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怒意34

苏荷愫被徐致若有若无的眼光盯得心里发毛,当即便要寻个由头避出屋外,正要行礼告退时,外头已响起了沈清端的说话声。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内寝,也不管长姐院里的奴婢们是否会编排她不懂规矩,摇着手朝立在檐下的沈清端示意道:“夫君,我在这儿呢。”
  沈清端身后还跟着神魂萎靡的陆让,此刻他虽换上了一身质地上乘的锦服,可衣袂飘散,衣襟凌乱,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气魄。
  而沈清端则如松如柏地立在他身旁,饶是只穿了一件粗布制成的对襟长衫,可清濯修长的身量配上那泠泠如月的样貌,也比旁人多了几分兰芝玉章的高华气度。
  苏荷愫想,这应当就是圣人所言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而非成惘之流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有了猥.琐又下.流的徐致作衬托,如今的沈清端在苏荷愫心里便是这世上一等一的清雅公子。
  最重要的是:
  ——这般好的沈清端,还是她的夫君。
  思及此,她朝着沈清端嫣然一笑时杏眸里的滚烫喜意几乎遮掩不住,连陆让也忍不住嗟叹了一句:“我也该娶妻了,省得日日嫉妒你。”
  沈清端忍俊不禁道:“继续嫉妒着吧。”
  说罢,他便加快步伐走到苏荷愫身旁,瞧见她一切无恙,才说了句:“让夫人久等了。”
  苏荷愫只摇摇头,忆起方才徐致不加掩饰的目光,正思忖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沈清端。
  可思来想去,还是涵姐儿的病情更重要些。
  恰在她犹豫之时,苏月雪已从内寝里走了出来,先与沈清端问好,而后再朝着陆让行了个全礼。
  “陆神医,请你救救涵儿。”
  话音里已带上了些哭腔。
  苏荷愫也将徐致的事撂在一旁,蹙起柳眉与陆让说道:“陆神医,涵姐儿的病就拜托您了。”
  陆让也收起了调笑之色,朝着苏月雪与苏荷愫拱手回礼后,便施施然地走进了里屋。
  沈清端见这两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时心有不忍,便出声抚慰道:“陆让医术精道,长姐大可安心。”
  苏月雪愣了一拍,才拿出软帕压了压眼角,摩挲着衣襟上挂着的佛珠,喃喃道:“涵姐儿还这样小,却被人害成这幅模样。我这做母亲的只恨不能以身受之。”
  徐致正巧从屋内走了出来,恰好听见苏月雪的这番话,饶是他想阻止,也实在是来不及了。
  苏荷愫已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一把攥住了苏月雪的皓腕,追问道:“长姐这话是何意?难道涵姐儿这病是有人蓄意加害的缘故?”
  沈清端也拧起了剑眉,清朗如疏的漆眸凝着些冷厉之意,眸光先是落在苏月雪身上,待徐致出现后,却又紧抓着他不放。
  他于律法上不甚熟悉,回去还得问问小五,这觊觎妻妹是个什么罪责。
  见此事不能善了,徐致忙接过了苏月雪的话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涵姐儿从娘胎里便生出了些弱症,前几日她贪玩硬要卧在河边捞鱼,一时受了风寒,这才落下了病根。”
  这等说辞虽合情合理,可苏荷愫却知晓长姐不是个爱夸大其词的人,她既是将话说的这样明显,里头一定是有什么关窍在。
  她便朝着徐致行了个礼,嫣然笑道:“还未恭喜姐夫,我听说绿枝怀上了身子。”
  明眸莹目,娇靥动人,她强逼着自己挤出了几分笑意,笑时杏眸里溢着的柔意几乎要让徐致溺死在这回廊之上。
  他知晓妻妹容色明艳过人,却不知她对着人笑时是这般摧人神智的美丽。
  “姐夫,这是娘亲要我带给绿枝的白玉镯子,已是请大国寺的高僧开过光了,姐夫可否请个信得过的奴仆送到绿枝院里?”苏荷愫笑问道。
  徐致果真面色窘迫了起来,他已交代过苏月雪不要乱说话,可妻妹却还是知晓了绿枝搬去别的院里一事。
  按理说,她只是个通房丫鬟,并不能独居一院,只是她怀了身孕,若再在苏月雪手底下讨生活,只怕是多有不便。
  “既是这般要紧的东西,我便亲自去送一趟。”徐致接过那白玉镯子时,不慎碰到了苏荷愫泛着冰冰凉意的指尖,身子禁不住一颤。
  他心里愈发得意,可又怕苏月雪瞧出什么端倪来,便急急匆匆地离开了松涛苑。
  妻妹今日这般热切。
  莫非是也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那沈清端家贫又只是个无名的秀才,如何比得过他年少有为,家世佼佼?
  离去时,他有意加快了步伐,可饶是他走得再快,也总觉得后背涔涔地发寒,好似有人在后头恶狠狠地注视着他一般。
  好不容易才将徐致支走了,苏荷愫脸上挂着的笑意也落了下来,因怕长姐心里吃味,她便火急火燎地解释道:“长姐,我是故意将姐夫支走的。”
  苏月雪敛下如霜般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藏了起来,只道:“愫儿,我不在意这些。”
  这话噎的苏荷愫不知如何作答,上一回她来徐府探望长姐时,长姐还是这般鲜活动人的模样,对姐夫也情深意重。
  可不过须臾工夫,长姐便成了如今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徐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内寝里陆让仍在为涵姐儿看诊,苏月雪也不敢高声问里头的状况,只生怕会影响陆让的诊治。
  她领着苏荷愫与沈清端往耳房内坐了一坐,才靠上迎枕,两行清泪便从她的眼眶中滴落了下来。

第20章 、怒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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