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舒徵干脆坐在一块石头上，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山芋片，自顾咔吱咔吱吃得好香，看太阳慢慢爬上来，周遭蒙上绯红滤镜。
舒离就那样盯着她，眼神有些炽热，心里的小鹿早已四处乱窜快要按捺不住，双腿踌躇着未能靠近一步，不时摩挲几下地上的小石子，现在就说出来吗？会不会过于仓促？还是等高考后？但是万一她喜欢上别人，我会是她喜欢的男生吗？可能不是吧，看她平时老喜欢那些明星了，说她家爱豆多好多好，那我怎么办？要不还是先让她知道吧，可是她知道后会不会逃避我？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啊……
“舒徵，你……”
“嗯？怎么了吗？哦对了，你要不要试下这个山芋片，青梅味的还挺好吃欸！”舒徵转过头来，圆圆的眼睛直望着舒离看。
“没事，你吃就好。”舒离紧张道，双手死死抓着衣角。
“好嘞！你也过来坐吧，坐在这里好舒服，角度还不错欸，来来来！”舒徵拍拍石头道，一脸享受，太阳晒得整个人元气满满。
舒离有些局促不安坐在她身旁，心思压根就没在风景上，偷偷多瞄几眼她的侧脸。
“舒徵，你，你真好看！”说完兀自低下头胡乱看着地面的杂草不敢看她。
舒徵简直了，脸倏地红了，不自觉往相反方向转过去，迅速消化这句话：害！他不就是夸我一句好看吗？我怎么就这样了，酥麻麻的，我这是怎么了，好诡异啊！
“嗯，谢谢你呀，有人说过我可爱，还从没有人夸我好看呢，舒离你是第一个！”舒徵转回头来认真看着他道，两颗小虎牙似乎在迎风招展耀武扬威！
“你真的很好看！”舒离微微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再次肯定道。
“舒离，我们中午去鹿红君吃麻辣烫好不好，听她们说那家好吃欸！”舒徵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赶紧悬崖勒马，生硬扭转话题直奔吃饭！
“好啊，我听你的。”舒离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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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这一年有场重要的理科会考，选了文科的舒徵对于理科更是一头雾水两眼发昏三天捕鱼四日晒网，恶补理科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光荣交给了舒离同学，每周二晚上完自习课，舒徵立马飞奔理科楼找舒离捣鼓物化生。
文科思维早已固化脑海让舒徵学起理科知识有些迟钝，基本上整张卷子有一半的题得舒离一道一道细讲才算勉强弄懂，很多知识点的概念听了也是一知半解，舒徵只能表示：我太难了！
舒离细数舒徵罗列出来的一大筐疑难杂症，正在绞尽脑汁如何才能让她直接明了把知识吃进肚子里，舒徵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发呆。
舒离的同桌每周二晚都很有自知之明留出座位给舒徵，这时候教室已经熄灯了，还有几个小问题静候舒离佳音，同学基本上都回宿舍开始新一轮挑灯奋战，只剩一盏台灯亮着两位姓舒的。
月亮准备睡觉觉喽，悄咪咪爬进云床，星子们倒是依旧闹腾得很！
今晚被理科题捉弄得犯困发懵的舒徵坏计谋已上心头，趁舒离顾着计算，偷偷戳几下他的胳肢窝，直让他一个激灵差点摔个底朝天，整个人往后掉，手都没来得及抓住书桌，舒徵赶忙伸手捞他一把，而后笑个不停，捉弄舒离实在太好玩了，比理科题好玩多了！
“舒徵，别闹。”舒离扯好校服，还沉浸在题海里的他有些懵圈。
“不是，你是不知道，你刚刚差点要摔下去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舒徵非常后悔，早知道手机拍下来能笑好多天。
“不就是挠你几下痒痒嘛，你怎么反应这么大直接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舒徵还在捂着肚子笑他，本以为他只往胡乱后躲谁知差点掉下去。
这么一折腾思路全断，舒徵也不想管了，拉起舒离就跑，舒离路都没看只顾盯着他们十指相交的手。
“到啦！我请你吃关东煮，趁小卖部还没关门，你想吃哪个？”舒徵感觉自己都笑饿了。
“我，我跟你一样，你吃什么？”舒离其实觉得晚上吃宵夜不太好，但难得这么一次也就由着舒徵吧。
“阿姨，我要两串鱼籽仙贝、桂花卷和墨鱼丸。”
舒徵伸手就要去接两杯关东煮，这才注意到一直拉着舒离的手，赶忙松开，却又觉得这样牵着也挺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跟你说，这三样都好好吃，我们到那边木椅坐着吃。”
“好。”舒离更想一直就这么紧紧牵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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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公布这天，舒徵正在兴致勃勃追剧，上头到干脆不去管填报志愿这件大事，倒是舒离一直在忙前忙后，像只小仓鼠四处啾咪哪所大学是他们俩都可以上的。
舒徵不是没想过大学同校这件事，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和舒离的差距就像地球和月亮，永远都不能靠近。
“舒徵，根据你的分数还有我的，这所一本学校我们俩应该都能去。”舒离兴致冲冲拿着志愿报考指南对电视机前一脸姨母笑的舒徵道。
“嗯？什么意思？你跟我上同一所大学？这位大哥，你认真的吗？”舒徵吓得先按下暂停，她觉得高考后舒离怎么变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对啊，这所学校我们俩的分数都能上。”舒离一脸认真道。
“不是我说，就你这分数，不去上985，跟我在这种一本学校凑合？你是不是傻？”舒徵对于舒离的脑回路满脑子大大小小的问号。
“可是我想着大学我们俩也在同一所比较好。”舒离满脸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没事呀，反正都在大学城，距离不会太远的，你去隔壁985，我去这所一本，完美！”舒徵完全没有把大学当回事儿，反正她的分数能挑的一本学校也就那么一两所，况且她对大学生活没有多大期待，因为这次离家更远了。
“也不用非得985，我还是跟你一样去这所一本的好了。”舒离仍不肯放弃。
“不行啊这位大哥，你家里肯定不同意啊，我不能浪费国家人才，你还是去配得上你的学校，听我的不会有错！”舒徵双手抓着舒离的耳朵道。
“那，行吧，但是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每天一块吃饭了。”舒离有些不甘心。
