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会议刚结束，就有其他部门经理毫不吝啬地夸奖她，周娴心里也是轻松，但是脸上继续淡定地整理东西，保持着谦逊的表情。

　　商璟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扣好外套扣子起身。经过她身边时，脚步一顿，低声道：“做得不错。”

　　周娴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低声道：“不过，嘴角请往下压一压。”

　　周娴：“……”

　　不等她回答，商璟言已经抄着手离开。

　　他身后的陈帆笑着朝她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周娴深吸了口气，也朝陈帆微笑着，这段时间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终于全数散开。

　　恰逢商璟言回头，刚好看到周娴咧嘴微笑的一幕，周娴见他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几许，左看又看，有点不自然。

　　商璟言收回目光，看了眼陈帆，没说什么，直到走到门外，才淡淡问：“刚才在笑什么？”

　　陈帆正在脑子里过着本周日程，闻言一愣：“什么？我笑了吗？”

　　只见前面的人睨他一眼，没再说话。

　　陈帆摸了摸脑门，不得其解，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财务总监说要请假。”

　　商璟言懒懒道：“这点事还要跟我说，要你一个总经理助理做什么？”

　　“……”

　　陈帆有口难言，分管领导级别的请假必须告知董事长，这不是您定下的游戏规则吗？

　　中午时分，秘书处的小姑娘笑着到各部门传达：“各位，老板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晚搞团建，请大家吃饭。”

　　众人欢呼。

　　周娴看着互相击掌的众人，距离晚饭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她坐在自己座位，正在微信里跟何纪汇报了上午的例会情况。

　　何纪显然已经从别人嘴里得知了她的出色汇报，非常高兴地夸奖了几句，最后让她盯着这几天的代码进展。

　　于是周娴一下午都在代码里打滚。

　　期间还要应付陈多多，小姑娘苦着一张脸跑过来：“阿娴，我发现子模块有一部分内容不对。”

　　“哪里不对？”周娴忙着手里的事，一目十行看着代码，眼底映着屏幕荧蓝色的光。

　　陈多多沮丧地拿起她桌上的饼干吃着：“还不是Fern写的那个模块，总是跑到一半结束了，我刚发给你了，你试试。”

　　周娴这才发现有30多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陈多多局域网发来的模块，开始跑程序。

　　果然，总是出现error提示。

　　“运算部分出了问题。”周娴只稍稍看了源代码，就下了结论，随手开始修改。

　　没几分钟，再次跑了一遍，没有问题。

　　“你好厉害！”陈多多看她的眼神充满膜拜，“我都研究好久了没发现问题啊！”

　　周娴一边把子模块植入核心模块，排查有没有bug，一边跟她开玩笑：“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在新婚蜜月，看什么都是对的呢？哦对了，你婚假请了吗？”

　　提起这个，陈多多腼腆一笑：“我们打算年底把婚假一起用掉，去长白山。”

　　“滑雪啊，真浪漫。”

　　“阿娴，你呢，你什么时候和顾年结婚啊？”

　　周娴手里一顿，随后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多多不知道安慰什么好。

　　周娴导出另一段代码，头也没抬地说：“已经没事啦，不用安慰我了。在顾年之前，我相信爱情，在他之后，我依然相信爱情。”

　　陈多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嗯，加油，我们一定要有希望。”

　　周娴抬头，呲牙回了个笑，额头的刘海因为用顶夹夹起，垂下来的发丝轻轻晃动。

　　阳光铺满了整个办公室，衬得她整个人像朵花儿。

　　陈多多一时看呆了，嘴里喃喃：“我觉得顾年肯定会后悔的。”

　　周娴晃了晃脑袋，她埋头继续干活：“谁说不是呢？”

　　晚上的林市车水马龙，灯火璀璨。

　　团建地点是陈帆订的，三个大包间，除去几个出差还有事没来的，总共7桌，十分热闹。

　　没多久，陈帆过来一桌桌过来敬酒：“商总有点事要晚点来，他说了，大家尽管点酒点菜，今晚他买单。”

　　众人欢呼。

　　到周娴这一桌时，陈帆突然笑着问：“这里的菜怎么样？”

　　一桌人顿时都看向她。

　　这可是陈助理今晚第一个问菜怎么样的。

　　周娴倒是不在意地回答：“菜很好吃，就是这店的点菜小程序有点问题，我应该可以帮他们改进一下。”

　　陈帆接道：“回头我跟饭店经理说一下，也许今晚我们可以免单。”

