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凤青衣胳膊上的刀伤面积虽不大却深可见骨, 看样子虽然是当时草草处理过, 但终究不细致,现下又经过二次创伤伤口开裂, 一时还比较麻烦。大夫一直皱着眉,手上的动作不敢马虎,紧张地都出了汗。

  凤青衣疼得厉害却是忍着一言不发,但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还是暴露了她的状况。

  她也不往伤口上看,视线一直盯在大夫身后的任樱身上。

  受伤真是麻烦,方才被任樱发现生气到直呼她的名字,委实吓了她一跳。

  她连战场上凶恶至极的敌人都没怕过,方才在任樱带着怒意喊出她名字的时候,真真是愣了一秒,竟是都没敢回话。

  虽说她喜欢任樱, 可这妻管严怕是当不得,传出去的话, 她这王爷的面子往哪搁?

  心里这么想, 伤口处突然一下剧痛, 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然后猛地抿住了嘴, 咬紧了牙。

  可不能出声, 万一惹得任樱更生气。

  方才看见任樱哭她都有些手足无措,这要是更生气,她怎么哄?

  凤青衣常年征战,上一世又和任樱相处的时间很少, 对这些情情爱爱的门道了解不多,一时间只觉得哄媳妇似是比杀敌人都难。

  任樱将凤青衣隐忍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转向撒上药粉的伤口看了一眼猛地又转开,温柔启齿:“大夫,麻烦您轻点儿。”

  “是,王妃,小的明白。”

  王爷的伤这般重,从头到尾却只哼过一声,大夫心里满是敬佩。

  这是他们琼璃的三王爷,是他们西华的救世主,是老百姓心里的护身符。

  他一定要治好王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夫最后一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随身带来的医药箱收拾好,弯腰行礼:“王爷,王妃,伤口处理好了。近日切忌沐浴,伤口万万不可沾水,胳膊也暂时不要活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再者,吃些补血的有营养的膳食,小心照顾即可。三日后小人会再来一趟,给王爷换药。”

  “谢过大夫,这边请。”

  凤青衣眼看着任樱从大夫来到大夫走都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也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眼下还随着大夫离开了房间从外拉上了门,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直皱眉。

  看来任樱还在生气。

  院子里,任樱叫住脚步匆忙的大夫:“大夫,这诊治的纹银,你拿上。”

  “不用不用。”大夫回身弯腰行礼朝着任樱摆了摆手,“王妃,使不得。王爷为我们西华百姓出生入死,受伤已是我们的罪过,怎可再要银两?”

  望着大夫匆匆离去的背影,任樱将摊在手心里的纹银盯着看了看,然后攥紧了拳头。

  凤青衣以为任樱生气一时不愿意见她,在房里左右徘徊,想着要怎么办才能哄好任樱,结果,任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还乱动?”

  凤青衣心里警铃大作,立刻坐回了榻上:“没有。”

  任樱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关好门后走向了凤青衣,脱鞋去袜,扶着她在床榻里侧小心躺平,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

  空气太过安静,凤青衣看不透任樱到底生气到何种程度,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不敢贸然开口。

  任樱拉过锦被盖在了凤青衣的身上,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接着站在床边开始解衣服上的盘扣。

  凤青衣躺着也不安生,眼睛一直往任樱身上瞄,眼下看她脱.衣,更是聚精会神,恨不得亲自上手。

  直到任樱只余里衣亵裤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身边,凤青衣才收回视线,假装闭眼假寐。

  “王爷,伤口那般严重为何不及时处理?为何不同任樱讲?任樱嫁与你便是你的妻子,若照顾不好你,心中的愧疚又向谁说?”

  凤青衣眼皮子微动,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时不敢直视任樱。

  “本王本想等你睡下再寻人处理伤口的,伤都伤了,告诉你只会徒增担忧罢了。”

  凤青衣睡在里侧,受伤的左胳膊也在里侧,任樱侧过身搂上了凤青衣的右胳膊,缓缓开口:“王爷口口声声让任樱唤你夫君,竟连让任樱担心你的权利都不给吗?若是如此,任樱的担心就都留给旁人罢。”

  “不准!”

  凤青衣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突然这么大的声音恐怕会吓着任樱,立刻压低了嗓子:“这次,这次是本王……”

  “王爷如何?”

  凤青衣见任樱不打算放过自己,干脆长出一口气,闭眼加快语速:“是本王的不对,本王不该瞒着你。”

  这是凤青衣头一次向别人道歉,实在觉得别扭,接着就续道:“可你方才竟敢直呼本王名讳,这,这可不应该,本王也得批评你。”

  说是批评,不过是凤青衣缓解自己的不自在罢了。

  “青衣,青衣,青衣。”

  凤青衣吃了一惊立刻就要翻身转向任樱,却被任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接着她撑着下巴趴在凤青衣身侧望向凤青衣的双眼。

  “王爷急了?生气了?”任樱眨了眨眼,眉目温柔,“任樱看到你流血的时候,心里的难受比你这怒意可大多了。”

  凤青衣心下一暖,下一刻却苦涩地垂眸:“你当真担心本王?”

