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其一

  十七这日,红漪和白岚分两头出门。红漪打算先去益钿街看看老板娘和因子的情况,白岚……昨日接近亥时才回九霄阁,还把小半也带了回来。今日她们早早地就出门了,红漪甚至连面都没见到。

  红漪到的时候,味邯坊还是闭门关店的状态,看来因子是听了白岚的话,还未办葬礼。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面孔,那人见到红漪也是一怔,但也未愣多久,便把红漪请了进去。

  大堂里坐了三个人,之前开门的那个年轻人,坐在柜台面前的一个中年男子,还有几日未见的因子。

  因子走过来,把红漪引到一个空位置上,然后转身伸出手向她介绍,“这是街对面醉香坊的掌柜,阎老板。站着的这个是醉香坊的伙计,城哥。今日他们是来看老板娘的,恰巧碰着姑娘今日也来了。”

  因子虽然面容憔悴,但是为人处事却都不失章法,“这位姑娘是老板娘生前的好友,也是来看老板娘的。”红漪向两人作了揖,便坐下了。

  坐在最里面的阎老板起身,拱手回应,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个同样不请自来的人,那双红色瞳孔看着还让人发怵的,长相却是极好的。“姑娘可是前段时日城中盛传的红衣女子?”这么问显然有些无礼。

  “许是罢。”红漪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一句。

  那边的阎老板也收起了些些好奇,接着之前他们的话题,问白因,“你说莞二娘的葬礼先不办,这却是为何?”

  站在因子旁边的大高个也委蛇道:“是啊,因子,这老板娘都归入轮回了,葬礼不能拖着不办呀。”

  因子却是不怎么听劝,“还有些事未查清,葬礼现下不能办。”

  “哎呀,你这实诚孩子,没说不查,你把莞二娘下葬也可以接着查呀,你这不是让她死后都不能安宁吗?”阎老板有些着急地劝着。

  因子摇摇头,“但这两日,老板娘尸身就出现了许多异常,只怕这背后牵扯之事还未结束。”

  那个大高个子伸手拍了拍因子的肩,叹气道:“你不让老板娘入葬,也该把人送由南间主查才是呀,你现在就把人放在味邯坊,如何查得清?”

  红漪听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是送去南间,不是玉清殿?”

  大高个不知道怎么回答,那边阎老板却抢过话头,“城子也就举个例子,送去南间或是玉清殿都是一样的。因子,你在莞二娘房里放的是甚花?跟鲜血似的,怪不吉利的。”

  “那花……”因子顿了顿,“我去城外采的,有甚忌讳吗?”

  阎老板打着哈哈,“也不是,就看着挺渗人。你何时出过城才这般年纪的人?”

  “以前老板娘带我出去的。”因子面不改色地回答着。

  这一来一回的问答了几轮,双方似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说办葬礼,因子不依。说送去南间,被红漪掺了一脚。最后突然说到花,竟被因子圆了过去。最后那两人看劝说无果,便寒暄两句回去了。

  因子送完两人回到大堂,“姑娘,请随我来。”

  莞二娘的卧房。前两日躺在床上的人,今日看来脸色还是惨白,但那张脸,却比之前年轻了不止十年。眼角嘴角额头上的皱纹都不见了,甚至连几日前稍稍浮肿的手背,都白嫩了不少。这比那一夜回春的枯枝都还不可思议。

  “莞二娘这是……何时变得如此的”红漪微微张着嘴,惊异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十五那日,”因子站在房间的桌案旁,给那株花浇了浇水,“不仅面容突然变年轻,那日给老板娘换下的外衫也多了许多黑团,洗不掉。”

  “衣衫你没丢吧,我带回去白岚看看,兴许能查出点什么。还有这花,得一直放在莞二娘身旁,不能丢。”红漪有些怜悯地看着那边稍微显小的身影。

  白因转过身来,向红漪鞠了一躬,“多谢姑娘费心。”

  出来之前红漪还问了问那个阎老板,这人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怪异的感觉怎么都挥不去。

  “阎老板是老板娘生前的好友,两家店铺又面对面开着,所以关系格外亲些,今日来也在情理之中。阎老板这个人,平日里很少见到,但他似乎和南间主是旧识。之前非雨日大雨的前一天傍晚,我曾见着一个身着黑色外袍的人从醉香坊出来,但片刻就不见了。这城中穿黑袍的就只有南间主,但也有可能是我看走了眼。最早诚哥也说自己在醉香坊二楼见到过阎老板和黑袍人说话,但没多久他便矢口否认了。”因子是这样告诉红漪的。

  下午红漪正准备再绕去长华街看看的,就在半路看见了白岚和小半,这两人似乎是专门在等她。

  “要去哪儿?”白岚一走到红漪面前,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小晤家……”这熟悉的前奏。红漪话还没说完,就一个瞬移被带进了长华街。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与我一声?”红漪站稳身子,歪着头问旁边人。

