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从醒来的那一刻便毫无记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凭着本能，对于未知的事情有着控制不住的恐惧。
顾辞垂着脑袋，下唇被咬的发白。
顾辞的下巴被轻轻的抬起，洛谨川的手指缓缓的摩擦着少年的唇瓣，直到顾辞不再咬自己的下唇。
少年的眼神水润润的，嘴唇不自觉的阖动着，似乎可以看见里面粉嫩的舌头。
“洛谨川！”
宴州的声音有些尖锐，顾辞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脑袋低下来，却忍不住的舔了舔刚刚被师傅摸过的唇瓣。
洛谨川收了手，不悦的看着宴州。
宴州站了起来，指着洛谨川，“你……你无耻。”
一句话说完便甩袖而去。
顾辞的声音软糯，“师傅，师叔他怎么了？”
洛谨川垂下的手指搓了两下，“无事，等会就会回来的。”
既然师傅都这样说了，顾辞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果然没过多久，宴州就自己回来了。
顾辞刚刚去外面让媪回它想去的地方，坐在栏杆上，笑眯眯的道，“师叔你回来啦。”
宴州被顾辞看的心肝一颤，忍不住的坐在顾辞旁边，用手指揉捏了一下顾辞的脸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辞轻呼了一声，身子往后躲，“师叔疼。”
宴州收回了手，双眼上下打量着顾辞，顾辞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你以前从来都不笑的。”宴州的声音很轻。
顾辞揉着脸，眼中带着好奇，“还有呢？”
“还有啊，就是你每天都缠着我，说什么宴州师叔最好，宴州师叔最好看。”宴州笑嘻嘻的道。
顾辞愣了愣，“师傅才是最好看的。”
宴州没想到顾辞都这样了，还想着洛谨川，气恼的道，“对，对，你师傅最好看。”
“回来了？那就准备出发吧。”洛谨川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出。
顾辞跳了下来，乖乖的站在洛谨川的面前。
宴州翻了一个白眼，“走吧。”
这般说着便将腰间玉笔飞出，在空中瞬间变大。
咸州离江州很远，若是洛谨川和宴州两个人倒是可以直接飞去，但是两个人都不愿顾辞太过劳累，便用这种方法三人一同坐在玉笔上往北边咸州去。
顾辞精神很好，趴在玉笔就往下面看去。
高大的山峦变得矮小，河流如同绸带般缠绕在其中，偶尔有白色的云层从水中飘过。
洛谨川坐在那闭目养神，宴州将面具拿出来带上，顾辞看的好奇，小声的问道，“师叔，你为什么带这个面具啊？”
宴州冷哼了一声，“这就是要问你师傅了。”
顾辞抿唇，侧着脸看了一下宴州，他不喜欢宴州这样说他师傅。
宴州的表情掩在面具底下，倒是让人觉得比原先稳重。
顾辞没有问，宴州便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走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顾辞早就靠在洛谨川的肩膀上睡着了，然后在睡梦中自发的寻找热源，将他师傅搂的紧紧的。
“等到了的时候先寻一个地方住下。”洛谨川抱着顾辞，手指轻轻的梳理着顾辞的头发，看的宴州打了一个颤。
宴州道，“只能到红庄堡了，那里是入咸州唯一的路。”
洛谨川自然是知道咸州近十几年来不许外人从空中进入咸州，也就没有异议。
“你为什么不告诉顾辞当年发生了什么？”
洛谨川道，“你知为何我要穿上这身衣服吗？”
洛谨川现在穿的衣服同万剑山的衣服十分相似，只不过上面绣的花纹隐隐有些不同。
能让洛谨川穿上相似的衣服，大概只有少年了吧。宴州的眼神落在顾辞的身上，少年睡得很香，只有没有任何烦恼才能睡得这么熟。
“宴州，我很怕。”洛谨川轻轻的道。
宴州不说话。
“若是他知道他最仰慕的师傅变成了这样，他还会待在我身边吗？”
“等到找到那些人再告诉他不好吗？那个时候他也就记起来了，现在的痛苦、仇恨……不知道便罢了。”
宴州叹了一口气，“师兄……”
“宴州，你我二人早已不是师兄弟了，若是你想回去现在便回去吧。”洛谨川将灵力放出来环绕着少年，一时之间，玉笔笔身轻颤。
宴州施力才将玉笔的抗拒给压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才将玉面书生的称号传播出去，等我玩够了再回去。”
“最起码找到那些人！”
师兄俩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洛谨川入了魔，宴州也要带上面具跟在他身边，誓要找到当年伤害顾辞的那些人。
顾辞被人给晃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宴州的面具不由得皱了皱眉，往洛谨川的怀里缩了缩。
洛谨川看了一眼宴州，宴州赶紧假装看着别处。
