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言久并不想多生事端,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传了出去,别人难免会说谢屿的闲话,毕竟她现在是柒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柒王。

  言久道:“皇后娘娘让你来伺候我,难道没有交代你什么?”

  喜娘目光闪了闪,突然有点发憷,因为言久的表情实在太过阴冷,她早听闻过这位柒王妃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一刀削过去能瞬间看到数十个人的人头,如今她这么阴嗖嗖地看着自己,喜娘忽然有种自己项上人头不保的错觉。

  她惹不起惹不起,喜娘连忙让开,顶着一脑门的冷汗朝言久躬身道:“一切听从柒王妃的意思,您喜欢拿剑那便拿剑吧。”

  言久看也不看她,从床头上取下幽冥剑拿在手里,正巧十三娘进来看她,言久便将幽冥剑递给十三娘,请她帮忙拿着。

  成亲还要带着剑?

  十三娘拿剑的动作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接过言久手里的剑,暗想,看来谢屿他们对汴京的人有很重的防备心,难怪大婚后就忙着要离开汴京。

  她们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总算熬到了出门的吉时,喜娘将红盖头给言久盖上,扶着言久出门,嫁衣的裙摆太长,言久身后还有两个专门帮她提裙摆的丫鬟。

  谢屿大婚,正和帝后到场观礼,场面既热闹又庄重,谢屿老远就看到言久被喜娘搀扶着走过来,她不想其她姑娘那般踩着小碎步慢慢地走,她走得虽然不快,却绝对不慢,身边的喜娘和身后的一群丫鬟跟着都有些吃力。

  谢屿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了近前,喜娘将言久牵到谢屿的面前,谢屿伸手握住言久的手,小手指轻轻地在言久的掌心刮了一下,言久就无声无息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有礼官在旁边朗声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行礼。”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叩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当礼官说到“起,入洞房”的时候,言久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紧接着她便被喜娘和一众看热闹的拥促着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新房,正和帝后还在,谢屿只能暂且压抑着心思,先送正和帝后出门。

  回宫的龙撵已经在门口等着,正和帝由太监扶着坐上龙撵,对谢屿道:“婚后就多在汴京住些时日,别刚成了婚就跟野人似的带着你的王妃到处跑,留下来帮帮我。”

  谢屿笑得像朵鲜花:“多谢皇兄美意,臣弟会好好思虑的。”

  正和帝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也懒得多管,让起驾回宫,等送走这两尊大佛,谢屿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地朝新房赶。

  新房里看热闹的有朝廷大臣的亲眷,有蜀山不少女弟子,各家说着吉祥话,言久就坐在床上让伺候的人给他们散红包,谢屿赶过来时,屋里早就笑闹成一团。

  有人高声道:“新郎官回来了!”

  新房的门是敞开的,谢屿抬步走了进去,立刻就有人冲谢屿道喜,说着“早生贵子,夫妻和睦”等吉祥话,谢屿心情好,让人一一给屋里的人散红包,然后就走到言久的面前。

  言久安静地坐在床边,有人笑着道:“柒王殿下赶紧挑盖头呀,让我们也看看貌若天仙的新娘子,饱饱眼福!”

  有丫鬟送上“称心如意杆”,谢屿拿起,微微掀开红盖头的一角,看见言久绯红的唇,他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拿秤杆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往上挑,红盖头一下子被掀飞,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又被谢屿一把抓在手里。

  盖头陡然飞了出去,露出言久精心打扮过的脸,她听见屋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凤眼轻轻一挑,目光落在谢屿的身上。

  谢屿整个儿呆了。

  绯红的喜床上言久静默无声地坐在那里,凤眼微微上挑,挑出一抹艳色,那远山长眉如画,烈焰红唇似玉,肤若凝脂,眸如星点,看得谢屿呼吸一窒。

  他一直知道言久是漂亮的,否则也不会有当初的一见钟情,言久从不喜欢上妆,他也从未见过她上妆,竟不知道她上了妆竟是这般美若天仙,不似人间该有的绝色。

  宁远侯说她长得像她的母亲,他忽然间就明白建文帝为何只有皇后一人,身边已有了这最好的,又哪有心思再去看那些野花野草。

  忽有人打破沉静笑道:“新娘子可真是貌美如花呀!”

  言久听到有人夸她,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是令人觉得惊艳,不过分艳丽,不过分温婉,也不过分寡淡,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还有初为人妻的喜悦,恰到好处。

  这一声也恰好叫回了谢屿的神志,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刚刚像个没见过女人的乡巴佬男人似的,看自己的媳妇儿竟然也能看傻了。

  有丫鬟端上合卺酒,谢屿就坐到床边,和言久一人端起一杯,当着众位后宅夫人和蜀山弟子的面举杯喝下合卺酒,闹新房闹到这里便算结束了。

  夫人们又说了些吉祥话,然后陆陆续续离开了新房,最后只剩下蜀山的弟子和十三娘,十三娘有点担忧地问:“那送合卺酒的乃是皇宫的人,你们是否真的喝了?”

  谢屿和言久齐齐摇头,这些天他们都十分小心谨慎,凡是外面的人捧过的吃食他们一律都不吃,所以刚刚的合卺酒被他们掩袖倒掉了。

  十三娘松了口气,就有旁边的女弟子重新送上酒来:“那只好补一份了。”

  谢屿和言久补上合卺酒,十三娘就道:“外面的宾客还等着掌门出去招待呢,你们先说会儿话,等会儿就出去招待宾客吧,切记要注意入口的东西。”

  谢屿点头,然后十三娘便带着屋里的弟子们接连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新房里便只剩下谢屿与言久两人,谢屿半晌没有做声,只是盯着言久看来看去,看得言久逐渐觉得有点尴尬,她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屿凑过去,飞快地在言久的脸上亲了一口,脸上尽是笑意,他拉住言久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轻轻地蹭了蹭言久的手心,笑眯眯地说:“阿久,你真好看。”

  言久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把自己的手从谢屿的掌心里抽出来,伸手去解脑袋上的头面,眉头轻轻地拧着,谢屿笑问道:“怎么了?”

