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昔日缘由

  予楚自那日以后,时常梦到王之泓,梦境里一次比一次惨烈,予楚决定要亲自去王之泓的衣冠冢前看看,谢昭知道以后却坚决不允。

  谢昭不断劝说,王之泓的衣冠冢立在长安城边王氏的墓葬地,这其中要经过一条官道和树林,谢昭要她以自身安危为重,以腹中孩子为重,断然不能轻易前行。

  但予楚决定之事,不是谢昭轻易能够更改的,谢昭深知她的脾性,暗中命人盯着公主府。

  夜,秦公主府

  予秦独自对弈,面色阴沉,棋盘之上,黑白两军厮杀惨烈。

  颜知玉不请自入,拱手笑道:“知玉要先恭喜公主了!”

  予秦将手中棋子丢在棋盘上,冷声道:“何喜之有?”

  颜知玉故意卖关子,道:“那请问公主,如今您心头的大患是什么?”

  予秦站起身来,“予楚再过两个多月便要生产,若她腹中是个女儿,即便是为了这个孩子,王氏也会不顾一切地将予楚推上帝位,本宫岂能安心。还有那谢昭,平日里皆在跟本宫作对,一年期满,她若是娶了谢昭,拥有王谢两氏的支持,朝中那些人又会有多少转投向她的呢!”最重要的是,谢昭知晓她的秘密,始终是个隐患,她只恨不能立刻将其除去。

  “知玉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听闻明日四公主要去王之泓的衣冠冢。”

  予秦闻言,倏地转头看向颜知玉,“你此话当真?”

  颜知玉点头,“千真万确,原本四公主府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可此事需要提前筹备,不免透出风来。”

  颜知玉说起这事的含义,予秦不是不懂,可却突然犹豫了。上一次姬妏中毒,虽然有惊无险地度过,但她总觉得也许母皇已经看穿了一切,只是故意按住,想看看她之后究竟会有何动作。这个念头一起,她遍体生寒,骨头仿佛被淬了剧毒的钢刀在剐。

  颜知玉也没想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予秦居然犹豫不决,只能添了把火道:“公主可别忘了,您早前派人给四公主下药,让其堕胎,何其艰难。楚公主府上仿佛如铜墙铁壁,我们根本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若是能派人在路途中劫杀四公主,即使不死,她胎相本就不稳,只要肚子里的孩子不保,她便失去一个重要倚仗。”

  颜知玉在予秦耳边继续道:“若是公主不放心,只需在前去执行任务的死士中安插一个三公主府上的侍卫。知玉在三公主府上为隙多日,对其府中的人和事了如指掌。更不必说是拿住她们的把柄,逼迫为我们做事。到时还可以派人通知谢昭,引他前去。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予秦道:“予楚一向诡计多端,这次若是她设下的圈套,本宫又当如何?”

  颜知玉心底叹气,她不是不能理解予秦的担忧,但若是以前的予秦恐怕早已下定决心,只不过是因为如今的二公主拥有的太多,不敢搏一搏了。

  “公主是惧怕皇上已经知道一切吧,可公主难道还有回头路么。在您和大燕那位交易之时,我们就已经只能往前,再退深渊了。”

  予秦闭眸,“一切就照你说的去做。”

  颜知玉还有一事,对予秦道:“近来谢昭一直试图派人出城,好像是要去洛阳,察觉出我派人跟踪之后,又不再行动。知玉只怕,谢昭是受了四公主指令,要去做一些对公主不利的事。”

  予秦问道:“洛阳的一切不是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何须多虑?”

  颜知玉道:“杨怡的那个夫君,也是时候除去了,斩草除根方能高枕无忧。”

  予秦对这点小事不放在心上,问道: “燕国那边怎么样了?”

  颜知玉嗤笑一声,“那边那位,才是个狠角色。”

  予秦看向窗外,不知说与谁听,“从古至今,帝位永远都沾染着鲜血,至亲至爱……”

  ————————————

  德君身子不适,谢昭从宫中探望回来,身边小厮已经急红了眼,不顾尊卑,扯着谢昭的衣袖,“大公子,小的可将您等回来了,您在宫里消息传不进去,公主那里……”

  谢昭心中一动,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您安排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不顾您阻止,还是要去王将军墓前祭拜,现在恐怕已经在路途中了。”

  谢昭顾不得换衣,宽袍大袖上马,急急赶往楚公主府,得知予楚已经出发了,又马不停蹄追了过去。

  谢昭一路追赶,心中却始终有不祥的预感,这些时日,萧离一直在长安城,护卫予楚的安全。可前几日,自己请他去洛阳查探。予楚身边侍卫虽武功不低,但又怎能和萧离相比。若是她外出之事被予秦知晓,以那人的心狠手辣,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予楚一路无恙,穿过树林,到了王之泓的墓园,予楚被身旁侍卫搀扶着下了马车,府中侍儿将祭品拿出,摆在王之泓墓前。

  予楚一步步走近,侍儿退到予楚身后,予楚扶着腰慢慢坐在墓前台阶上,侍儿连忙上前道:“石阶寒凉,公主您要小心身子。”说完便要将予楚扶起来。

  予楚挥了挥手,“本宫要和王君说说话,你们先退下。”