顾辞的脸埋在洛谨川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的又要睡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道，“顾辞，咱们到了。”
耳尖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顾辞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慢吞吞的从师傅的怀里面钻出来。
出来之后顾辞才突然觉得好冷。
脚下踩的是厚厚的白雪，不断飘落的雪花落在三个人的头上，顾辞微微张着嘴，看着面前的堡垒。
白雪覆盖下堡垒依旧可以看得见古朴厚实的黑石，巨大的城门上雕刻着奇怪的纹路，顾辞抬头仔细看了一下便紧张的拉着洛谨川的手，“师傅……”
洛谨川回握住那冰凉的手指，“怎么了？”
宴州忍不住的啧了一声，“上次来走的急，怎么我觉得这里这么奇怪呢。”
顾辞道，“是龙凤。”
宴州看了一眼顾辞，“什么龙凤？”
洛谨川手指着那石门，“龙飞凤舞，此为帛画①。”
石门实在是高大，在他们看来也只能看得见一方利爪，一条凤尾，却因为天黑看的不甚清楚。
宴州心底暗骂了一句，“搞什么？帛画是用来盖棺的啊。”
洛谨川可以感受到顾辞的手心出了一些汗，“别怕。”
顾辞摇头，“有师傅在，我不怕。”
宴州靠近石门，用手摸了摸，窜进去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再也寻不见半分。
“这石门应该不止九十斤，不然我都要以为这是用来镇鬼门的了。”宴州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开了个玩笑。
洛谨川道，“不会的，此为招魂入墓，怎么可能又用石来镇鬼门呢。”
宴州执着玉笔的手紧了紧，当年洛谨川入魔后为了救顾辞，看了他丹樨阁那么多邪门歪道的书，对于他说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那我们还进去吗？”宴州道。
连顾辞都可以听出来宴州的紧张，洛谨川脸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进去吧。上次进去不也没有什么事情吗？”
石门上悬着的辅首为狐，狐衔石环，只有此处用灵力才不会消失不见，宴州执环而扣。
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在地底下回响，三人突然觉得周围更冷了一点。
洛谨川弯腰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披到顾辞的肩上，黑色的发丝垂落到顾辞的鼻尖，顾辞克制自己想要凑近闻闻的想法，微微的撇开了一下脑袋。
三个人没等多久，石门便缓缓的打开了。
“三位客人远道而来，请进来歇息吧。”那人半隐在黑暗中，洛谨川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腰间，那里是青细麻线织成的绥带。
三人入了城堡，跟在那人身后。
宴州左右打量着，这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穿过这个长廊，便直接可以出去了。
耳边传来嗒嗒嗒的声音，顾辞开口问道，“这个声音是什么声音？”
宴州回头看了一下顾辞，眼神中带着疑问。
顾辞的小脸有些苍白，“有嗒嗒嗒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洛谨川暗暗又输送了一些灵力给顾辞。
前面带路的人道，“可能是小公子听错了吧，我们这里一向安静的很。”
顾辞看着被夜明珠照亮的长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两位公子来过咱们红庄堡吧，我还记得二位的风姿呢。”
宴州笑出声来，“你这奴仆倒是记性好。”
洛谨川轻咳一声，“知行，不得无礼。”
“无事，这位公子面具后定是一位容貌俊俏的公子。”
“一身正气让我等十分钦佩。”
宴州恍惚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般语气倒不像是男子了。”
前面那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委屈的道，“奴家本来就是女子。”
宴州诧异，只见那女子带着面纱，露出的眼睛如同皎月，盈盈的目光中含着爱慕，宴州不由自主的伸手摘去那女子的面纱。
昏暗的古堡，幽深的长廊，宴州一个人站在那里，而身后的洛谨川和顾辞却消失不见，宴州被面具遮挡住的带着诡异的笑容。
本来在前面领路的人停下脚步，缓缓的道，“就让他们好好的在美梦中交出魂魄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里的帛画是指T形帛画，呈现非常奇特的“衣”形，因此经常被称为“非衣”
下一章为：美梦，咳咳，师傅徒弟的美梦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