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知道
“对了,这东西还你,”姜凝想了想,将脖子上的玉玦取下递给他:“毕竟是你的东西。”
“早就想还你了,”这东西当初就曾被她取下,后来又被他偷偷给她戴回来,姜凝苦笑道:“当初你借着这玉玦骗我说我们定过亲——”
文景看了她一眼,姜凝又改了口:“其实也说不上是骗,最多就是诓我罢了——可谁叫我那时候偏偏‘失忆’了呢,想反驳你也没办法,如今总算是找着机会了。”
文景不接,姜凝也不把手收回,坚持要还他:“你拿走吧,我可不想在身上留着萧家的物什。”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一直都说她讨厌萧家,文景面色微变,姜凝看着他:“当初你就跟我说,这玉玦上刻着的是你的名,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玉玦应该还有一半在姨母手中,那一半刻着的,是你真实的姓吧。”
“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姓萧的话——”姜凝苦笑:“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所以你还是想怪我骗了你是吗?”文景看着她,心虚却又坚定:“可我一开始便对你亮明了身份——若说样貌有变化,你认不出来便罢了……这名是你先叫的,玉玦你也是见过的——是你忘记了而已。”
“对,你没有骗我什么,你只是有所隐瞒而已,”姜凝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认了:“是我的错,是我没认出你,是我让你误解了,反正……都是我的错就对了。”
文景噎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是我的错我认,你要给我其他的罪名,我也会认——”姜凝见他不拿回自己的东西,顿了顿,将玉玦放在一旁:“如今东西物归原主,婚约的事,自有长辈们相谈,从今往后,我跟你就不必相见了。”
她不敢再看文景,眼睛盯着那玉玦看了许久——一开始虽然是不情愿,可是后来这东西的确逐渐替代了姜遥给她的玉坠,渐渐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可是,终究还是不属于她的。
物是如此,人也一样,不管是姜遥还是文景,最后都不会是她的。
姜凝闭上眼,别开头不再看那玉玦,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转身便要走,恨不得立刻就离得远远的。
“我一直以为,虽然你跟我之间有诸多的不自在,但至少,你是在意我的,如今看来,这样的想法委实是有些自作多情了,”文景见她放下东西便走,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自嘲道:“成王倒是没说错,我就跟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
“姜家一直以来就对我颇有微词,就算是做戏,之前我俩那般亲近,他们对婚事却也还是一拖再拖——我知道,你肯定会跟他们说是你不愿意,可他们恐怕不是这样想的,他们估摸着是觉得我一直霸着你哄骗你却又让你不安所以才没松口——”文景面上还是之前的笑:“他们估计也不知道——你跟我之间,说的算从来都是你吧。”
“是我不好,不该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事,”姜凝顿住,不敢回头,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承诺:“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不会再让你蒙受这样的冤屈的。”
“就算不是我——”眼看她又要走,文景出声阻止她:“也不该是成王。”
“阿凝,你该清楚,”文景看着她背影:“他不是良配。”
“就算是赌气,也不要是成王,”文景声音沉痛:“他不值得。”
“我知道,你放心吧,”姜凝不再跟他在这事情上争执气他:“我昨夜只是口不择言随口说说的……我不会选他的……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否则当初我就不会非得取消婚约了。”
姜凝忍住眼泪,想了想,又客气道:“多谢你提点。”
这刻意作出的生疏太过明显,文景想说的话无从出口,只能默默送她出去。
还没到大门那边,便遇到向里边冲的姜玘,见姜凝眼睛通红,姜玘眉头一皱,看向她身后的文景:“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见到文景过来,他便想要上前质问,姜凝哪里敢让他去问,连忙拉住他袖口:“二哥!”
随即声音又发软,祈求道:“二哥……你别为难他。”
以她的力气,其实奈何不了姜玘,不过姜玘怕拉伤她,还是止住了:“阿璃,你别再护着他。”
或许便是因为她过去总拦着所以姜家才会愈发误会吧——虽然心里清楚,可是姜凝也不敢松手,她低声提醒姜玘:“当初在寺中,二哥你发过愿的——你说只要他人找回来了,你便不再为难他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姜玘悻悻地停下:“这话我又没说出口。”
“可我知道的,”姜凝挤出笑容:“二哥,你不必自责的……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不管是在姜遥还是文景的事情上。
“是我让你为我担心了,”姜凝神色黯然,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我要真是你亲妹妹该有多好。”可惜终究不是,所以永远受之有愧。
“胡说什么呢,”姜凝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头,不再理会文景:“母亲让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姜凝喃喃道,随即挤出笑容:“好啊,我们回去吧……刚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们说。”
文景叫住她:“阿凝——”
姜凝低头不看他:“你也回去吧,你家中只怕也等着你呢。”
姜玘突然沉默,姜凝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道:“阿璃你放心吧——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家人的。”
姜凝眼睛发酸,想说什么,姜玘又补了一句:“所以,他要是真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
“他没有欺负我,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姜凝挤出笑容:“二哥你以后不要再为难他了。”
姜玘又皱眉,姜凝不让他多想:“二哥,我们快些回去吧。”
姜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母亲要来接你的,结果气上头又不愿意出门了——回去之后,你自求多福。”
姜凝上去之后,才发现姜玥也在,莫名心虚:“姐姐——”
“母亲让我来接你,”姜玥摸她的脸:“疼不疼?”
