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64

  部落的工匠们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不用容月再叮嘱,鸡笼做得又结实又漂亮。

  养殖组摸索了三天喂养的方式,冬天得喂谷物,有青草时切碎了喂也行。虽然要花费一些捻子,但鸡养出来,吃的是鲜肉,比没味道的捻子汤好吃多了。

  今年的食物足够大家过冬,部落也不吝啬这点捻子。

  不过冬天温度太低,牲畜有被冻死的可能性,如果冻死了,就吃掉。

  容月蹲下来看。野鸡们愤怒地扇翅膀,叫得吵人。

  “为什么要让大家想办法?”容月看着野鸡,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宫保鸡丁的滋味:“你已经有主意了吧?”

  今天的会议,容月除了承认了一下自己考虑不周,几乎没怎么发言。

  天阳准确地接收到他的意思,后半场几乎是他独立主持的。

  “他们总要学会思考,不能事事等我们做决定。”

  容月伸手进笼子,差点被愤怒的野鸡一口叨下去:“挺好的,毕竟你才是首领。”

  “小心。”天阳把他的手扯出来。

  容月笑嘻嘻地站起来:“没事,咬不到我,首领大人。”

  部落人民迟早要习惯遇事找天阳,而不是找容月。他会渐渐地从主心骨的位置上往后退,给天阳更大的施展空间。

  “蜂群部落的事,如果你是我,当时会怎么做?”

  “没有如果。”天阳顿了顿:“你很好。”

  愤怒的野鸡们不知道被什么惊吓,又扑棱棱飞成一团。容月看着他们,难得解释道:“我知道这样会对部落有冲击,但这种冲击,是我们可以化解的。可人命只有一条,如果我们袖手旁观,他们一整个部落都会灭亡。”

  天阳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得容月都有几分不自在,才听到天阳说:“我明白。”

  *

  第二日,圆桌会议骨干开会。

  参与人员有容月天阳,越冬、阿九、白陶、阿川、还有云野。

  云野忐忑地带着自己自制的一种叶子茶给大家喝:“初来乍到,就让我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真的很感谢你们……”

  叶子茶是他家祖传秘制。

  今年来融雪谷,他只带了这些,本打算换些私人用的东西,没想到全都原样带到了星月部落。

  “在盐部,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如果觉得不好喝也不用勉强。”

  云野在盐部还是有些家产的,但他不想回去拿了。

  第一次在星月部落见到宝地,他还吓了一大跳,得知宝地拜了天阳为师,他倒是释然了。

  宝地对自己阿爸的做了什么完全不了解,还以为云野是喜欢星月部落的氛围才过来的,说回头帮云野把东西拿过来。云野也没有解释更多,笑着和宝地说好。

  叶子茶被烧开的水一冲,真是有种风雅的感觉。

  容月没有喝过“茶叶”,但看杯中的绿色,觉得茶叶应该是差不多的味道了。

  众人围成一圈,云野挨个斟茶。他说话轻声细语,弄得越冬脸都红了。

  容月吹了吹水面,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带着植物的清香,苦涩却不让人讨厌,品久了反而能让人静心。

  “好喝。”容月挺喜欢这味道:“这个做起来麻烦吗?”

  云野得到赞赏,笑得眯起眼来:“还好,你们喜欢的话,明年春天我再做。”

  切入正题。

  天阳放下杯子,咯噔一声,空气霎时严肃起来。

  他道:“都想好了吗?”

  按着顺序,越冬第一个发言。

  “那啥,我觉得哈,屋子咱少造点也没事。蜂群的人来了,可以挤一挤,实在挤不下的,可以分些人住到我们原本分好的屋子里……大家一起猫一冬,感情突飞猛进,什么都解决了!”

  天阳额角抽了抽,表面性的表扬都没有,冷道:“下一个。”

  下一个是白陶。

  白陶作为女人,心肠天然更软些。

  “大家之所以心有抵触,是因为没听过他们部落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在晨会时,把蜂群部落的现状和大家更详细地讲一讲,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改变自己抵触的想法。我们只是辛苦一些,可几天的功夫,就能帮助一整个部落的人……”

  阿川直接否决道:“不行。我们部落也是从很不好的境地中走过来的。那个蜂群部落再惨,能比得上被部落抛弃,丢进山谷里的大家吗?”

