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图穷匕见346

　　萧准拿到那盘肉丸，心情沉重多于喜悦，他是以防万一，才派出去二十多个好手，没想到对方只有区区四个人，就把他们全杀了，这等武力，实在令人骇然。

　　若他们想杀他，他府上的人可抵挡得住？怪不得太子害怕谢尧，脖子上随时都可能落下一把刀，谁能不害怕呢？

　　府里要再增加点人手才行。

　　而且据属下汇报，那四人的身手好得不像人，有个人一拳就能打穿别人的脑袋，还有个人轻轻一跳就能到二三十米开外，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他知道那些人是谢尧给苏含玉的，却不知道他们身手如此了得，若谢尧还在军中时，有这样的人护着，根本没人近得了他的身，绝不可能断腿。

　　换言之，那时候谢尧的手下根本没这么厉害。

　　为什么他们会变得这么厉害呢？

　　他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眼下最重要的是这盘肉丸，他行事谨慎，哪怕是抢来的肉丸，也不会掉以轻心，用银针试过，确认没毒之后，他把萧令祯喊来。

　　自从萧令祯被下药毁了身子之后，整个人就萎靡不振，日夜泡在酒坛子里，状态连萧令彦都被不如，他骂了他好几次，半点用都没有。

　　但他也理解，流言都传遍京城了，哪怕他是国公府的世子，也抬不起头来，刚开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应酬，但不中听的话听多了，脾气肯定变坏。

　　萧令祯带着浑身酒气过来见他：“爹，这么晚了，您找我做什么？”该不会又要骂他吧。

　　萧准笑道：“得了一盘肉丸子，想分几颗给你。”

　　说着唤人取了两双筷子和一个碟子过来，从盘子里夹了三个肉丸放到碟子里，给了萧令祯一双筷子。

　　萧令祯愣了愣，说是几颗，还真是几颗啊。

　　他爹什么时候这么吝啬了，让他吃个肉丸子居然不是整盘给他而是只给三颗，见他盯着盘子里剩下的十几颗丸子，还把盘子拖远了些，生怕他抢似的。

　　萧令祯无语，刚好他没怎么吃饭，喝了满肚子酒，这肉丸炸得金灿灿的，闻着就香，还挺勾人食欲的。

　　他夹了一颗送进嘴巴，咬开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萧准紧张起来，该不会这肉丸里面有问题吧，正要询问，下一瞬便看到自家儿子嘴巴飞快地动起来，迫不及待地把肉丸咽了下去，又夹了第二颗进嘴巴，然后第三颗。

　　一眨眼，三颗肉丸都没了。

　　萧令祯一脸惬意，眼馋地看着剩下的丸子，恳求道：“爹，再给我两颗好不好？”

　　“你先说说味道怎么样？”萧准回道。

　　“好吃，特别好吃！御膳房的大厨做的肉丸都没有这个好吃。”萧令祯说着，舔了舔唇，“我说完了，可以吃了吗？”

　　“想都别想。”萧准毫不留情地把自家儿子赶出书房，不过他也并未立刻食用这些丸子，而是让人看着萧令祯，观察他吃了丸子的反应。

　　萧令祯在书房门外磨蹭了一会，确定他爹绝对不会让他再尝肉丸才怏怏不乐地回了自己院子，回去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正午才起来。

　　然后，他惊奇的发现，小令祯居然起来了，立刻喊了个侍妾过来，折腾了一下午。

　　萧准得知，对肉丸再无疑虑，连令祯的不举都治好了，这肉丸肯定是那神奇的虾肉，不知道令彦吃了，那里会不会长回来。

　　好歹是嫡出的儿子，他忍痛割爱，给萧令彦留了三颗，自己把其余的全吃了，舒服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赫然发现，他秃了好久的脑门居然长出了细密的发茬！

