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图穷匕见344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怎么的，苏泽霖想起她摔倒在马车前面，谢禹在车上看见她说的胡话来，谢禹说在花楼见过她，他那会还当谢禹醉糊涂了胡说八道，现在倒是有点不确定了。
方以珊把他的惊愕看在眼里，在他身旁坐下，妩媚一笑：“二少是不是觉得我眼熟？有很多人说过我和恒安伯的妹妹长得很像，你也这么想的吗？”
苏泽霖点了点头。
方以珊端起酒壶给他和马茶商各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可惜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我要是有她那么好命，能生在伯府就好了。”
“你真的不是她？”苏泽霖半信半疑，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又不是双胞胎。
方以珊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回道：“我要是她，会坐在这里？当然我也幻想过自己是她双胞胎姐妹之类的，但我也见过伯府少爷，他们说府上没有出过双胞胎。”
“那还真是巧了。”苏泽霖没有探究下去，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情苏含玉告诉过她，方以珊还想打他爹的主意，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跟自己外甥睡到了一块，出了这种丑事，想必她也没脸见人。
却不知道方以珊这种人，压根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的。
嫁给萧诚的谋算落空之后，她念念不忘萧诚和苏泽霖父子，但出了那样的事，她不好直接找上他们，没想到她今天来风月酒肆挂牌，会碰上苏泽霖，天赐良机，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只要她不认，苏泽霖就无法确定她的身份，况且，就算他真的认得出来，难道还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吗？
苏泽霖隐隐不安，马茶商带他来风月场合就算了，还有个酷似方以珊的珊瑚姑娘在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原本还想灌醉马茶商，现在看来，自己要赶紧离开才是。
和马茶商闲聊了一会之后，他猛一拍脑门，满脸不好意思：“抱歉，马掌柜，我突然想起我爹交代了我一件要事，和您聊得太开心，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要先行一步，今天的花销记在我账上，您吃好喝好玩好。”
马茶商听他这么说，倒也不疑有他，回道：“那就先去忙你的。对了，有人托我向你爹问好，说不日将去拜访他。”
苏泽霖愣了一下，问道：“拜托您的人是哪位？”
“你不知道吗？他说我只要这么说，你们肯定懂的。”马茶商回道。
苏泽霖感觉酒有点喝多了，脑袋昏沉沉的，使劲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有谁认识马茶商，摇了摇头：“抱歉，我想不出。”
马茶商满脸惊讶：“你们家这阵子应该碰到不少好事吧，正是那位的手笔。”
苏泽霖更晕了。
变着花样讨好他们的人不是谢尧吗？谢尧上门拜访什么时候需要别人递话了？他哪回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且，谢尧居然和马茶商这种有往来？马茶商带他来风月酒肆这件事该不会跟他有关系吧，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经常来这里？
越想脑壳越疼，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体也有点不对劲，想站起来跟马茶商道别，腿脚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刚站起来就跌坐回去，眼皮子有点睁不开。
这种感觉他分外熟悉，这几天吃晚饭他经常这样，因为苏含玉做了战斗虾，他们吃完就犯困，都来不及洗澡就睡着了。
可他今天没吃虾怎么也犯困，难道困意还能持续？
方以珊殷勤道：“二少，您是不是醉了？我扶您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她的手正要搭上苏泽霖肩膀，雅间的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苏泽霖来不及抬眸看过去就晕了。
年轻男子冲进来一把推开方以珊，架起苏泽霖就往外走。
方以珊愣了片刻，喝了声：“站住，你是什么人，想把我们酒楼的客人带去哪里？”
那人并未理她，继续往前走，方以珊追过去，挡在门口，冷冷道：“不交代清楚，我们风月酒肆绝对不会让你把人带走。”
年轻男子顿住脚步，眼神冷得能冻死人，鄙夷道：“方小姐，你确定要拦着我？”
这人一口道出她的身份，让方以珊有几分意外，她在各个花楼混迹这么久，向来是挑中猎物才现身伺候，其他人连见她一面都难，她从未见过这人，这人如何认出她的？
而且这年轻男子，方以珊眯起了眼睛，虽然五官平平无奇，但这个头和身段，看着不太像男的啊。
便双手环胸叉起了手，戏谑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跟本姑奶奶抢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第五百一十章 多管闲事
面对方以珊的挑衅，林曦，也就是年轻男子，冷冷道：“让开。”
方以珊非但没有让开，反而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暧昧道：“既然你也喜欢二少，不如我们一起吧。”
谁要和她一起！忒不要脸。
林曦猛摇头，甩开她的手，扶着苏泽霖毫不客气地往前冲，她就不信方以珊拦得住他们。
