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市（一）
鬼市开设在地府的八方城中，整座城池被造成一个八边形，每边分别有一扇城门，预示八方来客。
这座城和枉死城一样年代久远，有不少鬼差还在猜测这八方城是不是为了鬼市专门建成的，毕竟有个词不是叫八方来客么。
这也是地府十年一度最热闹的时候，不说那些艺高人胆大敢来鬼市做生意的妖族、人族带来的生气，单单是鬼修们也难得地聚集在一起，有买卖，有交换，当然也少不了闲聊。
“我说兄弟，可总算是见到你了，最近忙得连鬼影都看不到了？”
“还不是枉死城那事，你懂的。不过总算是完了，还多亏那位大人。”
“嘿，你那边最近是不是来了个要受刑一百年的？我跟你说，平时客气些，我亲眼看到他是素文君大人带到地府的。”
“这样吗？！多亏有你提醒！”
“最近每天中午都找不到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是去望乡台那片了。”
“咦？你去那儿做什么？难不成想在新来的鬼里面找个情郎？”
“嗨，你瞎说什么呢！那种丁点儿修为都没有的新鬼我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是去看秦广王殿下了。”
“啊？殿下？你是说望乡台？！”
“是啊，你不知道吗？殿下平时没事就喜欢去那儿，大伙儿都猜他去望乡台看什么呢，听说酆都城那边还有悄悄下的赌盘。”
“你、你别走！先前你说可以把我安排升上二等鬼差的，你不能拿了东西不办事啊！”
诸如此类，零零总总。
素文君和南宫靖一路走来，大街上明明都是正经巡逻的鬼差以及开始布置摊位的商贩，偏偏那些小巷、角落的地方总是穿来这样那样的对话。
南宫靖全都听在耳中，忍不住看了眼素文君，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听到。
不过没等她多作猜想，素文君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果真是热闹。”
啊，听见了。
南宫靖心中想着，不知怎么的，却觉得现在这样子很放松。
不过，素文君在街上走动的时间也不长。
鬼市到底是龙蛇混杂，这段时间内八方城的动静是随时被监察的，很快就有鬼差找到了她们二人，说是秦广王殿下请她们去茶楼品茶。
说是品茶，在地府也就只能品一个九阴茶而已，这一招秦广王用了许多次了，奈何招不嫌老，素文君买账就是好招。
这一次也是如此，很快，素文君和南宫靖就在鬼差的引路下到达了八方城最中心的位置。
原本好好的一个城主府，如今已经变了模样，也不知道秦广王是施了什么样的手段，把一座府邸硬生生变成了楼阁，顶层四方镂空，外头看不进去，但里头却能看到外边儿的景色。
素文君二人才刚上楼，就听到里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着：“秦广王倒是好闲心，还有功夫弄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声音是总喜欢和秦广王抬杠的卞城王。
“哪里哪里，本王自然是没有卞城王这般良苦用心，任何时候都念着地府的。”秦广王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卞城王一时间被噎了一口，这一停顿就失了继续抬杠的时机，只能懊恼地怒视他。
偏偏秦广王仿佛毫无所觉，反而是转头看向楼梯这边：“呀，素文君，你可算是来了，快请坐吧。”
素文君很干脆地坐了下来，没理会秦广王，更没有跟已经在座的人招呼，反而是与跟随在旁的南宫靖说了一声：“坐。”
南宫靖忍不住看了一圈，现在时间还早，在座的不过是秦广王、卞城王以及在地府时间仅次于秦广王的转轮王。这转轮王据说平日里鲜少出现，只矜矜业业守着他的轮回之处，但每一次鬼市都会出席。
按理说，在座的都是大人物，但南宫靖如今也不是会慌张的人，素文君喊她坐，她就坐得心安理得。挨着素文君坐着，她心里还有些儿高兴。
素文君一向如此，她与地府事务本身没有太大关联，又偏偏能力独特，隐隐有超然于地府之上。
但素文君本人又绝不张扬，更是压根没打算干涉地府。
因此，地府的十殿阎王都是将其视为客居，无非是平日里客气些罢了。
哦不，秦广王似乎因为某些大家都看不透的原因，没有如此。不过他也没有让素文君涉入地府事务的打算，因此其他殿的阎王都没动静。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很快，几个空位渐渐都有人坐下。
每次鬼市开，聚在此地的其实就那么几个，素文君是这一次难得见到的一位，还有一个空位，倒是让在座的在心中猜想。
有资格来这儿的本就不多，愿意凑热闹的更少，这一次是还请到了谁？
是那个喜欢窝在自己的殿中用散魂碎魄捏人偶的五官王？总不至于是那个老喜欢去地狱看受刑之鬼痛苦表情的都市王吧？
直到最后一人到达，他们才在惊愕当中纷纷起身行礼。
神荼。
这一位可是鬼帝，镇守桃都山并镇压着封魔洞中的八首魔蛇的大人物。
鬼帝和阎王有所不同，阎王可以是品德兼具并有累世功德，被特别封王到地府管理一方的，也就是说他们虽然分掌地府最大的实权，却未必拥有强大的战力。
但五方鬼帝并非封得，是实打实打出来的，修为和战力都是地府鬼修中最顶尖的人物。
因此，十殿阎王可从来都恭恭敬敬地供着他们。
谁也没想到一位鬼帝会突然离开镇守的地方，来参加这么一个鬼市。
一时间，有思虑深的偷偷看向秦广王，想知道这一位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还是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秦广王作为唯二被告知这一消息的，少不得邀请神荼入座。
他是曾经和鬼帝们打过交道的，东方鬼帝是兄弟二人，眼前这位神荼其实比弟弟郁垒要好交流多了。
那一位才是真的杀神，说不了两句话就能动手的那种。
“我只是听闻鬼市，正好有点儿小事需要与秦广王说一声，便干脆来了。你们不必顾虑我，随意便好。”神荼的态度和他的神情一样温和。
只可惜，能让神荼离开桃都山的事？
这句话反而让在座的几位阎王更是心生忌惮。
还是卞城王心直口快，直接看向笑眯眯的秦广王：“神荼陛下，话虽如此，但事关地府，我等也是心中挂念，倒不如先说了，之后也好放心啊。你说是不是，秦广王？”
秦广王配合地点点头，没有故弄玄虚：“卞城王说的没错，陛下，不如还是将事情说了？要知道，那四个枉死之魂我还特地命人暂时拘着，不敢轻易处理。”
神荼常年和郁垒待在桃都山。那儿除了洞里镇压着的八首魔蛇，就只剩下那只不会说话的既天鸡了。
郁垒偏偏又是个终日修炼不爱闲聊的性子，神荼虽不至于觉得这种日子寂寞孤单，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无趣。
见他们坚持，干脆也就说了：“那四个枉死之魂擅闯桃都山，虽说我与郁垒已经检查过，并无疑点。但这件事始终有些蹊跷。你们与我等的修炼方式有所差别，若是有空，还是去桃都山看一看，以免出了纰漏难以收拾。”
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的阎王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擅闯桃都山？就很秦广王先前想的样子，这一般的魂魄可未必能做到。
秦广王摸了摸下巴，颔首：“如此，等鬼市一过，众族都安稳离开后，我们便去桃都山看一看那魔蛇。”
“如此甚好。”神荼满意地点头，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唔，这茶水倒是味道奇特。”
秦广王客气地说：“若是陛下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
“不了。”神荼立刻摇头，“这里头带着些苦味，非我之喜好，还是山泉的甘甜更适合我们。”
素文君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白夜想不好鬼市上要不要写点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