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长番外

  雷浮潮刚拿到影帝的那阵子, 不出意料地,萧凭也接到了不少采访。

  仿佛全世界认得他们两个的人统统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 连探班剧组时只逮到萧凭没逮到雷浮潮的记者也会在问过重要问题后, 顺口补问萧凭一句:“是你先入行, 把雷浮潮带入行的,现在雷浮潮先拿到这种重量级奖项, 你怎么看?”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有点尖锐。

  然而萧凭没太听出来。

  诚然两个人一致认为他的演技不照雷浮潮逊色, 但萧凭自己丝毫没有心态不平衡,恰恰相反,领奖当天,雷浮潮在台上发表感谢致辞的时候, 他在台下高兴得几乎就快坐不住了, 回酒店的路上连蹦带跳, 说一个字蹿一蹿,一句话的工夫就能蹦跶着绕雷浮潮转上一整圈,活像个小天体似的。

  总之没听出来的萧凭当即双手一拍,连话都多了好几倍, 认真答道:“我觉得雷哥才是货真价实的天才,无论什么事都一点就通!我太高兴了, 其实那天抵达现场前我就很紧张,西服挑过很久, 在路上就一直在唱歌,因为我觉得十拿九稳了!雷哥还叫我不要抱太大的期待,怎么样, 我猜对了!后来为了庆祝我们悄悄去吃川火锅,我知道他非常得意,他故意装作非常冷静的样子,但是食量比平时大了不少……”

  记者:“……”

  记者根本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只得勉强听完,悻悻地换了一个问题:“感谢致辞中他为经纪人、父母、观众都罗列了一长串话语,只有提起你的时候是寥寥几句,是之后庆功的时候单独感谢了你吗?”

  萧凭闻言又是双手一拍,喜气洋洋:“让你白白疑惑了,其实那几天他病了一场,不得不托我来写感谢致辞,出于对我的信任,之后直接带稿上台了。我怎么好意思写狂夸自己的话呢?稿子中根本就没有提到我,是雷哥读到后来发现不对,匆匆加上去的,所以比较简洁明快。而且你没注意到吗?他加的是:‘我的挚友,我今天最在乎的人’。”

  记者:“……”

  记者默默离开了。

  萧凭:“?”

  晚餐时段的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萧凭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为什么记者的脸色会越来越难看,这不是在分享幸福快乐的事情吗?

  也好好地回答了问题啊。

  萧凭不禁把纳闷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同样来探班的燕白,不投不知道,一投才发现不知何时,燕白已经双手捂脸笑得不可自抑了。

  萧凭越发地迷茫:“……?”

  “你可真是个宝贝,”燕白竖起大拇指来夸他,“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柳翩和雷浮潮敢于把你单独放在这里接受采访了。”

  萧凭这才缓缓回过味来,问燕白:“那个记者在挑拨离间?”

  “差不多,”燕白说,“想挖点料吧。”

  萧凭顿时有点生气。

  燕白连忙哄了他几句,旁的没多说。实际上萧凭这个人怪神奇的,看着天真天然,但每次即使没分辨出别人的坏心眼,也都能以各种各样的骚操作不翻车,反而把坏心眼的对方气得半死。

  背地里雷浮潮常常喊他小白兔,燕白常常喊他福娃。

  福娃萧凭一动不动地生了一小会气,直到雷浮潮解手归来。

  ?瞄瞄闷闷不乐的萧凭,瞄瞄前仰后合的燕白,雷浮潮头上也缓缓冒出了一个大问号。

  ·

  这一年起,就连杀青宴,萧凭也绝不同意雷浮潮再喝酒了。

  柳翩挺赞同的,有一次酒后她开车去接雷浮潮,车里没备呕吐袋,一路上不得不停了五六次,过后不禁问萧凭:“他前几年是什么喝酒力度啊?”问完一阵咂舌,以经纪人的身份也下了禁酒令。

  这点雷浮潮倒是无可无不可,他自己也不喜欢身体难受,早就在非应酬非必要的时刻不怎么主动碰酒了,烟也在戒。

  总的而言,这两年萧凭管得严,他的胃已经越来越好了,可以少量地吃辣椒了。

  只不过胃病消停了,别的小毛病又蠢蠢欲动。将近春天尾巴的时节,雷浮潮在片场里晕了一次,醒来听到医生说是过劳,劝他休息几个月。

  萧凭吓得一整天下来连一次尾巴都不翘了,反复冲他耳边念叨:“几个月就一部戏的时间,大不了我也不接戏了,陪你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话雷浮潮当然不肯同意,打发他好好拍戏去了。

  于是大半个夏天,雷浮潮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说起来,萧凭也只不过是他这几年认识的朋友而已,就算有了点喜欢的苗头,终究并非与生俱来,在萧凭出现以前,雷浮潮没少过一个人的日子。

