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渣男
第十二话
好久没回学校，再次踏进教室，靳若言立刻收到全体同学的注目礼，他尴尬地笑了笑，自觉地走到教室后排，寻了个空位坐下。
进DS娱乐当练习生，可以选择分脱产和不脱产。一开始靳若言便是选择的不脱产，也就是平日正常上课，只晚上和周末到公司练习。但，这两者的考核标准是一样的，不会因为练习时间少，对你网开一面。所以到了第三年，随着学业压力和练习强度的增加，靳若言明显感觉吃不消。
另外，从DS娱乐上半年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下半年推出新男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对每个练习生来说，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靳若言当然也不想留下遗憾，便主动申请回家自学，只按时回来参加校内考试，所以他来学校的次数也就十分有限。
上课期间，同学们时不时地往后张望，更有甚者拿着手机对他一通狂拍，靳若言苦笑一声，终于体会到岳铭昕刚进公司时被人围观的心情，只是他表现不出如那人般见惯不惊的从容，以及睥睨一切的桀骜，他只能像个鸵鸟，将头埋在书本所垒起的厚实书墙后，等待众人慢慢消磨掉好奇心。
“喂，你怎么来啦？今天也没考试呀！”
“哇塞，你这瘦了好多呀！练习那么累吗？怎么样，今年能不能出道呀？”
“看微博新闻，你参加Fo5ver的演唱会，和李念蕾合唱，好厉害呀！有机会给哥们要张XX的签名照呗！”
刚下课，与他相熟的同学便亟不可待地凑上前，靳若言迫不得已从书墙后面探出头，端起例行公事的微笑，从蜂拥而至的问题中捡着容易回答的，说了几句：“那个，我膝盖受伤，请了几天假，回家休息，而且公司让我办理学历材料，就回学校看看。”
“办理材料？”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同学们眼睛瞪得老大，“是不是说明你出道指日可待啦？哇塞，以后跟人聊天，可以牛气地说，我的同班同学是大明星喽！”
连吃瓜群众都能看出的猫腻，靳若言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笑道：“谁知道，现在公司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老师安排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而且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即使真的出道，也不是说红就能红，每年推出的新团不计其数，能被人记住，激起水花的有几个？！”
“干嘛这么没自信？你已经做了三年练习生，这次轮也该轮到你啦！而且，DS娱乐是其他小公司能比吗，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你这起点就不一样！”
围观群众好像比当事人还要有信心，眉飞色舞地议论开来：“现在娱乐圈，躺着都能赚钱，你没看新闻，哪怕是十八线小明星，一场戏下来也能赚个二、三十万！这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年薪二十多万，就算是人中龙凤！不用上学，不用考试，出了道，就等于绑着印钞机，走上庄康大道！好羡慕呀！”
“我说，从DS娱乐出道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十八线小明星啦！万一组合大火呢，变成流量明星，一部戏就是千万级啦！以后不要在我们面前说啥不容易不确定，太装！小心鄙视你喔！”
“哎，靠脸吃饭真是稳赚不赔，怎么我就没这运气？”
“哈哈，就你？！还想靠脸吃饭，你也不怕饿死！”
“靠，现在想变好看，还不容易？跑趟韩国，啥都有啦！”
“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听着这些夹枪带棒的调侃话语，靳若言也不反驳，只是跟着笑。
人都是这样，别人的成功在他们眼里，是那么的走运，那么的容易。他们习惯于欣赏别人成功时的光鲜，却忽略别人拼命时的模样。他们习惯于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却在对别人的成功指手画脚的同时，又将其视为自己炫耀的本钱。
突然，坐在前面的女生转头过来，问了句：“若言，你们公司的蓝施杰这次也会出道吗？”
靳若言有些惊讶，在这里听到蓝施杰的名字，点点头道：“恩，他的话，八九不离十，毕竟颜值在那摆着呢！”
“切，他也就剩那张脸了，”女生冷哼一声，脸上写着愤懑和不屑，“你们公司选人都不看人品嘛？渣男也能出道，真是够了！”
渣男？靳若言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谁是蓝施杰？”
“你不知道？就是二中的那个校草，你忘了，他之前来咱们学校参加校园晚会，多少女人被迷得五迷三道。”