  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担心本王多些还是担心那夜溜进婚房见你的人多些。

  可她,却不敢问。

  “任樱自嫁与你,从此就只真正担心你一人。”任樱的耳朵尖几不可见的浮上一层薄红,“此话,绝无半点虚假。”

  “你这算是,嫁了就认了?”凤青衣只高兴了一秒就转了心思,任樱不会是无法反抗,只好认命了吧?

  不过,上一世的任樱,嫁与她之后也是冷言冷语,绝不是认命的样子,不然后面也不会逃出王府。

  眼下这情形……

  竟似有些奇怪。

  凤青衣头脑里思绪几转,心中的疑惑却被任樱的话打断了。

  “王爷有话便对任樱直言,任樱已经发现好几次你神情不对。王爷有什么事情说与任樱听便是,压在心中毫无好处,倒还叫任樱多心。”

  话已至此,凤青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真相总会到来,她再自欺欺人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的时间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死了心倒也好。

  “大婚那夜,本王的侍卫看见那人了。”

  任樱顿了顿,猛地抬眸盯住了凤青衣的眼睛:“王爷知道?”

  “……嗯。”

  “王爷不生气吗?”

  不生气?喜欢了一世、阴曹地府里日思夜想、重活一世心中越发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从头到尾都控制不住想要占为己有的人,洞房花烛夜和别人同处婚房,任谁再怎么冷情冷性恐怕都忍不住生气,何况是对着任樱抱有感情的她呢?

  可气到极致,心中的爱只会让人无限卑微。

  那时她只庆幸,任樱没有和那人一起私奔。

  若任樱当真那般做了,她会放手,任由他们离开。

  “你为何没有同那人一起离开?”凤青衣苦笑了一声,“是怕被抓住降罪吗?”

  “王爷,任樱和那人毫无关系,更无感情上的纠缠。”

  任樱眉目间全是认真,凤青衣想相信她,可上一世的时候,无人闯入婚房,任樱在她身.下流泪的时候明明说过她有心悦之人,那总不可能是在骗她。

  难道,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凤青衣扯了扯嘴唇,心中暗道,反正不会是自己。

  任樱只当她心中还是不信,复又抓住她的右胳膊,这下比之前更为用力,似是为了让凤青衣看清她的心:“王爷,那人你见过。”

  “你还记得吗?道观里那一次任樱下山采购替你传达消息那次?那夜你易容下山找我的时候,任樱身边的那人你可还有印象?”

  见凤青衣眼眸微眯似是有所回忆,任樱接着说道:“就是她。”

  “是他?”凤青衣剑眉微挑,凤眸里全是不悦,“他可曾为难与你?掳走你的人不会也是他吧?”

  任樱点了点头:“是他,不过他倒也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那夜来,是祝福任樱的。”

  任樱没把秦无言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告诉凤青衣,毕竟多说无益,秦无言既已放弃,一切就作罢,纠缠起来只会互相增加不必要的伤害罢了。

  虽是如此,任樱心中也惊讶,以凤青衣的身份和性子,竟眼睁睁地放秦无言离开,属实奇怪。

  凤青衣,是为了她吗?

  任樱不敢自作多情,但凤青衣对自己确实没有亏待,虽没到事事迁就宠上天的地步,但也算是很好了。

  她几次三番没控制住情绪冒犯凤青衣,凤青衣都没有追究,倒让她无意中有些得寸进尺了,仔细想来,是她胡闹了。

  “王爷,任樱任性,有些话你莫往心里去。”

  “今日吼我一遍凤青衣,方才又故意叫了三遍青衣,我看你都快骑到本王头上去了。”

  任樱赧然,想要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却被凤青衣打断了:“任樱,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既已进了我凤青衣的门就归我凤青衣所属。”

  “你记住,本王的东西本王一向看的紧,就算不要,也容不得别人拿去。”

  任樱眼中波动,似是石子落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本王的东西,就算不要,也容不得别人拿去。

  凤青衣说的这句话,她曾经听过一遍,如今再听起来,竟让自己平静的心湖漾开了水花。

  任樱由着内心的想法扑上前揪住了凤青衣的衣领,接着蜻蜓点水地在凤青衣的唇角落下一吻。

  凤青衣惊愕的瞪大双眼时,就见任樱难得狡黠一笑:“王爷,受伤了动不得,被任樱占便宜的滋味怎么样?”

  “想反抗?”

  任樱又迅速亲了一下:“没办法了吧?嗯?”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敢挑逗夫君?很好。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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