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父子重逢（三更）301
“不是跟我提亲，是小玉。”苏泽霖笑道。
苏秉诚纳闷了，谁这么有勇气啊，不都知道他们家小玉被册封县主了吗？居然还有人敢上门提亲，难道青阳湖镇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认为自己配得上县主？
到了厅堂一看，愣住了。
“你是……谢尧？”
他在宫宴上见过谢尧一面，这人的容貌和轮椅都给了他深刻印象，想忘掉都难，只是怎么想谢尧都不可能出现在他们家啊，他不免有点怀疑自己的记性。
谢尧拱手行了个礼，笑道：“见过伯父，小子正是谢尧。”
“不是说有人来提亲吗……”苏秉诚茫然道，见厅堂除了谢尧还有个提着一对活雁的年轻人和一个妇人，便问谢一：“你是来提亲的？”
谢一忙摇头，拿大雁指着谢尧道：“不是我，是我们爷。”
什么？
谢尧想娶他们家小玉？
他是不是忘了佘家是被他抄家灭族的？他不知道萧老夫人对他恨之入骨吗？
苏秉诚在萧家那大半年，没少听萧老夫人唾骂谢尧，他要不是楚元帝外甥，估计萧家早就派人暗杀他了，楚元帝对萧家似乎也很有意见，两家势成水火，谢尧居然跑来提亲？
想起泽霖说过，小玉被佘家派人掳走，是谢尧及时派兵才救回来的，他犹豫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是萧诚，魏国公的二弟。”
原以为会在谢尧脸上看到震惊之色，没想到他神色完全没变地回道：“我知道，不过这跟我要娶小玉有何关系？在您回来之前，我就心悦小玉了，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
你不在意，萧家在意，我在意啊！
苏秉诚内心咆哮道。
撇开谢尧和萧家的恩怨不谈，他也不愿意把小玉许给谢尧，小玉配得上任何一个天之骄子，谢尧虽然也算天之骄子，但他断腿了啊，他怎么能让小玉下半生伺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夫君呢。
她值得更好的。
不等官媒开口，苏秉诚便一口回绝：“抱歉，这桩亲事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谢尧问道，“你问过小玉的心意吗？”
苏秉诚心中咯噔一声，小玉的心意？难道小玉也看上谢尧了？
他看着谢尧那张清俊无双的脸，感觉不无可能，小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被男人的皮相迷惑，她又那么善良，见谢尧断了双腿，说不定还怜悯同情他，肯定很容易动感情。
想到这里，他有点恼火，小玉少不知事，谢尧一把年纪了，肯定还是他耍心机，小玉才会动心的，不然小玉干嘛放着青葱少年不爱慕，看上他这头老牛。
便脱口而出：“你太老了！”
谢尧：“……”
苏泽霖：“……”
苏泽霖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很想问问他爹，您儿子比谢尧还大一岁呢，谢尧要是老，他岂不是更老？将来他到别人家提亲，该不会也被嫌老吧？
谢尧来提亲之前想过千百个苏秉诚可能拒绝的理由，思忖过千百个应对策略，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理由。
这个理由实在太强大了，以至于一时之间他竟然找不出说服他的话语。
谢一见他们家爷被难住了，开口相帮：“俗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嘛，年纪大点，人更成熟稳重，更懂得体贴照顾妻子啊。”
苏秉诚冷笑道：“辣椒可是小的辣。”
谢一：“……”
姜果然是老的辣，小玉他爹忒不好对付。
苏秉诚继续道：“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走下来，就跟酿酒一样，年份越久，感情越深厚，老夫少妻的感情可没有这么牢固，而且年纪大走得早，要是嫁给他，将来我们小玉岂不是形单影只？”
谢一郁闷道：“我们爷就比小玉大几岁，您说得好像大了几十岁似的。”
“大一岁也是大。”
“难道您要找个跟小玉同龄的女婿？那种毛头小子有什么好啊，心智还比不上小玉呢。”
“我乐意，不行吗？”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谢尧忙打断：“谢一你做什么，伯父跟我们开玩笑呢，伯父和伯母年龄也差了好几岁。”
这是他刚想起来的，苏秉诚娶白氏的时候，苏泽霖已经七岁了，可以推断苏秉诚那会二三十岁了，而白氏的年纪不会太大，不然村民不会从来不提。
苏秉诚被将了一军，恼羞成怒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把小玉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谢尧不急不躁道：“伯父好像对我有意见，我能问问您哪里不满意吗？”
苏秉诚瞥了他双腿一眼，回道：“我的女婿，最起码成亲的时候，能站着和我女儿拜堂。”
这话有点羞辱意味，苏秉诚原以为谢尧会生气，没想到他一脸笑意。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站起来，您就会同意我和小玉的亲事吗？”
苏秉诚心中一惊，难道谢尧的腿还能好起来？要是他能站起来……
“当然不是，那只是前提条件，其他方面也要考察的。”
尤其是小玉的心意，他回家这么多天，可从没听小玉提过谢尧的名字呢，谁知道他刚才有没有诓他。
第四百二十一章 棒打鸳鸯（二更）
