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朋友

　　演唱会回来，靳若言一直不在状态，赶回摄影棚拍MV，中间出现好几次失误，导演不满地连连皱眉，荀文从元非那里大概了解到演唱会后台发生的情况，骂了元非几句，却能理解靳若言心中的痛楚。

　　“若言，今天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荀文逮着靳若言，“你这样不在状态，拍出的效果也不会太好，休息下，今天先拍其他成员的部分。”

　　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导演对他皱起的眉头，靳若言垂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文哥。”

　　从椅子上拿起大衣披上，便要离开，但，一只有力的手抓在他的手臂：“文哥，我把他送回去吧！”

　　靳若言瞧见来人，微微皱眉，想要甩开桎梏，无奈他的力量太大。

　　“你？”荀文有些为难。

　　“我的Part已经拍完了，”岳铭昕边解释，边往旁边指了指，“不信，你可以问导演！”

　　“但，你们俩一起回去，引起的骚动会不会太大？”

　　现在已经出现私生饭，在他们公司、宿舍楼下蹲点，每次成员们回宿舍都不可避免地引起骚乱。

　　“正常下班而已，粉丝不会多想！”岳铭昕说的不痛不痒。

　　见靳若言依旧无精打采，荀文点点头：“行吧，那你们俩先回去。”

　　走出摄影棚，靳若言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不会又要带我去网吧吧？现在咱们要是去，可能真的会被围观的。”

　　靳若言绝不相信他只是单纯送自己回宿舍。

　　岳小少爷骨骼清奇，思维跳跃，向来不走寻常路，上次靳若言因在“FANTASTIC&MUSIC”上唱破音而意志消沉，他便带自己去网吧，虽整个谈话实属尬聊，略显诡异，但成功地让靳若言走出阴霾。

　　只是，这次和魏冉的决裂，实在让靳若言大受打击，他虽期待岳铭昕能有良策，让他忘却失去友谊的痛苦，却又不敢太依赖他。

　　这种心理很矛盾，如同他与岳铭昕的关系，说亲密，但在心里靳若言早已认定他是前世毒杀自己的人，说讨厌，又两次和他嘴对嘴地啃在一起....

　　“拜托，我怎么可能每次都用同一招？”岳铭昕轻嗤一声，表达对靳若言匮乏想象力的嘲笑。

　　此刻，夕阳西下，染红天边的云彩，整座城市如同披上红色的纱帐，层层高楼刷着迷人的色彩伫立在黄昏的抒情曲中，街道亦收起白日的喧嚣，静待夜幕的降临。

　　摄影棚离宿舍并不远，街上行人不多，再加上两人裹着厚重的大衣，带着口罩，岳铭昕脸上还挂着个骚包的蛤/蟆/镜，一路上，并没有人认得出来。

　　岳铭昕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低头发信息，但马上要转到宿舍的路口，他突然揪住靳若言的衣服，带着他朝相反方向走。

　　靳若言象征性地甩胳膊，没甩开，便懒洋洋地问道：“喂，你到底要去哪？”声音被口罩隔着，听上去软趴趴的。

　　岳铭昕将墨镜拉下来，邪气的眉眼眨了眨：“到了，你就知道啦！”

　　到达室内篮球场，靳若言一阵无语，这里离宿舍很近，出道后，为避免粉丝围观，成员们很少再去露天的公园打篮球，经常凑着公司同事或是朋友来这里包场。

　　岳铭昕已经把大衣脱下，像模像样地拿起篮球做投篮练习。

　　由于造型需要，他的头发已经剪成干练的短发，乍看上去，很像大学校园中运动神经发达的体育系男生，而酒红发色让他的帅气增添几分桀骜不逊的色彩。

　　靳若言收了收眼，开始吐槽：“上次是游戏，这次是让我看你打篮球？你还真有创意！”

　　“这次不一样！”岳铭昕投了几个都没进，将球扔给靳若言，“篮球，你又不是不会，既然来了，哪有干看的道理！？陪我玩一对一呗！”

　　“不想玩！”靳若言将球扔回去，转身便要走。

　　岳铭昕在后面，顽劣地咧嘴一笑，然后拿球对准他的脑袋轻轻一扔：“喂，给点面子！我专程把场馆给包下来，你陪我玩呗。”