“不疼的,”姜凝嘴上说着,摇头的时候碰到姜玥的手,忍不住嘶了一声,连忙又道:“没事,不疼的。”
姜玥摸出药膏替她上药:“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姜凝摇头,眼眶发红,姜玥手便轻了一分:“我若是手重了,你与我说一声便是,不用哭啊。”
“没有,不关你的事,”她就是自己莫名其妙想哭了,姜凝抬头看着姜玥:“离开京城之前,我想搬去跟你一起住……可以吗?”
她怕姜玥拒绝,连忙又道:“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什么呢,”姜玥低头:“我以前便叫你搬回内院跟我一起的,偏你总是不肯……如今怎么改了主意?”
姜玥顿住,看了姜凝一眼:“没关系,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的。”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想去哪里呢,要不要我陪你?”
“回去之后再与你说,”姜凝想到回去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又有些无措——她挤出笑容:“只怕回去之后,你们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姜凝却不愿意再开口,一路上无话,回到姜家,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正斟酌着言辞,一抬头,施容住的院子已经到了。
姜玘姜玥随她一起进去跟施容道平安,姜凝一进去便听到施容的喝声——
“姜璃!你跪下!”
姜凝没多想便跪下了——随后想想也没什么不情愿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别说是跪,打死她都不为过。
施容面上满是怒意:“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知道,”姜凝点头,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骗人,她转头看了一圈,发现姜玿也都在,咽了咽口水:“舅——”
“救什么救!”施容瞪她:“侥幸把人救出来了而已,你是不是觉得救了人你犯的错就能揭过去了?”
“我知道自己鲁莽了,”姜凝点头认错,想把这事先放着,如今有更重要的事,她看着施容:“可是舅——”
“你还提这事,”施容不让她说,气得拍桌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英勇?可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阿遥的人先到了一步把人制住了,你们出来之后也只是再度羊入虎口?”
“这家中这么多人,就非得靠你去逞英雄?”施容面上怒意不消:“有事情不与家人商量,你是当你大哥二哥是吃干饭的吗?”
姜玿和姜玘连忙请罪,姜凝不忍连累他们:“跟大哥二哥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你的事?”施容看她:“看样子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成王那样的人,你怎么能一个人去见他呢!”施容越想越气愤:“你知不知道,所谓家人,就是守望相助的,你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你有线索,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跟家人商量,而不是自己逞孤勇,你这次运气好,可难道人仅凭运气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顿了顿,看了看姜凝的脸:“有没有受伤?”
姜凝摇头,看见施容盯着自己的脸,扯出笑容道:“没事,就是擦伤而已,姐姐路上给我上过药了。”
“没事就好,”施容到底还是心软,过来扶她起来:“回来了就好。”
她抚着姜凝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回来了就好。”
“舅——”姜凝还是想坦白,然而看到施容的脸色,又改了口:“母亲。”
施容这才应了,姜凝鼓起勇气,看了看姜玿姜玘和姜玥:“恰好今日大家都在,我有一些话想跟你们坦白——”
“不必说,”施容摇头,手指点在她唇上:“我知道。”
“不,您不知道,”姜凝呆住,她摇头觉得不可能:“您先听我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施容看着她,握着她的手,重复了一遍:“我都知道的。”
“你还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施容的手沉稳而有力,仿佛有种莫名其妙安抚人心的能力:“无论如何,你始终是姜家的女儿,什么都不会变的。”
姜凝的眼泪莫名便流下来,她不明白:“那您——”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没事的,”施容抚着她的头发:“没事的……你回来了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嗯,”姜凝声音哽咽:“可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施容看着她:“只要不是之前的事,那你说吧。”
“我不想嫁人了,”姜凝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我打算跟霍大夫去楚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早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