  侍卫们不敢不听她的命令,可也只退后一些,不敢离开。

  梦中无数次牵引,可真的到了这里,予楚看着墓前的碑刻,却并无悲痛,反而觉得心中平静许多,也许她看到墓碑的时候,终于接受王之泓已经离开的事实。

  予楚伸出手指,轻轻描绘墓碑上刻着的字,低头轻诉,“昨晚,心英来问,你生前可有什么喜欢的?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成婚半载,我竟不知你的喜好,这样说来,好像我对你确实不好。”

  “你一定很想看看孩子吧,已经快八个月了。”

  “我无数次幻想,你能从战场上回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若是,他日我为了权力,不得不再娶他人……你会不会怪我?我知道,你一定会,你素来沉默少言,但于情爱一事,却固执地像个傻子。若你仍有魂魄存于这世间,便时常入我梦吧,我也怕我会忘了你。”

  予楚话音刚落,似有风动,树林中漱漱作响,予楚眸中一凛,此时其他侍卫也觉察出不对,“保护公主!”

  一众侍卫,将予楚围住,侍儿将予楚扶起,欲要扶她至马车上。

  不知从何处隐藏的黑衣人,与侍卫缠斗起来,出招狠厉,刀刀致命,然而予楚府上侍卫亦是身手过人。

  这群黑衣人忽然转了目标,其中几人飞身持剑向着予楚而来,予楚毫无畏色,眯着眼看着剑尖朝向自己。可府中侍卫却心头一紧,一人挡在予楚前面,中了一剑,扑倒在地。

  黑衣人一击得中,如法炮制,公主府中侍卫须得顾及予楚安危,渐渐落了下风,已死伤大半。

  侍卫欲先护着予楚离开,予楚快走几步,突然腹中似乎被踢了一下,带着阵阵绞痛,予楚扶住肚子,刺客又追了来。

  眼看便要抵挡不过,公主府中侍卫已做好死战准备,“即使是死,也要护送公主回去。”

  一时间,被激起斗志,交手之时用尽全身本领,毫无花招,一刀一剑间皆向着对方要害。

  一把剑如破竹之势飞了过来,侍儿挡着予楚身前,即使这般也仍旧难免被剑伤到,公主府侍卫被缠住,这场变故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了过来,握住了剑身,血从剑身上不断滴落。

  予楚看向来人,视线从流血的手上移向他的脸,谢昭脸上布满杀气,将手中剑向上一抛,握住剑柄,挡在予楚身前,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提剑斩杀着冲上来的刺客。

  他身受限制,无法施展全部功力,予楚看向他持剑的手,还在流血,“你的手……”

  谢昭看也未看,毫不在意道:“不要紧。”而后命令道,“你们看好公主!”言罢杀向对面黑衣刺客,只见谢昭旋身飞起,剑锋划向刺客脖颈,几人还未回神,便已经丢掉性命。

  就连萧离也曾败在谢昭剑下,只是他的武功鲜少在人前显露过,予秦也着实低估了他。剩下的人中互相使了眼色,而后将谢昭围住,齐齐刺向他,谢昭翻身而起,落在刺客身后,飞起一脚将刺客踢进阵中。

  早在刺客专心对付谢昭之时,予楚便已暗中命令,公主府见机行事,将几名刺客从背后诛杀。

  一阵合绞之后,刺客只余两人,其中一人却并不急着上前,退到另一人身后,将其刺死,而后自己服毒自尽。

  谢昭松了一口气,收剑走向予楚,扶住她肩膀温声道:“阿楚,你没事吧?”

  予楚看向他受伤的伤口,因为用力,依旧流着血,予楚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把手伸出来。”

  谢昭将右手伸到她面前,伤口横着长长一条,看起来有些血腥可怖,予楚忍住内心涌上来的一丝心疼,给他仔细包扎缠绕,随口命令道:“去看看这些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信件密函……好好搜一搜!”

  予楚专心在谢昭手上打了一个结,谢昭低头看向她眉眼,两人离得这样近,几乎是分开后的这几年唯一一次,没有淡漠疏离,没有冷眼相向,谢昭心思在她身上,竟没有留意刺客中一人乃是假死,将剑投向二人。

  等谢昭反应动作之时,只能将予楚推开或是以身挡剑,予楚身怀六甲,若是将其推开万一腹中孩子有什么事……没有过多犹豫,谢昭身子一旋,以后背迎向剑锋,剑不偏不倚,正中心间。

  公主府侍卫随即将那人刺死,但谢昭仍是口吐鲜血,予楚怔怔地看着谢昭的身体在她面前慢慢倒下,两行清泪倏地滑落,予楚慢慢跪地,将谢昭抱在怀里,带着不可置信,拍打他的脸颊,“谢昭,你不可以有事?”

  谢昭努力睁开双眼,用那只被她包扎过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阿楚,只要能看到你……平安,我便再无遗憾。”他努力直起身子,凑在予楚耳边,声音微弱,断断续续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我为何执意分开,我……咳咳……我是你的亲生……哥哥……”

  谢昭说完这句话,右手在予楚脸上垂落下去。

  林间鸟儿飞起,谢昭的眼中予楚的脸渐渐模糊,昏迷时他仿佛听到予楚的哀泣。

第112章 昔日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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