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番外锁10
视线一触即逝，江牧重新看回到屏幕，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下操作顺序也有条不紊，一切就绪后，他在下播之前最后只抛下一句话：
“临时通知，明天的直播取消。”
下一秒，直播间界面一黑，上面只剩了一行“主播不在家”的官方提示。
观众们原本正在弹幕上互道晚安，这时突然全体一滞。等到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的内容，整个直播间里一派满足和谐的氛围也随之瞬变——
“……！？”
“……exm？”
“……突然噩耗？”
……
与观众们的反应截然不同，梁冬西则是瞬间目光blingbling，刷地朝江牧看过去。
“那种”剧本
次日早晨，梁冬西洗漱完下楼，便看到江牧跟郑方坐在餐桌两边，一个吃着一个看着，两厢沉默无话。
要是心思细腻一些的人，也许能够发现，那种沉默的气氛中其实有些异乎寻常的紧绷感。
但是梁冬西跟心思细腻这几个字隔了好几个次元，这会儿自然毫无所觉，不但欢快地蹦哒了过去，还兴冲冲跟两人都打了招呼：
“江哥早！郑哥早啊！”
郑方盯着江牧的黑沉视线一顿，转而朝他看过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随即瞥到他头顶竖着的几根呆毛，终归没有说下去，只从手边保温杯里拿出另一份早点，面无表情地递了过来，顺带一杯豆奶。
梁冬西伸手接过，乖乖道了谢，然后就在江牧旁边的座位坐下，认真埋头开吃。
“……”
从大早上起，郑方胸腔里那股一拱一拱的火气就被憋在喉咙口，这会儿看着眼前并排两个脑袋上的发旋儿，他默默在心里背了几遍“莫生气”口诀，这才控制住让出口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尖锐。
“……昨天晚上，你们两个趁我不在，到底做了些什么？”
对于这句突兀的问话，江牧无动于衷。
梁冬西则听得很无辜，从面前的早点上抬起头，纳闷地想了好一会儿，由于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没做什么呀？”
就打了局游戏来着。
“……没做什么。”
重复一遍他的话，郑方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从搁在边上的公文包里扯出一大捆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动作显得有几分暴躁，砰一声扔在桌面上：
“要真是没做什么，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啊？”
梁冬西被唬了一跳，吸管都从嘴里掉了出去，呆乎乎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些反应无能。
这时身旁江牧头也不抬地冷静说了句：“不用理他，吃你的。”
“……哦。”
梁冬西小心翼翼地重新叼回了吸管。
不过江牧这一出声主动吸引火力，总算让郑方把炮口转回到他身上去了。
“还有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取消直播是怎样？答应粉丝的事情心血来潮说鸽就鸽了？总得给个理由吧？你是不知道昨晚到现在直播间里闹成什么样了！就这么上赶着想给黑粉送把柄啊！？”
看他整个人化身机关枪这么叭叭叭了一大堆，梁冬西不由觉得十分惊奇。
前几天相处下来，郑方一直给他一种万事好商量、谁都可以欺负的老实人形象，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符合“经纪人”特色的画风。
然而，直面炮轰的江牧却显然并不是很配合对方的演出，从头到尾充耳不闻，直到最后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拭了嘴角，起身之际面上依然一派冷淡无波。
梁冬西半仰着头看他，想到刚才郑方的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昨晚上对方突然说要取消今晚直播的事情，他当时听了只顾着高兴，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听郑方的意思，就因为这个事情，直播间里好像有黑粉在带节奏，那是不是——
他思绪正慢悠悠地晃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江牧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原本准备从座位走开的脚步顿住，垂眼看过来：
“怎么。”
梁冬西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他这么说了，江牧的目光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反而凝在某个点上，眉间微蹙莫名有些严肃的样子。
这么几秒过后，江牧突然朝他俯身下来，停在大约相隔二十公分处近距离看着他，语气透着股责问的意味：
“还是不肯好好睡觉？”
“……”
梁冬西第一时间想伸手捂住自己的黑眼圈，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作，只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我认床……睡不好又不是我的错？”
总不好说是因为前两天心理阴影太大还没恢复吧……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以承认的。
江牧对他的嘴硬不予置评，目光无声掠过那两道青痕，若有所思。
两人这么旁若无人地进行了一顿意义不明的交流，对面难得发了顿火却被无视沦为背景板的郑方大叔终于忍不住想要暴走掀桌了：
“……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取消直播的理由！给我个理由啊喂！”
“理由么。”
江牧淡淡应了声，直起身来：“为了粉丝的生命健康着想——足够充分了吗？”
郑方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成功给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后，不再理会对方的反应，江牧先生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徒留原地的郑经纪人怨气森森盯着他的背影。
——瞎话张口就来，还能更扯一点？怎么不说是因为你大姨妈来了？
郑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日常该备点降压药在身边比较好……
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再转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好奇宝宝眼神。
梁冬西试探着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的档案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看他这副样子，郑方就是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好长叹一声气，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郑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晚不直播的事情影响很不好吗？”梁冬西努力忍住了趁他走开去偷看档案袋里东西的想法，试探着开口问道。
“重点不是那个……”
郑方似乎在纠结着该如何表达，最后干脆把平板推到他面前：“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楚……还是你自己看吧，随便点个帖子进去就行。”
屏幕上显示着丰叶平台的公众聊天版面，梁冬西便依言点进了最上面的一个热门帖，标题是：【最近空腹血糖值明显偏高怎么破】
点进去以后，梁冬西本着非常认真的吃瓜态度，从头到尾逐楼往下看——
[1楼][楼主]：完蛋了，这一连几天，本姑娘连自个儿的恋爱都顾不上，就指望看这俩狗男男互怼活着了。吃嘛嘛香，喝水都长肉......