  然而当萧凭出现过以后,一个人生活的日子似乎就开始变得很枯燥了。

  雷浮潮每天早睡早起,无事一身轻,过得相当养生,只是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泡茶,一个人看电影,不出三天,就无聊到干脆出远门去旅游了。

  那年代长途话费还没有取消,每天通电话,萧凭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行动,朗声大笑说:“出去散散心也很好,玩得高兴点。”

  雷浮潮担心影响他拍戏的状态,并不抱怨“你不在怎么玩也不够开心”,不过萧凭大概还是渐渐从他的口吻里听出来了,也或者是同样越来越想他了,从每个午休与他通电话,逐步变成午休和睡前都通电话、又变成一有空就通电话。

  以至于萧凭作为一个英语学渣,已经能音调准确而不错一字地将《Speak softly love》的整段副歌唱下来了——这是雷浮潮的通讯彩铃歌曲。

  某一次雷浮潮在晚饭后漫步海边,还接到过一通柳翩打来的电话,电话中柳翩无语地声称:“萧凭正在拍夜戏,他觉得这一段戏他一定发挥得不错,虽然你看不到,可是他想提前让你听着他的台词感受一下这段戏的魅力,托我给你打电话。”

  雷浮潮听出柳翩的无奈了,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只好笑着回应:“辛苦柳姐了,我在听。”

  原本他也认为萧凭这番举动很捣蛋,然而随后认真听了听,发觉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萧凭正在拍一部文艺爱情片,剧本他看过,这一段应该并非什么重点情节,只是男主角带着女主角站在逼仄的城市间与霓虹的包围里,对她说的几句话而已。

  “昨晚我梦见你出现在海上,带着一点点笑声和铺天盖地的月光,还有一只小船。”萧凭的声音开始响起了,这绝不是他日常说话的风格,而且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故此雷浮潮清楚他这是在讲台词。他说:“我问你,你要到哪儿去呢?为什么这只船这么小?无论是哪里,我都愿意陪着你一起去啊。”

  女主角的演员隐约含醉笑了起来,追问他:“梦里的我怎么回答你?”

  萧凭便说:“你回答我:‘你是海。’”

  拍这个角色,萧凭特地调整过发声的方式与位置,现下的声音朦胧缥缈,如雾如叹,雷浮潮听得眉头一扬,不禁转头张望了一眼身侧潮声温柔的夜海海面。

  萧凭可是知道他人在海边的。

  听下来,这幕戏也委实不是什么考验演技的特殊戏码。

  最要紧的是,大概因为后头的对话不再与海有关了,柳翩的嗓音取代萧凭,重新出现在了电话里。

  柳翩说:“他只让我转播到这里,感觉如何?”

  这个问题雷浮潮回答不了。

  雷浮潮无话可说,只能转身面对着大海,轻轻低笑。

  ·

  直到八月份,萧凭才杀青回家。

  事前他没有跟雷浮潮好好打招呼,故意把到家的时间谎报推晚了一天,所以在他蹑手蹑脚开门入室的时候,雷浮潮措手不及,还没给他准备接风饭。

  礼物倒是准备了,于是盛夏炎炎,雷浮潮无情地抱起作为礼物的喷水枪往萧凭脸上滋了一枪自来水。

  顺势他们俩大战了三百回合,胜负未计,战后萧凭倒在沙发上歇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收好了行李包,半湿不湿地用力拥抱了雷浮潮一把,一脸期待,问:“雷哥,想我了吗?”

  “想我了吗”这句话,他这个晚上总共问了不下十遍,雷浮潮不厌其烦,丝毫也不在这种问题上犯闷骚,悉数点头答道:“很想你,特别想你。”

  萧凭马上笑逐颜开,心满意足地摊成“大”字倒回了沙发上。

  因为没来得及准备接风饭,最终两人还是去外面的餐馆吃了一顿。散步回家的路上,萧凭热得汗如雨下,直嚷嚷走不动了、要吃冰棍,雷浮潮知道他归程遥远,多半其实累了,就直接叫他等着,自己找家超市进去买了两根荔枝冰棒。

  结账时雷浮潮隐隐耳听到了萧凭在与什么人说话,走出超市一看,又分明没有。

  “和谁说话呢?”雷浮潮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

  “刚刚偶遇了个朋友。”萧凭随意地回。

  雷浮潮便不追问了,两人叼着冰棒继续往家去,萧凭三下五除二就把冰棒吃光了,立刻伸手来勾雷浮潮的肩膀,佯装要把头往他的肩膀上枕,一边走路走得奇形怪状,一边感慨:“雷哥,我还是第一次演几乎纯爱情题材的剧本。”

  “喜欢这个题材吗?”雷浮潮循着他的话题聊了下去。

  “不怎么喜欢,”萧凭摇摇头,“不过拍得比较愉快,导演人好,总是在小事情上也夸我。”

  “嗯?”雷浮潮闻言挺替他高兴的,“什么小事情?”