　　靳若言被砸得眼冒金星，瞬间怒气上窜：“所以说，你他妈就是个傻逼！仗着有钱，整天干些无聊的事情！老子现在烦着呢，不要再惹我！！”

　　岳铭昕歪着头，安静地听完他的这一通乱骂，然后将球捡起来，用食指抵着转动几圈，淡淡开口：“骂完了，可以打球了吗？”

　　靳若言：“……”

　　靳若言将大衣脱下，甩在地上，气势汹汹地上前抢球，无奈，岳铭昕比他高出十多公分，将球从身前移到身后，再从左手，穿过/胯/下，来到右手。靳若言连球都没碰到，就已经满头大汗，但，身体的疲累只是一方面，岳铭昕在游刃有余地耍人玩的同时，嘴上也是喋喋不休，对靳若言发动起精神攻击——

　　“心态还是这么差！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不就是个魏冉吗？至于要死要活的？！”

　　“啧啧，当时你那眼神真叫个含情脉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呢！”

　　“当着我的面，跟别人打情骂俏，当我死的是不是？！”

　　靳若言忍无可忍，吼道：“靠，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干脆放弃抢球，靳若言一拳揍在岳铭昕肚子上，当然力度并不重，但，岳铭昕还是“嗷”一声，夸张倒地，顺带着将他拉倒。

　　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仿佛要将憋了一天的闷气全部吐出去，靳若言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心头的委屈终于化成眼角的一抹泪水，不着痕迹地滑落下来。

　　听到旁边传来隐隐的啜泣声，岳铭昕没有回头，只是慢条斯理地讲起一段看似无关的篮球往事：“你知道吗？乔丹和皮蓬是NBA历史上公认的黄金搭档，他们做了十多年的队友，拿下6座总冠军奖杯。乔丹三次退役，但在2001年，他在奇才队复出时，皮蓬却效力于开拓者，哈哈，就这样，俩人从队友变成对手。”

　　侧过脸，看到靳若言眼角挂着滴泪珠，岳铭昕抬手将它抹掉，靳若言被突然的碰触吓到，马上将头偏到一旁。

　　岳铭昕笑了笑，继续前面的故事：“然后，2010年皮蓬进入篮球名人堂，引荐人正是乔丹，”稍微顿了顿，旁边依旧没有声音，“即便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总陪在你身边，成为对手或许很难过，但，若因此反目，那你们的友情也太过廉价。”

　　靳若言抬起手臂，挡着眼睛，脸颊的水珠越来越多地流下，良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真不应该来打球，全是汗。”

　　“是呀！”岳铭昕没有拆穿他，反而清浅一笑，“其实，我很喜欢金庸老爷子的一句话，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场馆内寂寂无声，唯有俩人的呼吸，如接力似地响起。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既然想要改变之前的路，那终究要做好与同行之人告别的准备。

　　但，即便现在身份对立，反目成仇，靳若言依旧心存感激。两人相识于青涩时光，相伴于艰难岁月，过往的回忆不会消弭，人生还有多少个数年，他愿意站在街头，提着老酒，等候远归的朋友。

　　过了会，靳若言起身，捞起旁边的篮球，坐在屁股底下。

　　“我还以为你又想玩了呢！”岳铭昕也坐起来，他比较高，和坐在篮球上的靳若言只差了十几厘米。

　　却见靳若言一脸正色：“你会和P.A.N走到最后吗？”

　　这话问的突兀而尖锐，前世岳铭昕的人气远高于其他队友，公司力捧，资源爆棚，在靳若言挂掉的那年，关于他离队的传言甚嚣尘上。

　　岳铭昕表情未变，俩人对视间，他的眼睛依旧魅惑，掠过一抹讶色后，慢慢弯起，如同映在碧水清波中的桥影，仅能承载一人归家，然后，薄唇微启，语调平缓：“若你不希望我走，我就不会走。”

　　靳若言哑然失笑：“你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若以后你的人气足够高，完全凌驾于组合之上，又有什么理由让你留下？”

　　岳铭昕盯着他看，良久，才舔了下嘴唇：“我说过，这次，我不会放手，”思考片刻，他抬手勾起靳若言的下巴，眼睛微眯，氤氲着些许隐忍——

　　“但，你也不要总吊着我，我这人耐心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