如她所料，方以珊确实不敢硬碰硬，林曦和苏泽霖两个人要是撞过来，肯定要把她撞倒在地，她可不想受这种罪，不过她闪身到廊道之后，便喊了声：“来人！有人闹事！”
语音刚落，廊道拐角便多了两个高大的打手，方以珊指着林曦对他们道：“这人想带走我的客人，把她和客人都送我房间去吧。”
林曦扶着一个人本就走不快，后面有人追上来，心里不免有点慌，狠狠掐了一把苏泽霖，他却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眼看打手的手都伸到她肩膀上来了，她让苏泽霖靠在自己身上，正要从怀里掏匕首，那两个打手却“哎哟”一声痛呼起来。
她扭头一看，这两人全都跪下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搂着苏泽霖快速下楼梯，一眨眼就把人带出了风月酒肆。
打手出现后，方以珊便站着没动，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那两个家伙居然那么不中用，竟然让人跑了。
她叱骂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去追！”
打手异口同声道：“腿断了！”
“什么？！”方以珊惊愕道，都没人碰过他们，他们腿怎么会断？本来有点怀疑的，但很快她就看到两人撩开的裤腿，四个膝盖全都被割了一刀，深可见骨，血流得满腿都是。
这也太诡异了，若不是他们手上没有刀，方以珊都要怀疑他们自己给自己捅的刀子，伤成这样，自然没法追人，她自己穿着轻纱薄裙又不能跑大街上去，唯有找其他打手去追。
耗去这么多时间，哪里还找得到林曦和苏泽霖的身影，方以珊恨得要死，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真是岂有此理。
马掌柜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个男人跟方以珊抢人？那人不会是苏泽霖的随从吧？他见那人不像对苏泽霖有恶意的样子，也没派人追过去，自己唤那六个舞姬过来，风流快活去了。
林曦扶着苏泽霖一口气跑了三条街，累得气喘吁吁，汗都冒出来了，见身后没人追来，她停顿下来，一松手，苏泽霖便瘫倒在地上。
也没注意到地上有摊水，苏泽霖脸面刚好倒在那滩水上，居然醒了过来，他呛了两口水，撑着地面做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怀疑自己在做梦。
直到林曦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问道：“这位兄台，我刚才好像见过你……”他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林曦翻了个白眼：“我从狼窝里把你救出来，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苏泽霖这会人清醒了些，倒是认出林曦的声音了，她脸上好像抹了东西，都看不出原先的眉眼了，不过大致轮廓还是能辨别的。
顿时疑惑不已：“你……怎么会在风月酒肆？”
虽然她穿了男装，但她女扮男装向来不怎么高明，风月酒肆那些人多看两眼肯定认出来，她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不，被认出来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在那里，那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要不是为了救你，你以为我愿意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啊。”林曦没好气道。
“救我？”苏泽霖惊愕道。
林曦眯了眯眼：“难道我坏了你的好事？”
她刚才去巡店，回来路上见苏泽霖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去了西三街，西三街全是酒肆，是出了名的寻欢街，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风月酒肆。
刚看到的时候，她对苏泽霖好感大跌，上次在医馆看到这人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就算了，这次竟然又看到他去寻欢作乐，他以前还说自己只娶一个妻子，不会纳妾呢，敢情不纳妾的意思是在外面玩不带回家。
枉她误以为他是洁身自好，这么风流，还不如那些只纳几个妾的呢。
她扭头就走了，但走着走着，脑子里老是冒出来上京路上和苏泽霖相处的点点滴滴，理智告诉她不用理会这人，情感上她却站在苏泽霖这边，给他找理由开脱。
说不定他是被那个油腻大叔骗去西三街的，说不定人家设了局让他钻，说不定他会被人灌醉迷晕，然后谋夺钱财……
思来想去，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近找了个布庄买了套男衫，换上之后又划了一下妆，确保任何人都认不出自己了，这才去西三街找人。
如她所料，苏泽霖去了风月酒肆，而且她找到雅间之后一开门，就看到他晕过去，那天在医馆碰到那个女人，也就是恒安伯府的方以珊，居然想对他动手动脚。
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把苏泽霖扶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人晕了过去。之前在路上还说她没什么戒备心呢，换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以为京城是那么好混的地方吗，这里的“蛇虫”比荒野多多了。
但苏泽霖醒来居然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被迷晕，想要享一享美人福的。