　　原本半白的头发也全都变黑了，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连丢十城（三更）

　　萧准霎时有些后悔，若是没有分出去六颗丸子，说不定他还能年轻十岁，反正令祯和令彦还年轻，不急着传宗接代，晚一些再吃肉也可以。

　　但丸子都给他们吃了，后悔也没用。想到这里，他把随从叫来，问道：“彦儿那边什么情况。”

　　随从迟疑了一下才回道：“三少爷他早上起来发现，发现自己多了一条子孙根。”

　　萧准怔怔地看着他，令彦的子孙根断了，吃了那肉若是能长出来，也应该说他子孙根长好了，怎么会说是“多了一条”？

　　见他目露疑惑，随从立刻解释道：“就是少爷断了的子孙根旁边又长了条子孙根出来。”

　　萧准：“……”

　　居然还能这样！

　　两条子孙根，岂不是跟蛇一样？

　　虽然怪异了些，但多一条总比没有的好，萧准心情大好，笑道：“彦儿想必很开心吧。”

　　“不，三少爷并不开心。”随从回道，“那新长出来的子孙根跟一岁孩童的差不多……”

　　也就是说，完全用不上。

　　萧准沉默了一瞬。

　　他忽而意识到，应该多分几颗肉丸给彦儿，他脑门秃不秃，头发白不白不是特别重要，可彦儿有两条子孙根都用不上，着实可怜了些。

　　事已至此，追悔也没有用，尽快从苏含玉手中弄到肉才是正经事。但经过昨晚那一遭，想必她那边会严加防范，而且很有可能猜到是他这边动的手，肉更不好抢了。

　　想控制苏含玉，首先要除掉她身边那些人，那是谢尧的人，也就是说，必须除掉谢尧，但谢尧有楚元帝看着，想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除非……把楚元帝干掉。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解决楚元帝的时候，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心痛昏厥，疑似巧茶摄入过度，心血管有所损伤。

　　这是给太子诊断的御医给他传的消息，就连太子本人都尚不知道具体病情，萧准给了指令，暂时隐瞒太子病情，另寻借口应付。

　　他心中清楚，太子怕是时日无多了。

　　太子沉迷巧茶，楚元帝禁茶之后，他自己悄悄找人弄了温室种植，每天不限量地吃，身子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萧准知道巧茶有害，皇后也知道，但他们都没有对太子说什么，在他决定将巧茶送入宫那一刻，太子的结局就注定了。

　　但太子决不能死在楚元帝之前，楚元帝和皇后只生了一个孩子，若太子死了，太子之位就是其他皇子的了。

　　尽管那些皇子早就被养废了，也会很碍事。

　　他们萧家努力了那么久，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裳的。

　　萧准让人给萧均瑶送了信，让她尽快怀上太子的孩子，安排好之后，又往西北去了一封信。

　　成败与否，在此一役。

　　年前下了几场大雪，别说苏含香和苏泽浩，就连苏含玉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雪，整个京城都白雪皑皑，门口的雪堆了三尺高，要先扫雪才能出门。

　　苏含玉教两个孩子堆雪人，苏含香和苏泽浩很快就学会了，你堆两个，我堆两个，堆了一家人出来，排在院子里，胖乎乎的，看着分外可爱。

　　其实他们不太适应这么冷的天气，雪一下，冻疮就冒出来了，痒得一个劲挠。

　　饶是如此，苏含香还是很喜欢京城的天气，对苏含玉道：“阿姐，要是天天下雪就好了。”

　　“那可不行，天天下雪就成了灾害了，要出人命的。”苏含玉回道，给她解释了一下雪灾会造成那些危害。

　　苏含香听完，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阿姐，我光想着自己，没想到雪还会那么可怕，今年这么多雪，草原的百姓是不是要受苦了？”

　　“是啊。”苏含玉心中其实有些不安，蒙国在楚国北边，雪只可能比京城大，不会比京城小，若是白雪覆盖草原，牛羊吃不到草，大量减产，他们肯定会发动战争，南下掠夺，边疆的百姓又要受苦了。