  白陶一时语塞,意识到了阿川说的话极有道理。

  阿川把杯子推开,站起来:“我觉得,这是部落管理太松散的结果。”

  容月感兴趣地看向他。

  阿川当奴隶许多年,看法和眼光和其他人有很多不同,意见未必能直接用,却也是一种看问题的新角度。

  “部落交代下来的事情,本来就应该好好完成。没有了部落,人只能成为别的野兽的食物。”

  他又说:“来到星月部落,我们过得太好了,失去了随时会死亡的危机感。仅仅是一点该做的小事,就让大家不停抱怨。”

  “天阳大人和月祭祀是将大家从困境中拯救出来的恩人,恩人吩咐的事情,大家应该竭尽全力去做。如果不愿意,不如别留在部落里。”

  沉默。

  阿川说完,发现大家都不说话,有几分忐忑。

  他等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是……这样想的。”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冒犯。他和小乐等人过惯了没有人权的日子,被月祭祀买下,本以为只是换个地方干活儿,可仅仅是因为月祭祀的赏识,他摇身一变,竟成为了部落的管理者,甚至被允许在这样的场合发言。

  他昨天想了很久,怎么也不能理解,竟然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一点小事就抱怨。

  和小乐商量了半宿,他俩一致认为,不忠诚的人应该被踢出去……

  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只是说出来,难免忐忑。

  “我赞同阿川。”阿九突然说道:“大家过得太好,忘记了曾经的苦。对别人,又缺乏同情心。”

  他话锋一转:“但是,直接逐出部落,不行。”

  “我们可以制定规则。部落交代的事不完成,扣分。如不悔改,再惩罚。就像惩罚作恶的人,懒惰的人。”

  云野悠悠道:“怎么扣分,扣多少分,又该罚什么呢?”

  阿九看他,微微眯眼,显出些许敌意:“你觉得呢?”

  气氛有些紧张,越冬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首领和月祭祀还没说呢……”

  云野站起来,笑着说:“我去再烧些水来。”

  容月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思考的碰撞,只要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自然会不断地想出各种办法,来解决遇到的问题。

  这件事,容月甚至没有和天阳讨论过。

  天阳会说什么呢?

  云野烧开水回来,容月起来说:“你们继续,我来倒茶吧。”

  大家受宠若惊,容月给天阳倒茶时,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天阳:“……”

  “云野。”天阳突然点名,云野愣了愣。天阳说道:“你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吧。”

  云野其实是在座所有人中,唯一真正有管理经验的人。

  只是初来乍到,他作为一个部落新人,比其他人更拘谨些,说话也更多保留。

  云野下意识地看了看阿九。

  至此,众人的性格特点显露无疑。

  白陶和越冬不适合做决策。剩下的三个人中,云野经验丰富,性格却偏软弱;阿川聪明有主意,考虑周全,却不够自信;阿九性格强硬些,但思路不够开阔。

  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合在一起倒是能相互弥补。

  天阳的点名,也是种变相的肯定,云野定了定神,慢慢说:“我觉得,除了惩罚,我们更应该用好奖励。”

  “在盐部,强壮的战士可以拥有更好的工作,而工作做得好的人可以做小队中的管理者,一步步地上升。盐部惩罚少,因为‘饥饿’本来就是一种最大的惩罚,但星月部落人人能吃上饭,就需要设置额外的惩罚。”

  “月祭祀说过,进入冬季,人人分得食物,就要开始自己做饭管自己的肚子;等明年开春,部落也不再集体做饭,财产将由劳动分配。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提前实现呢?”

  几人像被点通了思路,除了一脸懵逼的越冬,包括白陶在内,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喜欢部落,有归属感,是因为在部落,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云野说道:“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动,人们自然不乐意。可如果是为了自己过冬时,能分得更多的食物和物资,谁会干得不情不愿呢?”

  至此,这解决方向,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天阳站起来:“你们讨论一下,拿一个具体方案。决定好后,阿九来找我。还有越冬。”天阳难得有点无奈:“你别在这儿耗着了,趁着天好,带狩猎队再去林子里,随便猎点什么回来吧。”

  越冬如蒙大赦,连道三声好。

  这一场会议基本达到了该有的目的,只是一直拿主意的容月全程打酱油,让大家多少不太习惯。

  眼看天阳他们快要离开,白陶忍不住问:“月祭祀没什么想说的么?”