“舒离同学，你是有多喜欢跟我一块吃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舒徵觉得舒离这副委屈仓鼠的模样太有趣了。
“到时候一到周末我就去找你玩！”舒徵拍拍胸脯道。
“舒离，其实我想去外省欸，省内我觉得不好玩，我有挑了几个外省的学校，感觉还不错，省内一本的话我大概只能去你挑的那所了，但我想去外省看看，那里的世界跟我们这边完全不一样，我想去那里生活。”
“你想去外省？那我，你具体想去哪个省？”舒离瞬间有些危机感。
“我还没想好，我爸妈明面上支持我的任何选择，但我知道他们其实不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回家一趟很不容易。”
“那，要是你去外省，我也跟你一样，这样能照顾到你。”
“舒离，你不用非得跟我去一样的地方啊，你喜欢哪里就去哪里，不用管我死活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舒徵一点都不想面对填志愿的问题，她有些烦躁不安，高考后整天能和家人一块吃喝玩乐，这样幸福的日子以后都很难再有，她有一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心，但也疯狂沉溺家人在身边的美好，无论哪所大学都在提醒着她不久后会离家更远更久，再也不能每天和舒离都待在一起快乐玩耍唠唠嗑。
“你这样想的啊，可你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一丝失落悄咪咪爬上舒离心头。
“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一个理科生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舒徵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之余，竟有些许怦然心动。
“没有，我，我说的是实话，我……”舒离被她这么一说都变得结巴了。
“诶诶诶你怎么了，肯定有事情瞒着我，高考后我就觉得你丫的鬼鬼祟祟好像藏着什么话要对我讲，却老是欲盖还弥彰似的！快说！”舒徵这下好奇死了。
“我，我就是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唉算了我们先说填志愿的事情，这个很重要。”一向不会说谎的舒离果断说回原先的话题，只求快点转移舒徵的注意力。
舒徵最受不了话说一半了，这厮肯定有猫腻，双手按住舒离肩膀，紧紧盯着他道：“快说快说！你丫的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秘密不让我知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这事儿没完我跟你讲！”
舒离被她盯得发毛，这下更紧张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完全没有准备啊！
“我，我喜，不是我……”
“你什么？不要结巴，快说给我听听，我要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坏习惯！”舒徵更好奇了，到底是哪门子大事儿值得他如此慎重难以开口。
舒徵一下子凑近来，瞳色浅浅的像琉璃，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刺激得舒离不过脑子就开口道：“我喜，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说完直愣愣盯着舒徵看，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舒徵当场凝滞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惊世骇俗反动言论，我兄弟竟然想睡我？不是，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看上我了？我怎么平时都没发现他喜欢我来着？不对这下完犊子了，我好像有一丢丢动心？让我好好捋一捋，冷静！冷静！
舒徵立马松开按在舒离肩上的手，转身坐回沙发上去，对着舒离道：“你背过身去，不要看我，让我消化下。”
“哦好，我等你。”舒离也是被自己吓死人不偿命的表白惊呆了，僵硬地像个木头人换个方向坐等舒徵的回答，算是搞砸了吧，就这样匆忙说出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应该打动不了她吧，况且我一直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这样让她很难堪吧，都怪我一时失去理智，几秒钟之内舒离就把心里的希望小芽一下一下无情扼杀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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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徵现在的心思就跟熊孩子一样无组织无纪律，舒离这丫的还在四处煽风点火，说喜欢吧，自己这块木头确实像顿悟般蓦然惊觉，仔细回忆起来舒离很多次的反应和表现都不太正常，像是小心翼翼喜欢着自己却不敢让自己知道，极力掩盖对自己的喜欢害怕失去这段友情，他那么好怎么就不觉得我也会喜欢他呢？我们俩太熟悉了，可能是我平时嘴上老是说着谁谁谁长得好看吧……
舒徵下意识忐忑走到舒离身后，轻轻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蹭着他的脖子，红红的，舒离倏的一下绷直身子丝毫不敢动弹，这一切太突然了！
“我们试试吧，我也喜欢你，想要每天都找你玩的喜欢，见不到你就觉得日子不太好玩的喜欢，你送我小纸条开始就很喜欢你了！”舒徵自顾开心说道，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舒徵说完连耳朵都红了。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初三那会儿吧。”舒离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就像梦一样不太真实，眼眶早已湿哒哒。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天我要是没有逼你说出来，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舒徵有些不满道。
“我，我不敢。我怕说出来会困扰到你，我舍不得。”舒离回过头来怔怔看着舒徵道。
夕阳透过镂空窗帘，斑驳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又莫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