[2楼]：楼上加一。最近几个晚上天天都被家里老母亲辱骂满脸傻笑石乐志。I'm fine[摊手]
[3楼]：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要被这两个混蛋逼出饥渴症了嗷嗷！追剧都没这么折磨人过！
[4楼]：之前提议配什么无CP正剧的给我guna！(╯‵□′)╯︵┻━┻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去配基佬剧啊！！！
[5楼]：配肉！肉！肉！要有满满满满的船戏！不一次性把车飙出个十万八千里绝对不准停！
[6楼]：十万八千里[汗]楼上你搭的是车还是筋斗云啊？哪家汽油也没这么省的……
……
到此为止，一页翻过去了，梁冬西依旧一头雾水：“……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跟上次刷热门帖的经历差不多，他再次被里面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量搅晕了。
郑方拿着水杯站在他椅子边上，却没有多做解释：“你再往下看看。”
梁冬西只好又翻到第二页，硬着头皮继续爬楼——
[11楼]：那个……悄悄举手说一句……大家的心理都可以理解，但千万要保持理智啊！给木大挑那种剧本……真的是害他啊！而且现在的形势本来就比较敏感……
[12楼]：楼上加一。木大给我们全权挑选剧本的权利，别一时冲动辜负了他的信任！
[13楼]：对呀！不要只盯着什么开车卖肉的噱头，首要前提还是剧本质量！切记切记！
[14楼]：木大跟小哥哥这么甜！你们忍心让他们两个去配那种又low又尬的辣鸡剧吗？！千万要给我清醒一点！
……
第二页也翻到了头。
梁冬西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卷起了一阵头脑风暴，卷到最后只剩下一堆问号：“……突然又说到选剧本的事情是怎样？”
完全抓不到本帖精髓，梁冬西迷茫地从屏幕上抬起眼，余光扫过桌面上的档案袋，这才突然灵光一现：
“这就是剧本？”
郑方有些无奈：“这些的确是剧本……是由各大广播剧官方工作室传真给我的——光光从昨晚到今早的份量。”
广播剧工作室发来的？
梁冬西试着推测：“意思就是说，他们想让江牧配他们的剧咯？”
有生意上门是好事啊！当然以江牧的咖位，可能不太看得上广播剧就是了。
“不。”郑方摇摇头，纠正他：“他们是想让江牧跟你一起配他们的剧。”
“我……？”
之前被恐怖游戏歪走注意力太久，梁冬西同志至此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此行住到江牧家要做的正事为何。
“不是说要让他的粉丝们自己选吗？怎么变成是工作室了？”
“……”
眼看对方的吃瓜技能点是真的捉急，郑方也就不再为难他了：“他们是拜托我把这些剧本在粉丝面前摆一摆，操一波存在感。”
梁冬西听得似懂非懂，故作深沉状地点了点头，但实际依旧没有get到对方之前生气的点：“哦。”
“……”
郑方把整杯水一口干了，破罐破摔起来：“反正事已至此……现在就是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粉丝还没有具体选定，但你跟江牧配的这个剧本，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那种'剧了。”
梁冬西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那种'剧是什么？”
“就是男人跟男人谈恋爱的那种。”郑方说着面无表情地指指桌子上的档案袋，“跟那堆一样。”
——
听了郑方的话，梁冬西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翻开了那堆剧本之一，然后发现其中的内容竟该死的让人欲罢不能，接下来大半天都徜徉在脆皮鸭文学的世界中难以自拔，从此正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并没有。
事实上在听了郑方的话后，梁冬西整个人emmmm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重点却放在一个十分奇怪的点上：“听郑哥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想让江牧配这种剧的样子啊……之前那么生气也是因为这个吗？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种恐同患者吧？”
说到最后，他整副五官都微微皱起来，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样子，嫌弃地哼哼了几声。
“……”
郑方无语地伸手扒拉了下他的头毛：“小孩子别瞎说，谁恐同了？”
“不恐同你干嘛这么反对？反正都是广播剧，江牧的粉丝要是真的喜欢，选了也就选了呗。”
郑方听得微微沉默，最后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声气：“你不懂……不是我反对，我只是担心……江牧的家人会反对。”
梁冬西整个人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江牧的家人”这几个字眼还是第一次出现。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网上查江牧的过往资料，好像也从没提到过对方的家庭情况。