  “行……”白岚话说一半,嘴角噙着的半分微笑瞬间就消失了。她一眼撇到前面台阶上的半大小孩儿,那小孩儿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便身体软了下去,作势就要倒下。

  白岚眼疾手快地瞬移到孩子身后,伸手接住了他。台阶上的那扇门里也突然跑出来几人,具是被小孩子突然的状况给吓住了。

  “言言……”这声音似乎有那么些耳熟。

  白岚把人交到最近的一个人手里,定睛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三人。红漪这会子也和小半跑了过来,这不就是白鬼一家子嘛。

  白鬼把自家妹子三两步抱进屋,留下这几人面面相觑。“这小妹妹怎么突然晕倒了?不碍事吧?”红漪最先问出了声。

  “多谢姑娘刚刚援手。”父亲白顾弯腰作谢礼,旁边的大哥白冉也弯了弯腰。“小言有嗜睡的毛病,这几日尤为严重,我们也未想到她会突然这般。”

  小半走上前去,“先生可否让我们看看?这位姐姐会治些奇难杂症。”小半这张脸比后面两人有辨识度,也更具权威。

  “那就烦请姑娘看看小女吧。”父亲白顾请白岚他们进屋。小半并未进去,大哥白冉也没有进去。

  “冉大哥,几年未见了。”小半微微笑着,跟旁边人寒暄。那人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看着小半,没开口。

  白言的嗜睡症有好几年了,似乎是生来便有,这些年还勉强得过。但最近几日,每日里的清醒时间连两个时辰都不到,今日更是突然就昏睡过去了。

  白岚似乎也没有什么彻底的解决办法,她取下自己的花蝶钗戴在了白言头上,“这钗白日里就别取了,可让她清醒得久些。我回去再想想其他法子。”

  这边从白鬼家出来,后脚又进了小晤家。白轲不眠不休的在那处坐了一整天,第二日便撑不住倒下了。这几日竟是一次都未醒来。

  白赋抱着小晤,坐在床前的板凳上,老人家就在门框上倚着。白岚问:“这白轲以前出事前最爱和你们说些什么话?”

  “轲……最近特别念旧,老是拉着我说以前的事,我们怎么相遇、相知,到成亲,事无巨细。”白赋回忆了一阵,突然又想起些什么,“轲提起过一个神秘人,说此人可以帮他完成心中所想。”

  “他心中所想是什么?”

  “不知,但他……”白赋看了两眼站在旁边的小半,接着说,“轲经常说想跳出轮回,不管身前还是身后都不想受束缚。”

  天空城的人,都会在身死之后进入轮回,灵魂被洗去前生往事进入下一阶,算不得白轲说的不受束缚。

  “你们今日去了何处?”回九霄阁的路上,红漪问道。

  “小半昨日告诉我,城中多处的人朱砂显示异常,今日我们便都去瞧了瞧。”白岚转过头来看着红漪,“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震裂式伤口,且具危在旦夕。”

  “啊?全部都有?这就奇怪了……”红漪本来觉得自己大致猜到真相了……

  “嗔阶四人,锦阶五人,包括影哥在内,这十人都有疑似被我打伤的痕迹。”白岚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还有一事,自羽铃被毁那日开始,到现在都未有新生婴儿降生。”白岚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排列着十个人的详细信息。

  红漪接过来,一个一个往下看去,然后停在了第三个人的名字后面,“这个人是南间的?我先问个问题,这城中能穿黑袍的是不是只有南间主白桐?”

  “这样说吧,白桐喜穿黑袍,但是能穿黑袍的人不止他一个,东西南的间主都可以穿,甚至他们的子女也可以穿。还有一人……影哥也穿过黑袍。”白岚回答。

  红漪又陷入了沉思,貌似哪个方向都不对,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或是哪个细节没有注意到。

  “明日让小半跟着你,我还得去尝试着医治那些人的伤。”白岚眉头微微皱着。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这些事为什么全是你出面,玉清殿那位呢?你的身份还没小半的好使。还有哇,这种疗伤的事为什么也是你去,明明知道这几人里可能就有幕后布局者,还去给人疗伤……”红漪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白岚是调查这件事的主导人,而不是那个权力顶端的人。

  “最开始以为是些小事,就想着当陪你逛街了,便接了这差事。现今,影哥……我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一城的人也算是我的城民。那些个受伤的人,能救便救,救不了的我也无法。就算放着这些人不管,事情也不会就此结束。”白岚将红漪送回偏间,自己一个人上了九霄阁的顶楼。她抬腿跨坐在扶栏上,望着并不算黑的天空城,深深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叹气OS:这一届怎么这么难带呀……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

在劫难逃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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