，六个良媛，都已经确定人选，只等太子大婚，就会迎入宫中。

　　这些妃嫔可都是从一众文臣武将府里选出来的，女儿孙女都进了东宫，这些臣子肯定会支持太子，支持萧家。

　　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想跟谢尧联姻，讨好他也就是讨好陛下，可陛下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干掉萧家，已经有不少人动摇了。

　　林仲元身为内阁首辅，向来对楚元帝忠心耿耿，可是有秦家的血泪教训在，他也有点不坚定了，他自己可以以身殉志，可家人族人怎么办？难道要他们跟他共赴黄泉？

　　他要为他们考虑一下，给他们留条退路，不能让他们跟秦氏子弟落得一个下场啊。

　　“陛下，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臣真的觉得小曦不合适，怕她耽误了谢尧啊。”林仲元决心拒绝到底了。

　　楚元帝初时满腔欢喜，被林仲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后，心情就不大好了。

　　他冷冷问道：“怎么，林爱卿，你觉得谢尧配不上你孙女？”

　　林仲元忙道：“不不，陛下，是臣孙女配不上谢尧。”

　　楚元帝板起了脸，“朕说她配得上她就配得上，难道你怀疑朕的眼光？朕喊你来，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知会你一声，免得你们不知情，给林曦定了亲。你回去等圣旨吧，过些天会颁布的。”

　　林仲元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府，整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把长子林应新叫到书房，把楚元帝要给林曦和谢尧赐婚的事情说了。

　　说完满脸惆怅：“佘家倒了之后，萧家看似蛰伏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谢尧的，就怕他们拿谢尧没办法，反而对他的姻亲动手。”

　　林应新拧起了眉头，这件事是祸从天降，他们林家只想明哲保身，陛下却非要把他们拉入萧家的敌对阵营，摆明要让他们跟萧家对上，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他叹了口气，“要是我们早点给曦儿定下亲事，就不会有今天的烦恼了。”

　　话音刚落，书架后传来撞击声，父子俩心中一惊，立刻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