　　虽然之前萧重和他们签了停战协议，约定五年之内不会开站，但萧重大胜本来就有猫腻，谢一说他不会领兵作战，没有真本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帮着蒙国人呢。

　　她的忧虑没多久就成了现实，蒙国大将真的带了几十万大军攻击西北边城，西北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一连丢了十座城池，西北军统帅萧重也受了重伤。

　　他传信回军，请求京中尽快派将领替代他指挥作战，否则，西北防线一旦全线溃败，蒙国大军很可能挥兵南下 ，攻入京城。

　　形势如此严峻，朝臣们自然惶惶不安，从京城过去边疆，最快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都够蒙国大军又拿下好几座城池了。

　　而这个将领的人选，除了谢尧，别无二人。

　　只有谢尧熟悉蒙军的作战方式，只有他了解西北的作战环境，也只有他有正面对抗蒙军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和蒙军打过那么多场仗，从无败绩！

　　朝臣们坚信，若派谢尧前往西北，定能力挽狂澜。

　　若谢尧腿还断着，他们自然不敢这么想，但他腿不是好了吗，而且他身为徐宜县县令，却好几个月不回县城，摆明不上心，估计还是想回军中。

　　他们现在上折子请求重新任命他为西北军统帅，肯定正合他意。

　　于是便个个都写了同样的折子递给楚元帝。

　　楚元帝怒不可遏：“有事请谢尧，没事安萧重，他们都忘了之前是怎么推崇萧重，尧儿一受伤他们就要求换将，说萧重是难得一见的兵法奇才吗！”

　　安公公劝道：“陛下息怒，他们估计也是急了，冠军侯战无败绩，他们自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楚元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西北如今太危险了，且不说有蒙国人在，萧重在西北呆了三四年，也不是白呆的，万一暗地里耍什么阴招，把尧儿折进去怎么办？

　　他上次断腿被送回京城，他就后悔了，当年不应该送他去军营的，统领御林军也没什么不好，没必要一定要去西北建功立业。

　　那时候他就想着，以后都不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要把人留在眼皮子地下好好看着。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主动请缨

　　大楚又不是没有其他将领，没必要非得尧儿去，若必须尧儿带兵带能打赢蒙军，他们大楚的人才得缺到什么地步！

　　不过抽调其他人不能拍脑袋了事，一则西北环境特殊，像冯玉昆那样常年呆在江南的老将，便是将他调过去，也不一定适应得了；二则，也要考虑赶赴战场的时间，行程太远的肯定不行。

　　没等楚元帝定下人选，边疆又来了急报，又有五座城池被夺，他看完急报，气血攻心，吐了一大口血。

　　大楚建国以来，从没丢过这么多城池！

　　十五座啊，半个西北都没了，就算萧重受了伤，西北军也还有其他将领在吧，他们怎么连一座城都没守住，难道那些城池都是白送给蒙军的吗？

　　在急报的最后，萧重留了两行血书，忏悔了一番自己的无能，恳请朝廷尽快派人过去，看得楚元帝满肚子气。

　　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胜仗打了一场又一场，还抢了尧儿的“常胜将军”头衔，现在关键时刻，认什么怂！

　　他犹下不了决心，同样收到西北传来的消息的谢尧却有点坐不住了，他在西北多年，对蒙军的凶残再熟悉不过，楚元帝只知道蒙军拿下了十五座城池，却不知道这些城池的百姓会被如何对待。

　　蒙军目的在于掠夺，俘虏于他们无益，夺下来的城池，不管里面的百姓投不投降，他们都不会饶了他们的性命，男人向来屠杀殆尽，女人则遭受淫辱，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等蒙军走后，那些城池都会成为空城，除了孤魂野鬼，再没有其他东西。

　　谢尧还记得，以前打完胜仗，百姓会带着各种吃食夹道相迎，感激他们驱除鞑虏，让他们继续过着安宁日子。

　　他们的愿望真的很小，只要有活干，有饭吃，有觉睡，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不管萧重是真病还是假病，不管他是不是设了埋伏想要对他不利，他都不能放任蒙军继续侵城，萧重不在乎一城一池，不在乎平明百姓，他在乎！