  “太重了,你快帮我取下来。”言久道。

  谢屿还从来没取过这个东西,这东西乃是皇后娘娘送的,纯金打造,不重才怪,谢屿站起来帮她取,弄了好半天才取下来,他拿在手里一掂,啧……

  谢屿道:“还好你是习武的,若是寻常姑娘,脖子岂不是得被这东西给压断了?”

  言久有点哭笑不得,皇后娘娘送的东西总不可能在里面掺水分,她老人家是好心,只是这东西着实太重了些,不仅重而且十分贵重。

  谢屿将头面放在屋里的小桌上,头面一取,言久整个人都轻松了,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脖子终于重新活了过来,谢屿见她在扭脖子,就殷勤地凑过去。

  “我帮你按按。”

  言久点了点头,然后微微闭上眼睛,谢屿站到她身后,开始给她按摩脖子和脑袋,他手法已经练得十分纯熟,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按得十分舒服,言久享受地轻轻嘤咛了声,站在她身后的谢屿听得浑身一僵,耳朵都红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言久兀自闭着眼睛享受,还不忘问谢屿:“我们明日一早是不是还要进宫谢恩啊?”

  谢屿心不在焉地回答:“是。”

  他的目光落在言久白皙的后颈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俯身,在她的后颈上落下一个吻,双唇灼热的温度好似烫到了言久,她不由地坐直了些。

  言久没有再继续问话,气氛就越发变得尴尬起来,不知多久过去,外面忽然有人道:“殿下,外面都闹翻了,要您出去陪他们喝喜酒呢,您若是再不去,属下可扛不住了!”

  没人来禀,他们都忘了这件事了。

  谢屿的脸顿时就有点阴沉,心想,谁愿意陪那群肥头大耳喝酒?不过那些人浑起来也的确够浑的,今日乃是大喜之日,谢屿总不好不给人家脸面。

  他道:“知道了,这就去。”

  言久握住他的手:“你不能喝酒的,别忘了。”

  “放心吧,谁都知道我不能喝酒,这点还没人敢为难我,我去去就回,你在屋里等我一会儿,”谢屿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两下,“真舍不得离开。”

  言久面色绯红,轻声道:“那你去吧。”

  谢屿不依不舍地出去了,有丫鬟进来伺候,言久有点饿了,就让人去给她准备些吃的,不多时又有丫鬟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丫鬟将那盒子放到桌上,对言久道:“秦管家命奴婢专程给王妃送来的,说是一个姓言的公子派人送过来的给王妃的成婚大礼。”

  姓言,言久淡淡一笑,是凤千陵没错了。

  早前他们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凤千陵,此生决不能再回汴京,这家伙倒是听话,知道他们要成婚,也没敢回来给他们添麻烦,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

  檀木盒并不大,大约也就巴掌大小,想来里面的东西也大不到哪里去,言久将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支白玉簪子和一封信。

  簪子乃是上好的白玉打造而成,做工十分精细,言久对首饰这类的东西不大喜欢,兴趣也不大,就打开里面的信看起来。

  言久吃了些东西,又觉得没事可做,就拿了书坐到桌前看起来,谢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见言久坐在桌边看书,笑问道:“在看什么。”

  “你一直喜欢看的那本书。”言久回答。

  屋里伺候的丫鬟纷纷退了下去,谢屿坐到言久的旁边将言久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怀里,说道:“我不喝酒,所以被他们缠得久了些,是不是等久了?”

  言久摇头。

  谢屿又看到桌上的礼物,言久解释道:“言陵送过来的,还附带了一封信,问我什么时候去湖阳看他。”

  谢屿:“你要去吗?”

  言久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他在信中说他在家里闲得无聊,就把外租的铺面收了一个回来,自己开了一家店,专程卖茶叶茶具,刚开始店里冷清,没什么生意,他就自己守着,后来生意逐渐好了起来,他就雇了一个伙计帮他看店,他没事的时候就在店里守着,和客人们打交道,过得还算不错。”

  言久对言陵这个便宜弟弟本就没有什么爱心,她安排好他的事情大多是出于责任,而谢屿又恰好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就帮他一把,免得他出了蜀山后真的活得猪狗不如。

  如今既然得知他过得好,她就更没心思管他了,她道:“你让人告诉他,等他娶亲了我就去看他。”

  谢屿:“……”

  真够狠心的,不过他也不需要他的言久多么良善,像他们这种人,若是太过善良,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像言久这样刚刚好,不过分良善,也不过分冷漠。

  他将言久打横抱起来朝喜床走去,言久突然被他抱起来,吓了一大跳,一双凤眼直勾勾地望着谢屿,声音忽然间就有点结巴起来:“你,你干嘛?”

  谢屿笑得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今日乃是我们大婚之日,你说我要干嘛?”

  言久窝在他的怀里,娇俏的脸蛋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她眼珠转了转,继而更深地窝进谢屿的怀里,轻轻闭上眼睛,讷讷道:“那,那你轻点。”

  谢屿轻笑。

  红烛帐暖,一夜贪欢。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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