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叶末约了一个独立短片的导演桑吉见面。
J市的娱乐圈有句套话，说是下午的咖啡馆里，十个人里面有八个是在谈影视项目。
桑吉是个独立短片的自由导演，很有些想法，之前拍摄的短片还拿过圣赛思国际短片的银奖。
这人的属性也比较奇怪，喜欢拍一些被大众所渐渐遗忘的内容。
“叶末，你该知道，我的片子里从来不用偶像艺人的。”
咖啡馆的角落，一个长的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不是我看不上他们，我拍的片子不像你们拍电视剧，不算后期，短则一两个月，再慢些半年也搞定了，我拍一部片子，可能要花上大半年。应该也没有哪一个偶像肯花那么多时间在这样的片子上的。”桑吉笑着说，“那可是太耽误你们赚钱了。”
“桑导，听说你这次打算拍部关于演员的片子。”
昨天见徐蕾卿时的叶末，和眼前这个叶末，像是被分裂的两个人。
眼前的他平和近人，全然没有昨天的咄咄逼人。
他说话也是淡淡的：“应该会需要一些新人的吧？”
“哎，你这是做足了功课来的嘛。”桑吉没有觉得特别的惊讶，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这个经纪人也太失职了，“我确实想拍一部关于演员的片子，确切来说，是从古代到现代的，关于表演的这个课题。古时的伶人，近代的戏子，再到如今的演员。有大不同，但也是有相同的。不过……这个现在只是我的一个课题，还没有最终成型，所以，我也不能答应你，是不是一定能摆进你推荐的这个新人。我拍片子，只有适合不适合。”
叶末点点头：“这点桑导你大可以放心，你如果觉得他不合适，我肯定也不会勉强的。其实，我只是希望，桑导你在拍这部片子的时候，能让他跟着学习一下，应该能提高他不少演技的。”
桑吉眼神微闪，端着咖啡杯，指尖婆娑着杯柄：“知道我要拍这部片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叶末，你是第一个跟我提这件事的人。”
“呵呵，那还不是因为我手下的艺人不成器，得要多操心操心啊。”叶末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最快开春吧，我谈了几个赞助，如果能聊定，策划案应该就快了。”
叶末的眼神悄然转了一转，和颜说道：“桑导若是有意向的话，天渊也可以参投。”
“哦？你说的算么？”
缠绵J市数日的雾霾终于消散了些，空中换上难得的碧蓝。如洗刷过的蓝色，灼眼的日光浇灌在这座城市里。
叶末买了回H市的高铁票，在候车室里等上车，一边和顾成秋聊上两句。
电话里的顾成秋显得有些兴奋：“小末，原来镜头里露脸的感觉和不露脸是完全不一样的。黄导说我太紧张，其实我不是，是太激动。”
“你以前不是露过脸么？”叶末漫不经心地对付着顾成秋，手里翻阅着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
“有么？”
叶末：“以前跑龙套的时候，路人甲乙丙，总会有镜头不小心扫到你的。”
顾成秋：“……”
杂志上大幅报道着剧组换人的消息，徐蕾卿的那篇采访也是被放大到了重点版块，她表示对于苏瀚轩有遗憾，有痛心，但对他的封杀，却也表示了坚决的支持。有劣迹的艺人，她是绝对不会再启用的。
同篇之后，是对原立棠的小篇幅介绍，原家的出身，还有原立棠本身那张雌雄模辩的脸庞。叶末相信，这份通稿出来后，原立棠的知名度会立刻飙升。
“小末，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迟迟没有声音，叶末差不多以为电话跳掉了的都。
顾成秋却突然出声道：“最近杨依人和原立棠走的很近，上戏，下戏都快粘到一起了。”
“怎么，吃醋了？”叶末揶揄他。
“吃醋？吃谁的？杨依人？哈哈哈！她关我什么事。”顾成秋大笑说，“要吃也只能吃你的呀。”
叶末：“胡说什么呢。”
“咳咳咳。不说笑了，这么和你说吧，我觉得原立棠好像在有意接近杨依人。”
“叮——”
车站的广播开始通知乘客上车。
“不说了，我先上车了。”叶末拿过背包准备去入口排队。
“砰！
一声巨响。
叶末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被猛的撞碎了，整个人从后面被撞得几乎飞起，再是重重地摔到地上，右膝盖狠狠地在候车椅的铁架上磕了一下，一股刺心的疼痛顿时令他头皮都发麻了，一张脸被痛到瞬间苍白。
“小末！”
“叶末！”
“叶末！！出什么事了！”
被摔在一边的手机里断断续续地响着顾成秋紧张的大喊。
叶末爬过去捡起手机，谁知话还没说一句，屏幕啪啪的一暗，直接关机了，再怎么开都没能开出来。
距离叶末不远，也正有个人摔在地上在哼哼唧唧，嘴里还不停的唾骂着什么走路不长眼啊。