　　于是他进宫自动请缨：“舅舅，让我去吧。”

　　楚元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好好回徐宜县当你的县令，这不是你该管的。”

　　谢尧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一览无遗，“舅舅，我是最合适的。”

　　“你哪里合适了！别以为你带兵打过几场仗就很厉害了，冯玉昆那些老将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里呢，朕又不是没人用，犯不着派你去。”楚元帝回道。

　　谢尧抿了抿嘴唇，自己在御案上找起了东西，楚元帝警惕地看着他，质问道：“你在找什么？真是没大没小，朕的东西是你随便碰的吗？”

　　话音刚落，谢尧便找到了空白圣旨，随即提笔蘸墨书写起来，然后熟门熟路地找着玉玺，盖了个章。

　　楚元帝在一旁想阻止来着，但谢尧的身手何其迅速，他还没靠近御案呢，谢尧就把任命自己为西北统帅的圣旨给弄好了。

　　“岂有此理！居然乱用朕的玉玺，不，居然假冒圣意，自己给自己任命？！”楚元帝看着谢尧这骚操作，简直气笑了。

　　敢情他平日让他帮忙批改奏折改多了，他还真把自己当天子看待了。

　　他还没驾崩呢！

　　“快给我放下！”他怒斥道。

　　谢尧却把圣旨卷起来，塞到怀里，对楚元帝笑道：“舅舅，我这就去西北，您不用为战事发愁了。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多防范萧家那边，他们这次将我调开，恐会对您不利。”

　　楚元帝急了，喊道：“给我拦住他！”

　　霎时有十几个暗卫现身，向谢尧围攻过去，然而他们连谢尧的衣角都没碰到，对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追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楚元帝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伸手捂胸口，安公公见状，忙问道：“陛下，您是不是不舒服？咱家这就……”

　　楚元帝摆了摆手，沉痛道：“朕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痛啊！”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怕谢尧遭遇不测，他又派了几十个暗卫，让他们一路护着他。安排妥当后，他的心也没放下来，孩子窝囊不是好事，孩子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谢尧出了宫并未直接上路，他去找苏含玉告别：“小玉，我要去西北作战，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我怕我离开京城，萧家人会对你们下手，不如你们先回徐宜县。”

　　徐宜县有先锋营的人在，就算扛不住萧家的围攻，也能带着他们出逃，徐宜县离海近，可以逃亡南洋。就算他赶不及回来，也不用担心她出事。

　　“那你小心点，别仗着身手好就不把敌人放在眼里，对了，战斗虾的肉要是还有的话，也带点上路，可以随时补充能量。”苏含玉叮嘱道。

　　谢尧身手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只要不被人动手脚，一般人伤不了他，他上一次离开西北军就是小人使坏，相信这次他自己肯定会防范。

　　至于谢尧说的，让他们家回徐宜县一事，暂时做不到，要不是为了苏泽浩的春闱，她早就回去了。春闱就在二月，如今都快过年了，离春闱没多久，总要考完才走。

　　魏国公就算垂涎她的虾肉，看在萧老夫人的分上，明面上应该还是会留点情面的，暗地下有这么多护卫，她倒不是很担心。

　　谢尧见她不听，也没勉强，只是暗地嘱咐初三初四和十六十七，一旦形势不对，立刻带苏含玉一家撤离京城，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和魏国公府硬碰硬。

　　交代好一切之后，他才上路。对常人而言，去西北要半个多月，以他现在的速度，三天就够了。

　　萧准筹谋了这么久，自然会盯着他，只是他没料到，派出去的人竟然第一天就把人给跟丢了，而且，并不是谢尧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行踪，而是他跑太快了。

　　“有多快？”萧准不太相信报信人的话，怀疑他们是不是不够尽职，怕他责怪，才编造了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