“哦，就是那个长得很高的小子，确实长了一张风流脸，哈哈。”
众人小声议论着，有好事者凑近那女生面前问道：“为啥你说他的渣男呀，同学，讲出你知道的故事？”
“他就是渣男！从初中开始，交往了四年，进入DS娱乐当练习生，一周见不上几面，他女朋友对他还是一心一意，结果，就在前几天，说公司组建新男团，不允许恋爱，就火速把人给甩了，还警告人家赶快把社交平台清空，不能影响他的前途，你说，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哇，这么绝？人不可貌相呀！”
“当初死皮赖脸追人家女生，分手时，倒像甩掉包袱一样干净利落，”那女生越说越激动，在场人都能感到她喷薄而出的怒意，“当上练习生，就金贵到不行，说吃不惯公司的饭，让人家天天给他送饭，练习的脏衣服，也让人拿出家洗完，再给他送来！靠，想想都叫人寒心！”
“哇，你这朋友也真可以，给他当妈的吗？这么贤惠？”
那女生骂道：“你少在那胡说！”
“喂，又不管我的事，要找你找蓝施杰呀！不过，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一拍桌子，声音陡然增大了三分：“我当然知道，他女朋友就是我初中闺蜜，前几天分手，哭得稀里哗啦，还是我陪着她，生怕她做傻事！她现在朋友圈被逼着全清空啦，不敢给别人说，只能自己受委屈！不信给你们看照片，还是她聊天时候给我发的呢！”
说完，那女生在手机里翻出照片向众人展示，靳若言也跟着凑过去看。
果然是蓝施杰，那时的他脸比现在圆些，眉眼间带着青涩，却依旧帅气逼人，怀里揽着一个女生，齐肩长发，笑颜如花，正抬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中流露出的脉脉深情，让整张照片增添上几分童话般的爱/情/色/彩。
只是现在，无论怎样的五光十色，都已变成回忆中的黑白影像。
“你闺蜜长得还挺漂亮！”
“当然，她不仅是公认的校花，还是二中学霸，市里能排上前十名呢！可惜她当初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以后当上偶像，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自然不能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靠，你这什么思想！”
大家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上课铃声却急促地响起，聚在一起的人立马如潮水般退去。
上课的时候，靳若言终于不必躲着书墙后面，他拿着笔，假装正经地在纸上胡乱涂画一番，然后顿了顿，慢慢地写下‘蓝施杰’三个字。
其实，一进公司，他们便会和DS娱乐签定演艺生合约，里面规定练习时限、声乐舞蹈训练内容以及费用等，但不会涉及恋爱问题，也就是在练习生时，即便有交往对象，公司也不会强制分手。
正式出道后，成员才会以个人名义签订不同年限的演艺合同，最短时限为五年，长点的七八年，甚至十年。等合约到期，考虑公司与艺人两方面的意见，再决定是否续约。而在这份演艺合同上，会明确规定在合同期不允许谈恋爱。
而且为保证安全，出道前，成员们会被一一谈话，必须向公司如实汇报恋爱经历以及黑历史，公司会尽量帮忙消除，如果严重的话，则放弃。
大家凑着一起闲聊时，靳若言也听说过不少前辈们的八卦新闻，什么为爱放弃出道名额，或是被逼分手后意志消沉，每个故事都仿佛从古代话本中拷贝出来，带着些多情的色彩。
而从这女生口中，听到的故事却透些残忍和决绝。
虽说蓝施杰的出道概率比其他人都要大，但在新男团尚在酝酿阶段，公司没有明确表态时，他自己便斩断四年情思，果断分手，心之狠厉绝非寻常人所及。
有人说过，爱就像一匹激情狂奔的野马，行至没有光亮的荒原，只有最理智的人才能拉住它，然后独自回来。
若那女生所说全是真的，那当蓝施杰勒住缰绳，转头走向自以为正确的方向，是否会记起曾有个女孩，被他抛弃于绝望的死地？
出道后，组合接受采访，不止一次被问是否有过恋爱经历。而蓝施杰的回答总是滴水不漏，不说怀念，不说遗憾，只淡淡地表示：有些美好只有失去了，才有回忆的价值。
他面色如常，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好似孩子过家家，父母一叫，便立马收拾玩具，互道再见。
刚才的照片，连靳若言都是头一次看见。不知道是公司出力摆平，还是蓝施杰真为了自己的前程，向曾经深爱的女孩威逼利诱，亦或者是祈求她放过自己…
正在靳若言心猿意马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一则消息在屏幕上闪出：你什么时候回来？——方云祈。
靳若言划开手机，盯着信息想了会，才回复道：明天下午，有什么事吗？
消息发出后，直到下课都没有回复，靳若言也没再追问，到办公室找到班主任，办好相关的证明材料。
踏出办公室的时候，手机终于再次震动：那等明天你收拾完，来练习室吧，我等你——方云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