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那些狰狞的野兽正在吞噬我的心灵,我呼喊着,哭泣着,却只有无尽的笑声在回应……”

  录音室顶部投下昏黄的灯光,配合着调音台不停闪烁的小灯,为这个幽闭的空间增添几分诡异与危险。唱着这些诡异的歌词,靳若言忍不住抬眼去看蓝施杰,他正低首垂眉,盯着调音台的按钮,不知道在想什么,对面屏幕的荧光射在他脸上,额前的发丝根根分明,低垂的侧脸漾着薄薄的冷光。

  “施杰,这里的转音有些奇怪。”靳若言指了指手里的乐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不要改一下?”

  “呀?哪里?”蓝施杰如梦方醒,下意识地往靳若言身边凑了凑,却在看到乐谱的瞬间收回眼神,抬手将挡在眼前的刘海往上一撩,记忆中如阳光般明亮的眉眼,变得如渊壑般黯淡绝望,“若言,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改……”

  靳若言将乐谱放下,拍他肩膀:“累了就休息吧!”

  蓝施杰微微点头,眼睛不自觉地飘向门口的位置。这已经是他第七次看向那个方向,靳若言不禁好奇,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但,只看到紧闭的门,以及门口的那面大镜子。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蓝施杰将目光收起,趴在调音台上拨弄了会,突然出声,“若言,若是没有我,P.A.N会不会发展得更好?”

  “没有你?”靳若言心下一惊,却马上做出轻松的模样,笑骂道,“开什么玩笑呢?你是P.A.N的队长,没有你,我们怎么办?马上就要四周年演唱会啦,你就算想休息,也给我挺过这段时间!”

  蓝施杰将双手横叠放在调音台上,然后头侧着枕在上面,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好似花瓣落在水面,微微荡开的波纹,未曾到达深处:“若言,你觉得我是个称职的队长吗?”

  靳若言微一愣怔,马上回道:“当然是!若没有你,我们怎么可能走到现在?”

  “其实,从出道的第一天,我便希望能为组合写出最好听的歌,做梦都想,可惜交了将近一百多首demo,没有一个通过。”蓝施杰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甘心,拿来自己用,结果却是这样!”

  蓝施杰平静地叙述着,却让靳若言吃惊不已:一百多首?竟然有那么多?!

  无论前世还是重生之后,蓝施杰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总是嘻嘻哈哈,笑着说,他今天又被毙掉一首歌,按照组合惯例,其他人总是一通调侃,让他做好本职工作,既然可以靠脸吃饭,何必执着于靠实力!

  有时候还会损上两句,艺术之路充满孤独、绝望、痛苦,大多数艺术家会被逼成疯子,你这样整天傻乐,根本不是那块料!

  “我想要做好,却总是失败,出道已经第四年,依旧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蓝施杰的语调依旧平静,如无风的湖面,“能力配不上野心,才华又配不上梦想,这或许就是我所有烦扰的根源吧!”

  他的自我剖析和岳铭昕之前说的话如出一辙,让靳若言心头泛起一层苦涩,但他竭力撑起积极向上的笑容:“你为P.A.N做出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之前的玩笑话,不要放在心上,”他将头凑近蓝施杰,如琉璃般纯粹的眼眸将他那颓然的脸庞映入其中,“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期待着能唱你写出的歌!先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在黑暗的路上慢慢前行,不要着急,不要灰心,只要方向没错,你总会看到光明!”

  “若言,谢谢你!”蓝施杰眼眸划出一丝光芒,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伴着最后的尾光,陷入更绝望的黑暗,“你总是那么温柔,对每个人都特别好,岳铭昕真的太幸运啦!”

  没想到蓝施杰突然提到这个名字,靳若言坐直身子,别扭地摸了摸鼻子:“你说这个干什么?”感觉气氛不像刚才那般凝重,靳若言渐渐松了口气,抬高手臂做超人飞翔状,“总之,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憋足一股气,冲到天亮,风景会非常美丽!”

  “但,大部分人都死在黎明前的一晚!”蓝施杰默默地补上一口毒鸡汤,立马收到靳若言凌厉的眼刀,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头重新转向屏幕,“若言,我有点累了!好想睡觉!不做任何事,只是睡觉!”

  靳若言起身,将手指往门口一指,“赶快去睡!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耗在录音室一个星期啦!就是机器人,CPU主板也快烧坏啦!”稍作平静,补充一句,“或者回家看看?和父母呆上几天?”