　　众人大笑，气氛一片轻松和谐。

　　老板不在，底下的人自然放得开。

　　加上最近人事变化大，正好趁着今晚的机会搞好关系。

　　一时间，原先菲卓的，来自坤商集团的，刚从外面社招的……顿时闹成一片。

　　楼下就是KTV，有几个喝多的已经勾肩搭背要去high了。

　　所有人玩得兴起时，门口突然进来了个女郎。

　　周娴脑子就跟CPU一样，还在过着下午的主程序，回神时，已经看到女郎站在门口，正笑着招呼大家：“不好意思，刚才遇到你们商总，我把他请到我包厢去了，来表个歉意，给大家送点小礼物。”

　　话音未落，身后的服务员端着几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上面摆着很多金花生。

　　周娴总觉得这女孩面熟，直到服务员端着金灿灿的东西走到面前，才恍然，这不是先前在皇轩酒店遇到顾年撕破脸时，跟商璟言一起遇到的女孩吗？好像陈帆说她姓沉，叫思纯。

　　沉思纯娇滴滴的声音滑入耳朵：“这是上次和璟言一起去香港时买的，刚好给我们两家公司的员工当福利。”

　　周娴心里一动，这句话透露了很多信息：1、沉思纯和商璟言的关系很好。2、她也有自己的公司，两人“门当户对”。

　　周娴也分到一颗，还是沉思纯亲自递给她的。

　　她说了声谢谢，摸着手里金灿灿的“花生”，心想着，怪不得老板一晚上没出现，原来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啊……像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小姐，没事就开个公司玩玩，上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无聊了找男朋友吃个饭，哪像他们这些上班汪，工作是为了生存。

　　周娴叹了口气，谁说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

　　沉思纯的出现，打破了公司很多女职工心里的白马王子梦。

　　陈多多跟周娴在洗手间唏嘘时，周娴笑了笑：“康德说过，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我们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否则连遇到这些人的机会都没有。你说是吗？”

　　陈多多看她的表情简直像个陌生人：“没看出来啊阿娴，你思想这么有深度。”

　　周娴朝她眨眨眼：“所以啊，还是早点吃完回去写代码。”

　　“……”

　　陈多多回去了，周娴又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出去时，意外看见一对男女站在角落里，似乎在争执。

　　光是看气场，男人戾气十足，女人小鸟依人。

　　“解释一下。”商璟言背着灯光，脸上有点阴沉。

　　沉思纯赔着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了？”

　　商璟言目光笔直看着她：“把我当傻子？在我员工面前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人误会我们有什么关系？还去送花生，怎么，想让我和你早生贵子？”

　　沉思纯脸一白：“璟言，你想多了……”

　　“想多的人是你吧。”商璟言有点不耐烦，松了松领带，“我小时候就见过这种把戏了，走吧，别逼我让保安拖你出去。”

　　这是丝毫不讲情面了。

　　沉思纯鼻子红红的，眼眶里隐约泛着水光，这种委屈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跟刚才在包间的御姐范儿简直判若两人。

　　周娴愣住了。

　　她是第一次看到商璟言这么咄咄逼人的毒舌风，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冷淡寡言的工作狂，待人温和，除了工作什么都引起不了他注意的人。

　　没想到对着一个大美人，居然三言两语就把人给说哭了。

　　所以这种长着一张饭票脸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仗着自己颜好身材好，丝毫不怜香惜玉，看什么事情都要算一下得失利益。

　　这种冷冰冰的男人，也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周娴不想在这里多呆，她低着头想，要不重新回洗手间躲一下？

　　刚掉头迈了一步，没想到沉思纯率先发现了她。

　　“你给我站住！”

　　这一嗓子吼得周娴虎躯一震。

　　“就是因为她？”沉思纯的声音高了一度。

　　周娴转过头，看到她的纤纤玉手指着自己，脸上笑容夸张：“就凭她，也想异想天开成为灰姑娘？”

　　周娴：？？

　　商璟言原本还未发现周娴，顺着沉思纯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一脸茫然的周娴看了一瞬，随后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看着沉思纯：“我要想让她成为灰姑娘，还能在这里跟你废话？”

　　周娴：！！

　　沉思纯一气之下爆了个粗口：“这种弱鸡，也配跟你在一起？！”

　　商璟言蹙了蹙眉，没出声。

　　他没想到沉思纯看着贤良淑女，却是个喜欢爆粗口的恶俗女人，于是心里更坚定了分手的态度。

　　倒是周娴翻了个白眼，礼貌一笑：“不好意思啊，你们吵架归吵架，别误伤路人。”