  就听萧凭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每次公主抱女主的时候,导演总是说我的动作太标准太熟练了!女主演也夸我花式激发她的少女心,说我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跟他们说我没女朋友,这个技能不是那样练出来的,我只有一个病号朋友……”

  雷浮潮笑容渐淡:“……”

  雷浮潮默默带着冰棍直接走到马路的另一头去了。

  ·

  这次搬家,两人即将搬进一间更好的房子里。

  不过这个家依然是有过许多可爱回忆的地方,以至于收拾东西时,雷浮潮对着厨房的一个小挂钩也能感慨半天。

  每一次搬家,总有这么个雷浮潮感慨万千的步骤要发生,但出于种种原因,他们终究要搬走。

  除此以外,雷浮潮有点挑床,刚到一处新地方时,起初的那段日子里铁定休息不好,因此萧凭尽管原本不嫌搬家麻烦,反而很喜欢进入新环境,在察觉这一点后,还是渐渐也不喜欢搬家了。

  可惜他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像小尾巴一样绕在雷浮潮身边,搜肠刮肚地讲些笑话给雷浮潮听,大多不好笑。

  但他苦思冥想、万分努力的样子往往能把雷浮潮逗笑,所以他照旧使用着这个办法。

  不拍戏时两人的日程都还称得上比较清闲,花不了几天,就能陆续打包好所有东西。

  开始打包第一件物品前,几乎是雷浮潮毕生最乐意拍照片的时刻,他喜欢在分别前留下他和所有一切他依赖过的活物死物共同生活过的证据。

  这张照片拍完了,把需要带走的物件统统送上车以后,两个人还会站在恢复寂寞的空房子里最后再拍一张临走前的照片。

  这次也不例外。

  由萧凭按下快门,两个人把脑袋凑到一起,留下了一张背景干净空荡的两人一房的合影,随后萧凭冲着旧客厅喊一声“再见!”,他们关上房门,迈向新的生活。

  萧凭觉得搬家就像杀青一样,出了这个门,今后再也不会回到与此别无二致的剧组里了。

  不过雷浮潮觉得这个比喻不够贴切,他觉得演过的角色永不褪色,即使没有了摄像机和剧组,演员自己只需意念一动,依然随时可以回到角色的世界里。而搬家就像丢了一件不可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

  萧凭暗暗也觉得他举的例子不够贴切,毕竟这片住过的地方也可以被人牢牢记住,如果足够喜欢,一辈子都留得住印象;而丢钱包、丢手机的感觉则很不相似,记得住钱包手机的轮廓也没用。

  直到两年后,有一天晚上萧凭随手打开了一个前些年自己常爱使用的网站,忽然发现网站垮台了,打不开了,徒留下一个垮台公告,原站长好心地给站友们指出了不少功能相似、尚还运转的同类网站,建议大家搬到那些网站去继续享受网络世界。

  导致萧凭坐在电脑前愣了好一会。

  他在这个网站上记录储存过不少东西,有他自己的照片、有和一些一时交好甚笃、终究交集一少便渐行渐远的露水朋友们一齐在ktv飙歌的录音、有言语零散的心情日志、有想吃的食谱……也有一点关于雷浮潮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首雷浮潮写给他的歌,谱子保存在雷浮潮那里,雷浮潮第一次给他弹唱演示时,他其实偷偷拿手机录了音,没告诉雷浮潮,过后美滋滋地甩上了自己的账号主页。

  期间他的电脑坏过一回,已经没有别的备份了。

  那首歌他早就学会学熟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掉,但终究失去那个载带着雷浮潮懒散声音和细微笑意的录音本身了。

  况且除了雷浮潮以外的所有朋友,包括柳翩和燕白他们,也全部知道他这个主页。网络容易让人放飞自我,网络主页也常常给人一种“家”或者“个人小窝”的错觉,萧凭时不时就会在这里对柳翩海吹一通雷浮潮,随后直接谈情论爱,一口一个:“我当然是真的喜欢雷浮潮啦!”柳翩会一点也不意外地回以笑脸表情,燕白还会悄悄用私信给他输送情报:“有希望,今天闲聊我替你试探了,老雷说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怎么直了!加油!”

  如今这些痕迹宛如雪地上的脚印,一丝半毫也不剩下了,任他牢牢记得,也没有用。

  哦。

  原来是这种丢东西啊,萧凭想。

  那实在挺像的。雷浮潮实在是个连比喻句都不会真正用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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