官媒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哎呀，苏老爷，谢大人这样的女婿，您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又出身高门，又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不说，还洁身自好，家里半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而且谢大人和您女儿，一个是陛下外甥，一个是娘娘侄女，门当户对，再般配不过了，您说是不是？”
苏秉诚冷哼了一声，漠然道：“我女儿是二品的县主，他是八品的县令，差了好几个品级呢，哪里门当户对了？”
官媒：“……”
谢尧哑然失笑，“伯父说得有道理，县令夫人这样的身份确实配不上小玉，您看不上眼也很正常，既然如此，我明天再来吧。”
苏秉诚：“……”
难道明天你这官就能升上去了吗！
就算你是皇帝外甥，也不可能一夜连跳六级，从八品县令提升为二品大员吧。
但谢尧说完，还真提出告辞，带着谢一和官媒离开了，苏秉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知难而退还是回去找说客？
不过谢尧想做什么不重要，小玉怎么想的才重要。
直到这时候，苏秉诚才突然想到，谢尧来了之后，小玉自始至终躲在房里没出来，莫非她知道谢尧的来意？不然家里来了客人，她不会连看都不出来看一眼吧。
大户人家的女眷是不会轻易见客的，可他们乡下哪有这规矩。
这表现有古怪。
等苏含玉从房间出来，他一脸严肃地问道：“小玉，方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爹是指谢大人提亲这件事，还是您拒绝亲事这件事？”苏含玉问道。
“呃，那就分开来说。”
“女儿和谢大人几次共度患难，算是生死之交，他心仪女儿，女儿自然也是心仪他的，当然，爹您的意见也很重要，您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还小，不急着成亲。”苏含玉坦然道。
家里的小白菜真被猪拱啦！
苏秉诚心痛得要命。
他不过离开几年，小玉就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还有了心仪之人了，什么叫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不急着成亲，意思是他不同意，他们就再等等，等到他同意吗？
这哪里是心仪，分明是铁了心要嫁给谢尧啊。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小玉对他死心塌地，连他这个爹的意见都不放在眼里。
“小玉啊，咱们姓萧不姓苏，因为佘家的事，您祖母对谢尧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啊。”苏秉诚提醒道，“成亲是两家人的事，你夹在中间，以后怎么做人？”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苏含玉就想跟他好好聊聊了。
“爹，您知道徐宜县为什么全县都养起了小龙虾吗？禁茶令上说的巧茶危害没有一丝夸大，巧茶不止损毁我们的身心，也摧毁了我们的土地，佘家犯下这样的大错，难道不应该得到惩罚？”
“他们这么多年来如何欺压百姓的事暂且不提，您知道他们蓄养私兵，试图造反的事吗？知道圣旨下来之后他们有什么举动吗？”
“他们想要屠杀县令，攻占县衙，夺取丽州，若他们得逞了，大楚就会陷入战乱，百姓会流离失所，您回来的时候就看不到我们兄弟姐妹了。”
“您觉得佘家所作所为是对的吗？”
苏秉诚毫不犹豫道：“当然不对，他们死不足惜。”
“既然在佘家的事情上，谢尧没有过错，萧老夫人又为何要记恨他？”苏含玉反问道。
“这……佘家毕竟是她娘家，不管犯没犯错，家人死在谢尧手上，她肯定无法原谅谢尧。”苏秉诚回道。
“爹，夹在中间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您。我没有在萧家呆过一天，没有得到过半点萧家的恩惠，萧老夫人在我眼里，还不如苏老太亲切，您要我为了一个不曾见过面的老太太的喜好而放弃自己心仪的人，这说得过去吗？”苏含玉平静道。
苏秉诚沉默了。
确实说不过去。
他想把孩子带回萧家，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可要是回归萧家给他们带来痛苦，那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小玉分明对谢尧情根深种，他有预感，别说在萧家和谢尧之间，就是在他这个爹和谢尧之间选一个，她也会选谢尧。
六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小玉对他这个父亲的孺慕和依恋。
她不是那个只要他回家就黏在他身边，他一板起脸就会乖乖听话的小姑娘了。
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她的能耐不比他小，她见过的世面不比他少，在这个家风雨飘摇的时候，是她用自己稚嫩的双肩扛起了整头家，让泽霖小玉小浩过上安稳日子。
回家快一个月了，他才真正明白，自己错失的是什么。
是几个孩子的成长，蜕变，是他们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
难怪这些天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羁绊，那种家人之间深深的牵绊和联系，那种任何时候都会放心依靠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