  “啊,还真有!”容月笑着说:“我在想,要是冬天没冷到出不了屋,我想做个冰雕展……”

  “……啥?”众人齐声。

  “冰雕。就是拿冰做雕像玩儿……”

  “…………”

  *

  经过一天的讨论,一套新的规则被制定出来,经过容月和天阳的一点修改,当晚就公布出去。

  几人的意见都采用了一部分——先鼓励大家帮忙建房,建房有奖励。又把蜂群部落的倒霉事迹传了出去。最后如果房子仍然不够住人,鼓励大家领些可怜的蜂群人回去挤暖。

  大家都是人类,危急时刻互帮互助嘛。

  越冬还乐呵呵地跟露水说:“挤暖的提议是我说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气温逐渐降低,房子建起了三座,冬日快要来临。

  上过晨会当众反省的著名懒人葫芦,简直狗改不了吃那啥……

  他每天都肆无忌惮地翘掉盖房子的活动,宁愿拿不到部落的奖励,也要抠出时间躲懒。

  毕竟正常的劳动不干的话就不能在部落呆下去,只能在这种额外的地方发挥他的懒惰基因了。

  话虽如此,葫芦追女人倒是勤快得很。

  这天清晨,他早早地蹲在了桑露的屋子门口,打算给人来个热情的早安。

  桑露因为有一手养蚕的技艺,和部落里其它工匠一样,有着自己单独的屋子。因为没有家庭,这座小木屋独属于她一人。

  但再过几天,等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临,全部落就要搬去过冬的石木屋。

  那里可不够一人一间,桑露得和部落中其它女人住到一起,这几天她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好打包带去新地方过冬。

  葫芦等了一会儿,心痒痒地慢慢挪到桑露的窗户底下,片刻后,又把头露出来,想透过窗户看看桑露是不是还睡着。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他吓坏了,桑露的床在靠窗一侧,即便光线暗淡,也能看到她面颊潮红,眉头紧皱,像做噩梦了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葫芦屏住呼吸,仔细听,勉强能听见只言片语。

  “狼……狼…………杀……杀了我……”

  狼?

  什么狼?

  桑露这么难受,要不要叫醒她啊?

  葫芦怕对方醒来发现自己偷窥,又觉得不喊人有违他追求的原则,挣扎半天,终于把头伸进去,小声喊道:“桑露,桑露!”

  …………

  桑露身处一片血海中。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梦她已经做了不下百次。

  刚刚逃出部落时,她只要闭上眼,就会回到这个场景,重新品尝那种惊恐和绝望。

  眼前一片黑暗,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进来,鼻尖全是草和血混起来的腥味,还有东西焦糊的味道。

  尖叫和求饶声不绝于耳,有的近,有的远,伴随着东西垮塌的声音,一阵阵袭来。

  她在发抖。

  脚步声。

  一步,一步,不慌不忙,从勉强透着光的缝隙里,时不时略过光被遮挡的黑影。

  她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心脏跳动的声音被放得无限大,响在耳畔如同鼓擂一般。

  扑通。扑通。扑通。

  “这里还躲着一个。”

  粗哑的人声,那声音像被砂砾刮过,泛着血腥味。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无声无息的涌出。

  被发现了。

  要死了。

  躲藏的草堆被人拨开,火光涌进视线,桑露清楚地看到,来人嫌弃地皱了眉头。

  “嘿!真丑,这部落竟然还有个怪物……”

  □□的上身,勾勒着诡异的狼头纹身的胸膛和手臂,桑露的视野里,这纹身的样式来来回回。

  她听不见声音,做不出反应,只盯着那纹身,直勾勾的看,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疼痛降临。

  “小怪物,不讨人喜欢吧,你长成这样,还算是人吗?”

  狼头的嘴张张合合,吐出怪异的语言。

  “你走吧,我们只杀人,不杀怪物。”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啊,我们只杀人,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还不来惩罚我们,哈哈哈——”

  高高低低的笑声,追在奔跑的桑露身后。她光脚踏着族人的血,向前奔跑。

  血花溅起来,好像在对她说:“放弃吧,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桑露!”

  桑露猛地坐起,剧烈地喘气,理智回归,她惊愕地看见葫芦正把头伸进她的窗户里!

  “……”

  “嘿嘿,桑露你醒啦?”葫芦猥琐一笑:“我看你做噩梦了,就想叫醒嗷——”

  葫芦被桑露对着头一棍打出个嗷来,捂着脑袋蹲在窗下:“我真的是好心叫你的!就算我偷偷蹲你了嗷——”

  又一棍。

  桑露怒不可遏,穿好衣服,背起弓箭,打开房门走出来,一脚踢在葫芦的屁股上:“跟我走!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去见月祭祀!我受不了了!”

  “等等等,那个,露露,哎露露,你等等!”葫芦被桑露拽着脖子上一条绳,牵狗似的踉跄着:“你勒到我了!露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那个,露露——”

  每天的晨会还没开始,月祭祀和天阳应该在小木楼,两人一个拉一个拽,跌跌撞撞到了小木楼门口,却见大门敞着,里头兵荒马乱。

  桑露顿住脚步。

  “什么?有崽子了?”

  越冬的一嗓子嚎破了天,大得全部落都要听见了。月祭祀和他大声对喊:“你手松点儿!别摸她肚子!你那手劲是想打死你的崽吗!”

