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一秒，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是昨晚在包间遇到的钱瑞集团大公子钱凌天。

　　周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跟钱凌天握完手才反应过来，这位钱凌天前几天还穿着娘气的衬衫，今天换回了白衣黑裤，微微笑着的样子，还真的人模狗样像是个优秀青年才俊，彷佛那晚在会所里夜夜笙歌的不是他……

　　钱凌天盯着她的眼睛，淡笑问：“不知道周小姐喜不喜欢那辆车？一个品牌商送的，我觉得颜色很适合你。”

　　周娴反应了几秒，然后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有点不确定：“原来那把车钥匙，是您送的？”

　　钱凌天表情玩味：“还有其他人要送你车？”

　　“……”

　　蜜汁对话。

　　周娴不敢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位大少爷是想追她，第一反应是看向夏志琛。

　　本以为又是夏志琛搞的鬼，没想到夏志琛也一头雾水：“钱总，你说楼下什么车的是……”

　　钱凌天瞥他一眼，低笑一声：“老夏，有些事，就别多问啦。”

　　夏志琛摸了摸鼻子。

　　周娴看着钱凌天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个男人的背影。

　　那晚上的包厢，商璟言对她说过的话，钱凌天脸上玩味的表情，夏志琛的殷勤……

　　所有事情似乎都扯在一起，她却找不到那根线头。

　　他今天送了她一辆车，这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商璟言的意思，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把送礼这种事情假手他人。

　　这些人，究竟是要干吗？

　　周围的人见她居然能跟钱总直接说话，而且两人又是俊男美女，本就有点好奇，目光带着隐秘的打量，夏志琛更是顶着一张八卦脸在旁边竖着耳朵。

　　周娴强忍着别扭说：“钱总，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算什么礼物，昨天对周小姐太唐突，一点微薄歉意，一定要收下。”钱凌天笑得如沐春风，“周小姐要是不收下，那我天天送花了啊。”

　　这是要弄得天下皆知？

　　周娴心中警铃大作，刚想说点什么，钱凌天却彷佛故意似的，跟夏志琛说说笑笑去了会议室。

　　周娴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她是后来才知道钱凌天是来跟主要领导谈合作的，据说钱瑞集团想开发一条新的技术生产线，要跟他们讨论细节问题。

　　她借着去洗手间，偷偷经过会议室四五趟，里面的人都似乎没有出来的迹象。

　　其中一次刚好遇见夏志琛出来，一看到她拎着袋子，顿时黑了脸，训斥道：“我告诉你，别不识相，钱总送你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到时候惹他不高兴，我们整个公司都玩完。”

　　周娴：“既然公司为难，那您收下吧？”

　　她笑眯眯把袋子递给他。

　　周围人来人往，夏志琛在外人面前依然要端着，人家叫着“夏总”，他假模假样笑着，人一走，他对着周娴哼道：“昨晚的事情我可以替你瞒着，不告诉老板，就看你这次表现。”

　　说着，又进了会议室。

　　周娴站在门外呼了口气，回到自己座位，开始浏览起猎头网站。

　　她本以为这事情算告一段落，大不了下次把东西直接送到钱总公司算了。

　　没想到快下班时，夏志琛又让秘书来叫她一起去会议室。

　　周娴想都没想拒绝：“他们领导谈事情，我一个技术员不方便参与。”

　　秘书一笑：“夏总说了，万一钱总问起技术问题，你在场也好回答。”

　　“夏总技术出身，比我更专业。”

　　那人跟周娴也算有几分交情，叹了口气：“小周，你就别为难我了，你知道外面那几位爷要做的事，肯定是要做成的。今儿这饭是肯定要吃的，你肯定也是要去的。哪怕你明儿辞职，今晚也是要去的。”

　　周娴脸色很不好看。

　　与此同时，手机一响，是来自夏志琛的微信：“我这是看在过去的上下属情分上，给你搭了个台阶，昨晚的事情钱总不计前嫌，来敬杯酒就算过去了，你要是这点小事都不答应，以后别怪我不留情面。”

　　周娴思考几秒，默默拿起包包跟了出去。

　　秘书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小周，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放宽心，都会过去的。”

　　周娴想笑，可是完全笑不出来。

　　昨晚已经惹了夏志琛，今天再忤了他的逆鳞，恐怕以后还真的会给她穿小鞋。

　　她想起下午浏览的猎头公司，她告诉自己，如今找工作不好找，可千万别任性。

　　何况，她不想妈妈担心自己。

　　晚餐选在附近的皇轩酒楼。

　　周娴磨蹭了很久才走到楼下，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气派大楼。

　　这个酒店的位置在她和顾年公司的中间，两人以前忙的时候会在这里吃饭，因为地点折中，方便回去加班。

　　尤其是走在去包厢的走廊里，两人一起吃饭的画面一帧帧浮现，多少有点触及伤情。

　　看着墙上五彩斑斓的油画，她心想着来了也好，等会跟钱凌天先道个歉再摊牌说清楚，大不了罚几杯酒，周娴摸了摸包里刚买的解酒药，他那样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应该不会对一个小姑娘计较吧？