“喂喂，明明是你横冲直撞不长眼撞了人家好吗！”
“就是就是，自己拖着那么大个箱子，还跑得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纷纷跳出来指责这人。
壮汉愤愤不平地爬起来，还很不甘的横了叶末一记白眼：“什么玩意儿，敢拦老子的路。”
又啐了一口，拖过大箱子，快步走了。
他赶的火车快到点了，刚才急冲冲的掐着点，没注意叶末突然站起来，他没来得及刹车，一头将叶末撞飞出去了。
叶末当场被撞闷了，自己爬了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还是两名路人把他扶到位子上。
“没事吧？”边上人关心道。
叶末咬着牙，摇了摇头。
众人见两个当事人都没说再什么，也就渐渐散开了。
“那人也是急着赶车，小伙子你也是不巧。”坐在叶末边上的一位大爷说，“刚才看你脸色都不对了，没有撞坏吧？”
“没。”叶末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算是能憋出一个字来。
“没事就好。你的车也快开了吧，得抓紧了。”
叶末攥着火车票，心里一水的苦涩，他现在这样，要怎么挪到月台啊。
“叶哥。”
叶末正自左右为难，李笑笑乍然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呜呜——”
冗长的汽笛声过后，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叶末坐在靠窗的位子，隔了两排坐着李笑笑和郁晓希，还有三四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很兴奋。
李笑笑抱着包薯片走过来：“叶哥，给。”
叶末拿了一片，“原味的？”
“是啊。我喜欢原味的。”
叶末：“我以为你们这些小孩子都会喜欢什么五花肉，红烩味的……”
“哈哈哈哈哈，我们那边有一堆的，叶哥你要么，我去帮你拿。”李笑笑，人如其名，常常挂在嘴边的笑，好像也能感染到周围的人。
“不不，我还是原味的好了。”叶末也跟着笑道，“那个人是之前那间工作室的？”
坐在她们几个女生边上的人，就是那天叶末在工作室门口看到的女人。
“是啊，梁老师会带我们去东州，她说接下来一个月的戏都帮我们安排好了。”
“哦哦，一个月，快要过年了，那边还有那么多组么？”
李笑笑的脸上的笑似乎凝固了一下：“那个……应该有的吧。”
“笑笑，快到站啦，我们得下车了。”郁晓希喊了一嗓子，整节车厢里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
“叶哥，那我下车啦，有空联系啊。”李笑笑匆匆跑回到原来的位子，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把一包红烩味的薯片塞到叶末手里，“叶哥，你的腿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关心。”
“嘻嘻，那我走啦。”女孩的长马尾在她背后愉悦地甩动着。
高铁到H市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正好是下班高峰，叶末在路边等了好长一时间，都没有拦到车，气得膝盖更疼了。
“滴滴！”
一辆熟悉的商务车在路边停下，两声尖锐的喇叭。
“叶末。”穆宁生从车上跳下来，少见的有一些慌张，冲到叶末身边，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没事吧？”
“呃？”叶末愕然。
“成秋说你出事了，电话又打不通，他直接找打到邵哲这边来了。”穆宁生担忧道，“火车站那边监控过来，说你被撞到了，有伤到哪里么？”
“还好，还好……”
穆宁生接过这人的背包：“先上车吧。”
“额咳咳，谢谢穆总。”
“额咳咳……邵总……”
叶末爬上车才看到，邵哲竟然也在车里，对着穆宁生，叶末还能平静自若，面对邵哲，自己不自觉的就多了些紧张。
“成秋差点就要买票去J市，被邵哲骂了一通，才算安稳。”穆宁生边开车边道，“我们查到你在J市上了车，可惜联系不到你，只好到车站来堵一堵，看能不能碰上。”
邵哲“嗯”了声：“膝盖没什么吧？”目光有意地扫过叶末的右腿。
叶末暗自一惊，旋即释然：“邵总可真是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连我这旧伤都知道啊。”
“要不要先去趟医院？”
邵哲话至此，直接把叶末掩饰了一路的伪装都撕了下来，声音中终于透出了些痛楚。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