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错你啦！
第二天，徐乐舒被拉到练习室隆重介绍。不同于岳铭昕刚进公司时所收获的关注多过敌意，这次介绍的话没说完，练习室便响起若有若无的嘘声。
徐乐舒一时间慌了神，眼睛不自觉地去寻找靳若言。靳若言坐在后排，感受到前面发出的求救信号，以手示意让他将心情放平，然后手指在脸上滑动，勾出笑脸。徐乐舒会意，将嘴巴抿成一条线，试图挤出笑容，以应对尴尬的处境。可惜众人依旧不领情，嘘声直到他坐下都没有停。
组合人选刚定，但不排除临时变更的可能，以前不乏先例。抱着残存的希望，掩饰内心的惶恐，勉强支撑起疲惫的身体，在这高级而残酷的动物世界中负隅顽抗，每个人的神经都几近崩溃。
而今，又被扔进来一个如此强力的对手，那双双充血的眼睛恨不得飞出钩子，在他身上落下几个血窟窿，哪里还顾得维系面上的和谐？
老师当然知道众人的想法，但他也阻止不了，毕竟这次竞争关乎未来，一上一下间，便是另一种人生。
金钱与名利，真实地摆在眼前，没有人能够看淡得失、起落人间。
因为，青春耗不起再一个三年。
“徐乐舒，方云祈，靳若言，你们仨出来一下。”
老师无力阻止练习室中紧张气氛的发酵，只得将公司千方百计挖来的人置于相对安全的地方，便提前将周末的活动安排和这三个人说了下。
“周末For5ver在K大举行校园活动，和上次一样，若言你还是和李念蕾合唱《只愿是晴天》，云祈你搭档沈菁Solo舞蹈，至于乐舒，你配合主持人做串场工作。”
思及徐乐舒的网红身份，老师笑着调侃道：“毕竟是大V博主，这样的线下活动应该很有经验吧，乐舒，公司这么看中你，你要好好表现呀！”
徐乐舒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师慈生孝的和乐气氛下，靳若言也跟着笑，却无意间瞅见方云祈紧皱眉头，将不满的情绪挂在脸上。趁没人看到，靳若言揪了揪他衣服，示意他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结果，这熊孩子竟回瞪靳若言一眼，似乎在埋怨靳若言胳膊肘往外拐。
靳若言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方云祈脸上的不满，不是害怕徐乐舒威胁到自己的位置，而是这孩子典型的一根筋，信奉洛克菲勒式成功原则——一个人不可能靠着运气而成功，而是要付出努力的代价。
方云祈属于天赋加努力型，从进公司，每天呆在练习室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好似时钟齿轮般，不厌其烦地重复单调的练习。
而徐乐舒虽然事后证明他歌唱实力配得上出道，但从现在看来，他运气的成分更高，仅凭几首歌、一张好皮相和一条巧舌，便在网上混得风生水起，完成个人粉丝的原始积累。
现在更是挤下其他人，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方云祈心里很不痛快。
“你们三个这几天不用来这边，到For5ver的练习室跟着老师训练，”转头吩咐道，“对了，乐舒你还差一些人事材料，下周要上交的！”
“嗯，好的。”徐乐舒乖巧地答应下，想了想，又对老师说道，“老师，我今天刚来，若现在请假，肯定会耽误时间，您看，这样行吗，我先跟着练习，周五回去办材料。”
“也行，其实K大离公司很近，早上九点彩排，下午三点正式开始，你们自己过去就可以啦。”
“嗯呐，那老师，我从家里回来，周六早上直接过去，在校门口和他们汇合？”
“可以呀！”
徐乐舒转头对着另两位，眼眸弯弯，笑靥妍妍，似三月桃花，如清池春水：“那我们到时候见啦！”
很不凑巧，周末天气并不像徐乐舒的笑容那么美好。经过前几天的阴雨绵绵，当天凉风飒飒，寒意浓浓，天好似被洒上去墨水，沉沉的压下来。在这适合睡觉的良辰美景下，宿舍的俩人华丽丽地睡过了头。
待靳若言睁开眼，已经八点半，赶忙从床上蹦了起来，去敲方云祈的门。林之俊已经被叫去公司，方大少爷抱着被子睡得正香。靳若言拧鼻揪耳外加拳打脚踢，才把人叫醒，简单洗了把脸，拽着方云祈往约定地点跑。
眼见着快到约定时间，靳若言掏出手机，想了想，扔给方云祈，吩咐道：“云祈，你打个电话给乐乐，让他不要着急，咱们马上就到。”
“你自己不会打吗？非让我打？”方云祈拢了拢外套，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再说天这么冷，他肯定找个地方窝着，哪里会着急？”
在靳若言的一再要求下，方云祈还是拨通电话，只听那头徐乐舒动情地说：“今天风又大又冷，你们穿多点呀！没事，我就在校门口等你们，这样你们容易找到……不着急，你们慢点,路上小心……”
处境之凄苦，言语之体贴，让靳若言非常内疚，眼看着马上到K大门口，靳若言喜不自胜，刚要回句，我们到了，却突然被方云祈拉住胳膊。
一回头，发现两人正停在肯德基的店门外，方云祈面无表情地站立着，眼前则是黄灿灿的香辣鸡腿海报，靳若言一阵头痛，拿出最大的耐心解释道：“现在来不及吃饭了，你先忍忍……”
方云祈依旧神情淡漠，只是将头往门店方向动了动，没说话，靳若言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