想到这里，林曦冷笑道：“我刚才要是没带走你，你这会就躺在方以珊的床上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苏泽霖脸色顿时又黑又红，他对方以珊一点好感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那种念头！想到自己方才失去意识之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中招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堂堂伯府姑奶奶竟然堂而皇之地在酒肆出没，还恬不知耻地给男人下药，想起来他都遍身冷汗。
就不知道这是马掌柜给他设的圈套还是方以珊动的手脚。
还真是多亏了林曦，不然他就羊入狼口了。
苏泽霖真诚道：“林小姐，谢谢你。”
林曦点头：“应该的。话说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块冻肉（一更）
“还没想好。”苏泽霖回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送你。”
林曦瞟了他一眼，这人皮囊纵然不像谢尧那样算得上万里挑一，也算得上千里挑一了，脾气也还过得去，心地蛮不错的，美中不足的就是出身，如果他不是魏国公府的人就更好了。
但他们家好像和魏国公闹掰了，一家子都从国公府搬了出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一家人一看就和魏国公府那些人格格不入，肯定不会和他们一样行事。
所以，出身也不算特别大的问题。
还在鹤州时，她就对苏泽霖就有点心动，刚才去救人，算是确定自己的心意，便想把话说明白些。
“如果我要你以身相许呢？”她试探道。
她说这话时，身边有人经过，闻言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交头接耳道：“断袖都这么开放吗，还在大街上呢，就卿卿我我……”
他们说得很小声，但苏泽霖吃了战斗虾肉之后，五感都提升了，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有点窘迫，怀疑林曦是故意使坏，想让别人误以为他是断袖。
便斥责道：“少看点戏本子，你当这是在台上演戏呢，动不动就以身相许。其实你刚才就算不进去，我也不会出事。”
十七暗中跟着他呢，他晕过去时，要不是林曦冒出来，十七这会也带他离开风月酒肆了。
倒是林曦，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换了一身男装就往那种地方闯，比他危险多了。
“你以后别这么鲁莽，遇事多想一想，就算真想帮人，也找个稳妥的法子，不要冲动行事，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提醒道。
林曦那个气啊，她跟着人剖白心迹呢，结果这人叽叽歪歪，居然教训起她来了，这种不解风情的糙汉送她她都不要了！
“你说得对，我鲁莽，我冲动，我做事没考虑后果，以后你再落进狐狸窝，我一定袖手旁观！”
她扔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苏泽霖傻了眼，这姑娘的脸色怎么总是这样，变得比六月的天气还快，他有哪里说错了吗？真不知道她生什么气。
不管怎么说，林曦帮了他的忙，他肯定要感谢的，回到家后，他看到苏含玉等人做了火锅烫虾肉卷吃，想到这种虾肉的好处，心中一动。
他没脸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跟苏含玉说，另外找了个借口，说林曦帮了他一个大忙，问苏含玉：“我能不能送一块肉给她？”
“当然没问题。”苏含玉大方道，她直觉事情不像苏泽霖说的这样，不过他不说，她就没有揭穿。
虾肉冻在冰窖里，苏含玉每次就切两三斤做来吃，吃了小半个月了，还有三四十斤，苏泽霖便切了五斤，用自制的冰盒装着，送去林府。
林曦吃了满肚子吃，回府后一点胃口都没有。下人捧了冰盒过来，说是苏泽霖送的谢礼，她想也没想就让下人送回去。
等下人走出几步，她又改了主意，喊道：“回来。”她有点好奇苏泽霖这块木头会给她送什么东西当谢礼。
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块冻肉！顿时气笑了。
先前只当苏泽霖不解风情，如今看来，他连起码的人情都不懂。
她看起来像缺肉吃的人吗？林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她身为嫡出小姐，怎么可能吃不上肉！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冻肉，每天吃的都是新鲜的蔬果肉菜。
还不如不打开看呢。
她刚准备把盒子盖上，却发现肉的纹理挺特别的，她没见过，虽然是冻肉，但颜色看起来很生动，她竟然看饿了！
纠结了一会，她自言自语道：“算了，也是一番心意，就不送回去了。”便让人准备锅子，片了二两肉，准备烫着吃。
肉下锅即熟，她随便沾了点酱油，便送入口中，发现这肉居然出奇的美味，不比上好的羊羔肉差，特别合她胃口。
这才对苏泽霖改观，看来他并不是不懂人情，这肉想必是难得的珍馐美味，属于捕捉之后无法存活太久，需要及时剖杀冷冻保存那一类，故而送到她手中的才会是冻肉。
冬天吃锅子本来就极舒服，加上这肉鲜嫩爽滑，异常可口，林曦便越吃越上瘾，原本只打算吃二两，结果最后吃了足足一斤。
想着这等美味不宜独食，剩下的四斤，她让人拿来做了几道菜，给祖父，父亲，母亲，还有几个兄嫂都送了一份，吩咐完毕自己便有点渴睡，匆匆洗漱过后便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有点长，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刚一睁眼，丫鬟便惊喜道：“快去通知老太爷和老爷夫人，小姐醒过来了。”
林曦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精神非常饱满，得知如今是下午，惊愕不已，她从来不会睡这么长的觉！
不等她找出缘由，林仲元林应新和林夫人便到了她院里，林曦纳闷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她这些天忙着做生意，没闯过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