  蓝施杰将头转到反方向,好似要伏在臂弯间睡觉,靳若言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嘴巴识相地闭上。轻声出门,上了趟洗手间,顺便查看手机,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手指反复在屏幕上摩挲着,想要回拨过去,却又作罢。

  走到录音室门口,靳若言停住脚步,再次拿出手机,翻开一个带锁的相册,划过一张又一张,相同的人,却有不同的神采,最后停在一张熟睡的脸上,以指腹为笔尖轻轻地勾勒起那人的眉眼。

  蓝施杰有一句话说错了:岳铭昕才不幸运——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温柔的模样,他也对他不好,最开始是将他视为凶手恐惧着,接着,便是将他当作床伴防备着,再后来接受他,却依旧不愿放下心中的芥蒂。

  总对自己说,若是他,他也认!

  他已做好准备,用这段美好的经历抵扣两世的因果业障!

  多么的义无反顾!多么的感天动地!

  但,若不是呢?

  这一切的一切,又算什么?

  被深爱的人当做杀人犯,这样的乌龙,那人是否能接受?

  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中的人,恍惚间,他好似穿透这块玻璃,透过尘世虚假,直抵一扇名叫真相的门前,只要轻轻推开,便能得到答案,但他踟蹰着,害怕着,后退着,如同逃避伊甸园中蛇的诱惑,他无法面对任何一种结果!

  想到最后,靳若言感觉脑袋疼得厉害,一手扶住门把,一手托住额头,心脏也如失控了般狂跳不止,靳若言加速呼吸,才能供应上足够的氧气。良久,心跳总算恢复正常,靳若言却如同在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者,口干目涩,身倦体乏。

  他走回录音室,看了眼对面的蓝施杰仍然趴在调音台前。

  靳若言扶住门口的桌子,稳住身体,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不禁轻笑:看来真的对那人上了心,只是想想,便如此害怕!距离那事不是还有段时间吗?何必现在庸人自扰?

  眼角瞟到桌上的一个书包,里面躺着瓶苏打水,靳若言顿感口渴难耐,随手拿起:“喂,施杰,这是你的吧?我现在口渴,先喝啦!”

  没等到回答,靳若言已经将瓶口送到嘴边,清凉的液体滑到嘴边,如同夏日的雨水带着滋养的快意,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起身声,靳若言漫不经心地看向镜子,一时间,心跳停了,录音室中黄色的灯光,如同一柄锋利的刻刀,将徘徊在他噩梦中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深深勾勒出来——

  依旧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静静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依旧是那片淡粉色的薄唇,慢慢地蔓延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如同盛开在死亡之地的曼陀罗,以极致而妖冶的美丽迎接着那即将逝去的灵魂。

  靳若言看着镜子中的人,下一秒的反应便是俯身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期间他拼命地咳着,发出阵阵干呕,似乎有只手正将所有的恶浊污秽从他身体往外掏。

  随着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归位,这张名为死亡的巨幅画卷从记忆的深河中缓缓浮现——

  前世的化妆室中,他也是在镜子里与蓝施杰相视而笑,然后毫无防备地喝下那瓶被他放了毒,用来自杀的苏打水。

  前世的他,也是笑靥如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仿佛他是不知情的旁观者,旁观着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玩笑。

  突然清晰的画面,如同一记闷锤,狠狠地砸在靳若言的身上,他感觉精神的屏障连同五脏六腑,瞬间化为齑粉,被吹散在无边的虚空里,他变成无形的魂,坠入幽暗的地狱。

  原来自己寻找的真相竟是如此可笑,重生之初,自作聪明地防备着所有人,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这场毒杀的最关键一环。

  是他的自以为是,将无辜的人按上罪恶的标签,

  是他的自负博爱,将危险的人列入关怀的名单,

  是他为自己写好了死亡的通知单。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鹰说:“是我,我与他并肩飞行时,扇断了他柔弱的翅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狐狸说:“是我,我在他落下来的时候,咬断了他的脖子,喝光了他甘美的鲜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乌鸦说:“是我们,我们啄破他的皮,吃光了他鲜美的肉!”

  “到底是谁杀死了你?”冥王问知更鸟。

  知更鸟流下了眼泪:“是我自己,因为我已经失去了飞翔的勇气!”

  艰难地抬起眼,靳若言看着蓝施杰的样子渐渐模糊,从前世的初见到此刻,两人将近十年的过往,如浮光掠影般闪回,你的痛苦,我理解,你的绝望,我明白,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分明是最关心你的人……

  元非和岳铭昕恰巧在此刻走进录音室,一推门,看到痛苦呕吐的靳若言,和对面呆若木鸡的蓝施杰,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后赶忙投入抢救状态。岳铭昕跑到靳若言身边,扶住他的腰,急切地问道:“若言,若言,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什么事情啦?!”

  靳若言虚弱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嘴角浮起一抹苦涩而心酸的笑:“原来,真的不是你!”

第94章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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