　　周娴心里稍稍一定。

　　皇轩酒楼的其中一个包厢。

　　商璟言今晚带着几位副总和政府部门领导一起吃饭，商量项目推进事宜。

　　他已经喝了不少，扯了扯领口，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

　　酒过三巡，一位姓黄的主任开始打趣：“商总，听说您和郑总要同时投标我们政府的航天研发项目？”

　　在坐的有几个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郑总自然是商璟言的生父郑国维。

　　商璟言听见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懒懒靠在椅背上，随手跟他碰了碰酒杯：“没错，还要请黄主任多多关照。”

　　黄主任哈哈一笑：“我哪敢，商总您这样的杰出才俊，又是海龟，只怕我们的小项目不够你玩啊。”

　　“黄主任玩笑了，我自罚一杯。”商璟言抬起酒杯，旁边的陈帆要替他喝，他微微一笑，一仰而尽。

　　“好！爽快！”黄主任满面通红。

　　气氛活络，服务员忙着一瓶瓶开酒。

　　酒一上头，就开始暴露本性，各种段子不断。

　　商璟言只是听着，偶尔说几句，不拒绝，也不参与。

　　这时，有人突然道：“你们看，门口那个姑娘倒是不错。”

　　周围静了一瞬，都去看门口。

　　旁边的人搭腔：“身材是好，可惜看不清脸啊，通常这种背影杀的都是丑女。”

　　周围一阵哄笑。

　　那人不甘心，非要证明自己的眼光：“商总您瞧瞧啊，觉得怎么样？”

　　商璟言正偏头听陈帆说话，闻言抬眸，应付般朝门口瞥了一眼。

　　门半掩着，一个女孩在外面打电话，只能看见一个背影，确切来说，是半侧着身的。

　　她穿着一套藏青色通勤正装，头发乌黑散在肩头，一双黑丝袜把她完美的腿型勾得恰到好处。

　　女孩不知道在跟电话那头说什么，面带着笑意，她刚好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侧脸，目光看着墙上的油画，表情凝肃。

　　众人看呆了。

　　倒是商璟言率先收回目光，回答：“一般。”

　　那人咽了口口水，唠叨道：“商总您这眼光也太高了，我怎么觉得真他妈好看啊……”越说越口无遮拦，“不过这种女孩看着不近烟火，在床上肯定风骚得很，瞧那眼神，清清冷冷的看一眼都要命，还有那双腿……啧，可惜离得远，不知道叫起来声音怎么样……”

　　商璟言眼神暗了暗，耳边却突然响起那道温和婉转的嗓音。

　　他垂眸，晃了晃杯中酒。

　　红得热烈。

　　隔壁包厢内。

　　周娴在走廊上打完电话进去的时候，饭局还没开始。

　　刚才的电话是妈妈的，周围有点吵，她怕妈妈担心，随口扯了个谎就挂了。

　　刚走进去，夏志琛对她招手：“来，小周，坐这里。”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只有钱凌天旁边还剩个空位。

　　夏志琛介绍：“钱总，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周叫来。”说着老鸨似的一笑，对周娴轻叱道，“我们都等了你好一会了，钱总说一定要你到了才开席，你面子大啊。”

　　这个暖场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周娴微微抬头，去看钱凌天。

　　后者倒是一脸轻松，对她浅浅一笑。

　　也不知道这个钱凌天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的，年纪不大，目光闪烁，满肚子的弯弯道道。

　　跟着钱凌天来的一位高管笑道：“没想到夏总这里藏龙卧虎，就连做技术的都这么漂亮。”

　　夏志琛呵呵一笑：“那当然，不漂亮哪能入……”

　　钱凌天状似无意瞥了他一眼，夏志琛这才闭了嘴。

　　这几个小动作周娴完全没看见，她刚落座，钱凌天就非常绅士地亲自给她倒了酒：“这酒不错，试试。”

　　周娴小声说“谢谢”。

　　旁人见钱凌天亲自倒酒，顿时心领神会，不敢再往周娴头上打趣，甚至连眼神也不再瞥过来分毫。

　　周娴明白这些人是误会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在他耳边低声说：“钱总，其实我……”

　　钱凌天非常干脆地打断她：“车子不喜欢，我让人换别的。”

　　“不是，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钱凌天摆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笑眯眯把转盘转过来：“尝尝这里的松茸，是特色。”

　　周娴明白这种人听不得拒绝的话，而且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机，只能闭上嘴，再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