他转头四下看了看身边的家具布置：“对哦，他家里人呢？这房子好像就他一个人住吧？”
“这是他自己买的房子，他老家是在……不是在这边。”
郑方言语间有些避讳：“总之他家里的情况很特殊……当年他突然要进娱乐圈，那边情绪就很抵触了，可江牧那个死脾气，打又打不服劝也劝不回，最后才派我跟在他边上看着点，至少不要让他在外面做得太出格。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嘛……”
梁冬西听得若有所思，并且再次抓歪了重点：“搜噶……我还就觉得奇怪，你们两个之间怎么也不像是经纪人跟艺人的相处模式，原来你本来就是被他家里叫来照顾他的啊……”
他说着想起什么，琢磨着嘟囔道：“那听起来好像江牧家里条件不错的样子？难道他就是传说中——万一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就要被迫回家去继承百万家产——那种'励志型'爱豆吗？”
“百万家产……”心情阴沉了一整个早上，郑方这会儿还是忍不住被他话里的字眼逗笑了，他想了想，“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毛病。”
小助理
把糟心的情绪吐槽发泄完毕，临到午饭时分，郑方大叔还是兢兢业业烧菜去了。
梁冬西本来闲着没事，正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门铃响起。
……咦？
江牧这么早就回来了？可前几天他都是自己开门，从不会屈尊按门铃来着……难道今天忘记带钥匙？
虽然觉得奇怪，梁冬西还是兴冲冲跑去开门了。
结果打开门一照面，外头站着的却并非江牧的身影，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孩，身形娇小，外貌青春靓丽，肩上背了个黑皮双肩包，乍一看通身似乎还带着股学生气。
“……”
梁冬西整个人迷茫了几秒钟，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怀疑着，会不会是江牧的私生饭找上门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就着门打开的那点空间，顺势钻了进来，站定后便扑闪着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瞧，满脸笑眯眯的样子：
“东西南北！你就是东西南北啦！”
“……”
由于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梁冬西纠结着该不该点头。
他正顾自犹疑着，那厢厨房里的郑方似乎是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了看，一见到杵在玄关处的人，顿时惊奇道：“小刘？你怎么来这儿了，工作室那边没活啊？”
“郑叔好！”女孩元气满满地挥手问好，随即回答道，“是老大派我过来的。”
锅里菜还烧着，郑方就把身子缩了回去，只有声音传过来：“江牧让你过来？什么事啊？”
女孩重新看回到梁冬西身上，笑呵呵地反手啪啪拍了拍背着的包：“让我给小哥哥送东西过来！”
听到这里梁冬西算是明白了，人家妹子不是什么私生饭，大概是江牧的员工吧？
不过听说是给自己送东西，他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江牧这个家伙能给自己送什么呢……
他该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让粉丝玩了这么多天恐怖游戏，心下过意不去，所以给他买了个零食大礼包啥啥的以作慰问吧？
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幻想，他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最后从包里掏出了……
一本书。
梁冬西：“……”
——exm？我肚子都开始叫了你给我看这个？
虽然心里觉得无语，但眼前这个女孩子自打照面起，一双闪闪的眼珠就锁在他脸上，笑得一派春花灿烂，梁冬西自然不好当着她的面吐槽，眼下便装模作样地淡定接过手来，低头朝封面一看，只见一行大字：
《配音干货大乱炖之论身为一名配音师的自我修养一二三四五》
emmmm……
shen me gui？
这种中二繁赘又业余的神棍式标题是怎样？甚至不用摸都能看出来的纸质糟糕程度，以及花花绿绿的土味封面设计……整一派看起来就活像街边那种按斤卖的几毛一本垃圾小x书。
他正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郑方刚好关火装盘，把菜端上了桌：“午饭吃过没啊，要不在这儿一起？”
“好啊。”
女孩欣然答应了，并且当即自来熟地伸手过来，推着梁冬西朝餐桌走：“小哥哥吃饭咯！”
各自落座后，由郑方大致给做了下介绍。原来这位姑娘的大名叫做刘珊珊，目前还是个在读的大学生，在工作室那边当兼职助理。
说到这里，郑方看见了梁冬西手边的那本书，纳闷地一皱眉：“他大老远就让你送这么本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