　　沉思纯还想说几句，但是看见商璟言的脸比刚才冷了好几度，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

　　她气极，气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也气这个叫周娴的这时候过来搅了他们的事。

　　当然，如果她知道那天在韵雅轩打断她“好事”的依然是面前这个女孩，恐怕她会尖叫着过去跟她拼命。

　　然而此刻，沉思纯心知他现在厌恶极了自己，于是破罐子破摔，把心里的怒火都迁到周娴身上。

　　她狠狠瞪了周娴一眼，用一种“你死定了等着瞧吧”的眼神剜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叫周娴，你给我等着。”

　　商璟言闻言眯起眼睛：“我劝你好自为之。”

　　沉思纯不敢瞪他，只能狠狠瞪着周娴，三人就这么僵持着，没多久，沉思纯被赶过来的助理带走。

　　周娴被瞪得莫名其妙，鉴于老板还站着，她也不好先走，只好低头刷手机。

　　商璟言问：“你看什么？”

　　周娴老实回答：“我在搜，要怎么才能让两个相爱又在吵架的人和好。”

　　商璟言刚才冰冻的脸色稍稍好转，眉眼淡淡：“这么伶牙俐齿，把你放在技术部可惜了，不如把你调去公关部吧。”

　　见他开玩笑，周娴也打趣道：“公关部我可不去，秘书处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商璟言掀起眼皮，深深看着她：“怎么，你还想当我秘书？”

　　酒喝多了，胆子也大了许多。

　　周娴作势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笑嘻嘻道：“您觉得我行吗？”

　　商璟言上下扫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许光芒：“哪方面？”

　　哪方面行不行？

　　周娴本来是开玩笑的，他这么正儿八经问，她脸上一红，小声道：“什么哪方面啊？”

　　商璟言眼眸一深：“你说呢？”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感觉。

　　周娴心里勐跳，脸色通红，有点后悔开这个玩笑，不知道商璟言问的是不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

　　她揪着衣角：“我哪知道啊……”

　　商璟言居高临下看着她，看到她的紧张，轻飘飘说：“我们秘书处个个都是新闻系硕士，你一个工科的，怎么行？”

　　原来他说的是专业。

　　周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喃喃道：“哦，你说这个啊，其实我文科也挺好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

　　周娴红扑扑着脸，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做技术挺好的，我很热爱自己现在的工作，因为这是唯一一件能做出成就的事情。”

　　牛头不对马嘴的，商璟言了然笑了一声。

　　周娴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更烫了。

　　好在她觉得刚才周围强势的气息渐渐散去，她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下次绝对不跟他开这种玩笑了。

　　太他妈吓人了。

　　商璟言双腿修长，就这么懒懒站在旁边，也没急着走。

　　倒是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回头率十足，加上两人相貌都很出挑，让很多人误以为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

　　有两个小女孩经过，周娴甚至能听见她们内心ORZ：

　　【咦那边两人是不是在吵架？一声不吭的。】

　　【这男的真好看啊，腿也忒长了些，走起路来这个小姐姐能跟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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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娴被自己的脑补囧了一脸，刚要说话，男人突然问：“樊姨是你妈妈？”

　　周娴一卡，马上笑眯眯地回答：“对啊，她跟我说您特别和善。”

　　才怪。

　　商璟言大概也觉得自己跟“和善”两字搭不上边，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还说了什么？”

　　周娴继续扯着谎：“她还说你绝顶聪明，过目不忘。”

　　商璟言见她越说越离谱，也不再跟她继续扯淡，说了句“早点回去”，微微勾着唇淡然离开。

　　剩下周娴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回到包厢她才反应过来，商璟言那个笑容其实有点嘲讽。

　　第二天中午，公司所有人接到最新指示，原先的项目都协议中止，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坤商集团自主研发项目，研究方向是无人驾驶飞行智能系统，一款能上天入海的无人机。

　　男人们都热血沸腾，女人们觉得不可思议。

　　张亮走过来，斜斜倚在桌沿，问：“阿娴，你怎么看？”

　　周娴坐在椅子里，想起第一次遇见商璟言的场景。

　　他在会议中心做的澎湃人心的高水准演讲，这不是嘴上说说的，他在一步步朝梦想逼近。

　　但是周娴没跟张亮说这些，她耸了耸肩：“我们哪能管得了公司高层的决策，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了啊。”

　　张亮没劲地嘀咕了几句，走了。

　　下午，所有人再次见识到了这位新老板雷厉风行的作风。

　　距离公司决策发布两小时后，各部门召开研发前期专题会议。

　　本以为只是各部门初步对接，没想到商璟言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