刚才在电话里，可怜巴巴地说着风里雨里学校门口等着你的徐乐舒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香辣鸡腿，好似饿了好几天的黄鼠狼，面前则摆着可乐瓶、薯条盒、圣代杯，肯德基明星产品大聚会，早餐之丰富让旁边的小朋友羡慕不已。
感觉有异，徐乐舒猛一抬头，窗外两张如贞子般满是幽怨的脸映在眼前。他瞬间被骨头卡住了喉咙，脸如红气球般被吹涨，憋得通红，手鸡腿一丢，在胸口胡乱地挠，过了会，白眼球开始往上飘……
“喂，你说，他要是这样死了，是吓死的还是撑死的？”方云祈表情依旧寡淡。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应该会是气死的！”靳若言憋笑，做好捧哏工作。
前辈的活动完美结束，三个人如释重负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方云祈黑丧着脸，偶尔瞪向徐乐舒的眼中，似乎燃着团团火苗。
徐乐舒扯着一个难看的笑容，略带讨好地说道：“呵呵，今天挺成功的哈。”
“哦。”
“你跳舞真的好厉害！以后教教我吧！”
“呵呵。”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呀。”
“不饿。”
“……老大，我都这么诚恳了，您能不能再多赏个字呀。”
“不想说！”
“……”
还真多回了一个字。
靳若言在一旁，憋笑到内伤。
说起来，徐乐舒出道后无论圈内圈外，人气人缘口碑好到爆棚，却唯独对方云祈束手无策。不同于靳若言对岳铭昕的视而不见，徐乐舒为了讨好方云祈，没少费功夫。方云祈不善于言辞，徐乐舒使出浑身解数，为他找梗、引话题，方云祈被批评不尊重前辈，徐乐舒更是一改温顺性情，上微博直怼黑粉。
但，方云祈对他依旧不冷不热。
每当徐乐舒靠近，想做点暧昧的亲密举动，方云祈如遭毒蝎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其实，徐乐舒本意是想利用自己的高人气帮助方云祈，不说招引资源，起码增添话题或是CP粉，但，方云祈对他一眼可见的排斥，彻底激怒了徐乐舒唯粉，声讨声哀嚎声四起，可怜偶像一片真心喂了狗，在网上各种贴视频爆黑料，排挤方云祈。
后期徐乐舒也觉得自己的行为适得其反，渐渐不再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前世靳若言还误会方云祈是嫉妒徐乐舒的高人气，而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孩子只是单纯讨厌那些他所认为的歪门邪道似的成功方式，以及徐乐舒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油滑处事。
他只是为那些和他一样，为梦想默默付出、努力拼搏的人打抱不平。
至于第二个原因，靳若言慢慢收敛笑容——
“我被淘汰了！”一回宿舍，林之俊便将俩人叫到房间，摊了摊手，笑容苦涩而悲凉，语气带着颤抖，“老板今天找我谈话，说徐乐舒更符合组合人员配备。”
“什么？！”方云祈脸色难看得要死，“出道照都拍完了！现在把人撤下来！那小子凭什么可以出道，不过进来半年，什么实力都没有！”
没错，方云祈看不上徐乐舒的另一个原因完全出于私心——自己最信赖的哥哥被他挤走。
林之俊苦笑：“他有粉丝呀！”
“握草！”
方云祈怒飙了句脏话，撸起袖子往对面冲，似乎想要和人干架。
“你要干什么？！想把宿管招来吗？”靳若言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之俊！你……”
想要叫林之俊帮忙拉着，没想到回头一看，林之俊颓废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艹！！
为啥要我这个前世混得不怎么样，最后被人谋害的衰仔，一个接一个地去安慰你们这些人生赢家？！
靳若言心中千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和面对魏冉时一样，他实在没办法酝酿出来什么同情之心，或是悲愤之情。
转头看了眼青筋凸起怒发冲冠的方云祈，恨不得对他大吼一声：孩子，你清醒一点！咱俩都是糊的那批，还是管自己吧！
人家林之俊是被影评人盛赞为演技之光的青年演员，被粉丝们评价是有理想，有追求，有资源，拒绝粗制滥造，追求精益求精的良心鲜肉，实在轮不到咱们这种糊成路人甲乙丙的可怜虫，为他打抱不平！
“那个，之俊，你不要太伤心，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以后爬起来还是条好汉！”靳若言搜肠刮肚，只能把安慰魏冉的话再说一遍，“不能组合出道，但你可以演戏呀！咱们公司不还有演艺部吗？你联系老师试试……”
“靳若言！你他妈有没有良心呀！！”
方云祈一把揪起靳若言的衣领，眼眶里布满血丝，如蜘蛛网般盘根错节：“刚几天，你就被那家伙给收买了吗？开始向着他说话？之俊可是和我们同甘共苦三年！我看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