  “是我的崽!!我的崽!!!”

  月祭祀的声音裹挟着怒火:“不是你的还是我的吗!?能不能正常点!”

  “什么?你刚说什么?”

  “我说滚——”

  露水揣了崽。

  这将是第一个出生在星月部落的小崽子。

  新生的喜悦从这个冬日的开始爆炸,笑声阵阵,随着清晨的炊烟飘向远方。

  桑露松了手,她不想接近那个小木楼。

  那里有新的生命,而她,浑身死气,一辈子也消不去。

  *

  黄蜂正带着全部落七十二人,长途跋涉。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就算他们带回了食物,有些体弱的人还是死在了路上。

  悲伤缠绕着部落,可希望又隐隐从中升起。黄蜂并不绝望,因为他知道,再有最多五天,他们就能到达那个充满希望的部落。

  “黄蜂,我们方向对吗?”面色蜡黄的少女裹着几层麻布,手上冻得发青,脸上却带着笑。

  黄蜂的短毛支棱着,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放心吧,方向肯定是对的,再走两天,我就能闻到味道了。”

  “用那个木片的味道吗?”少女好奇:“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恩人拿这个木片是做什么的?”

  黄蜂摊开手,掌心用干净布片包裹着的,正是那片木片。

  据说这是那个月祭祀的贴身物品,从自己的从不离身的手杖上削下来的,只有一指长。

  手杖上雕刻着花纹,精美非常,在贫瘠的蜂群部落,大家一辈子都不知道木头上还能刻花纹。因此黄蜂将这件“信物”带到部落后,所有人都来参观了一遍那木片。

  其实黄蜂也不知道恩人的手杖能用来做什么,又为什么从不离手,但他很珍惜这件信物。

  这是他们通往新生活的指路星。

  黄蜂看了看木片,突然来了兴致,忽悠他妹妹:“这个木片,可能是神遗落的法器。”

  “法器!”少女睁圆眼睛。

  “对,遇到危险朝它许愿,神就会降临,救你一次。”

  “呀——”少女被黄蜂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她阿兄是在逗她,咯咯笑了:“要是真有这么好用,那个恩人怎么会把它给你?”

  黄蜂:“那可说不准,说不定那位恩人特别喜欢我呢?”

  “凭什么呀?”少女假装嫌弃:“你长得又黑,又矮,整天臭臭的,咿——”

  正说笑着,蜂群部落前面出现了一条不深的峡谷。

  峡谷中有湍急的水流,打着岩石,卷出白浪,两边的石壁上布满青苔,看着很滑。

  幸好石头密集,也有攀爬的余地,除了水冻人了些,不至于成为他们过不去的坎。

  他们纷纷脱掉鞋子,光着脚往峡谷下面爬,黄蜂走在最前面,站在水流中央,搀扶体弱的人过去。

  一人,两人,渐渐的,一半人都过去了。

  “阿兄!”少女喊了一声,脚尖探了探水,被冰得缩了一下。

  黄蜂喊她:“别怕,过去再暖暖。”

  “嗯。”少女听话地把脚放下去,克制着自己,一步步向黄蜂走去。

  突然间,一支箭从峡谷上方射下,转眼穿透了黄蜂的心脏。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脸上还带着纵容的笑,就这么突然地倒在了水里。

  白色的浪花被染红,少女发出一声尖叫,冲过去扑在黄蜂温热的尸体上。

  “阿兄!阿兄!”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恐惧的叫喊盘旋在峡谷中,箭矢如流星般落下,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倒地。

  “谁!是谁——”少女嘶哑着大喊,她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熟悉的人一个个地倒下,喉咙里发出哀鸣。

  她眼前一片血红,突然摸索到黄蜂手里攥着的麻布片。

  布片已经被水打湿了,染着鲜血,少女颤抖着将布打开,那枚刻着漂亮花纹的木片落在了她的掌心。

  这一切如同一场无厘头的噩梦。

  她从来没想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只有野兽才会吃人,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人类,却被箭矢对准了呢?

  蜂群部落的人接连死亡,不久后,有人攀爬的声音传来。

  少女麻木地跪在水中,手心攥着木片,口中念着。

  “神啊,求求你。能不能降临,救救我们。我们一生没有作恶,我们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求求你,求求你,你能听到吗……”

  有人踏水而来。

  少女的喉咙突然被一把骨刀的刀刃顶住。她停住,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头纹身。

  她屏住呼吸,眼前突然一黑。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

  “长得还挺漂亮的。”

  有着漂亮花纹的木片,啪地掉在了水里,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

  这时候的容月还不知道,他永远也等不到蜂群部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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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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