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销售部经理傅清皱着眉看了周娴半晌，然后蓦然想起Aim升级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开始的，本想给技术部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
他顿时有点不爽，刚才嘴里的“小周”已经变成“周工”：
“周工，我只不过希望能从技术角度看看有没有可能开发线上系统，你倒好，直接来了个系统升级。”他面向何纪，嘲讽道，“何总不愧是我们集团的王牌之一，您带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何纪虽然对自己的属下严厉，但在外也是个护短的人，而且傅清的级别比自己低了一级，语气还这么阴阳怪气的，他顿时心里不爽，用手理了理前面的刘海，冷笑着看向傅清：“怎么，傅经理觉得以坤商的人力财力，还不能升级一个区区的小系统？”
傅清：“你……”
周娴：“……”
坐在首座的商璟言一直没说话，他轻轻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吵完了没有？”
明明声音温润，却成功让所有人闭了嘴。
一时间，只剩下打火机轻碰着桌面的声音。
所有人的小心脏随着那打火机，一上一下。
商璟言笑了笑：“如果没吵完，先听我说几句，你们可以接着吵。”
所有人：“……”
商璟言目光一一掠过他们，扯了一下嘴角：“年轻人的自信总是让人羡慕。”
何纪嘀咕：“您也不老啊……”
傅清白了一眼，马屁精。
商璟言警告般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升级的事情需要投资部做个评估，我们不能盲目，也不应该固守自封。”
周娴本来充满期待看着他，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旁边有人附和：“可不是，也不想想要花多少人力精力……”
商璟言没理会，继续说着：“刚才的事情，让我想起以前刚创业时。那会儿身边没多少人，我们什么都敢想，有时候吃饭时围在一起讨论一番，一顿饭过去，方案也差不多定型了。我们不缺时间金钱，缺的是想法。”
周娴的心开始由慢到快剧烈跳动，望向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窝太深，还是他的位置光线比较暗，周娴居然觉得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金属打火机，泛着冷淡的光泽。
低沉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一直觉得，Aim不能成为一项客户背后的幕后工具，而是要主导行业消费，做行业的领跑者。我们有非常强大的销售和营销团队，以及……一些天才工程师们。”
他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周娴下意识紧张起来。
“我相信菲卓的老员工们也是对Aim有感情的，不希望它就这么被市场淘汰。至于升级需要的投资，财务部今年有没有预算？”商璟言眸子扫向某个位置。
财务部经理及时表态：“商总要预算，那肯定是没有也得有啊！”
傅清啧了一声，又一个马屁精。
这明显讨好的话，惹得所有人轻声笑起来，包括商璟言也勾了勾嘴角：“好，那这件事由何总牵头推进，销售部提需求，技术部列进度报给我，散会。第二档会议5分钟后继续。”
商璟言说完，理了理袖口，走了出去。
周围是小声的推开椅子的声音，陆续有人离开。
只有傅清黑着脸抱着手臂，对着何纪和周娴道：“何总手下真是出高徒啊，小周不愧是天才工程师，嘴皮子也厉害，把老板忽悠得磕了药似的兴奋。”
周娴脸上大写的问号，商璟言刚才那样子，是兴奋的样子吗？
何纪此刻已经收了刚才的脾气，看来这种会议桌上的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说道：“好了老傅，事儿都已经板上钉钉了，就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干活吧。对了，到时候你找个具体经办人跟我们小周对接。”说着面向周娴，“今天开始，你就担任Aim升级工作组组长吧。”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周娴：“……”
走廊里，周娴小跑着走在何纪后面道歉：“对不起啊何总，是我太鲁莽了。”
何纪停步，回头看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鲁莽啊？”
周娴扁了扁嘴。
何纪又叹了口气：“不怪你，你就是性子太直了。”他目光扫了一圈，确信附近没人了，才低声道，“自从集团收购菲卓，其实董事会对于Aim平台的存在一直是有争议的。”
周娴愣了愣：“为什么？当时不是因为Aim表现出色，所以才被集团收购的吗？”
“Aim虽然口碑不错，但维护成本高，技术层面过于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以为商总没想过升级？”何纪笑了一声，“他收购之前就让人预判过升级方案了，评估后才做的决策，只不过后来被董事会暂停了。”
周娴瞪大了眼睛，什么？商璟言早就想这么干了？
也是，要收购一家公司，当然要预估它能带来的效益。
何纪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所以，Aim升级其实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每次开高层会议都没人敢提，你倒好，一上来就倒豆子一样说个干净。”
“……”
周娴总觉得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闷闷不乐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何总，我刚才提到Aim升级时，你是不是觉得……”
何纪：“嗯？觉得什么？”
周娴抓了抓刘海：“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私底下跟商璟言说好的，故意在会上替他说出来的？”
何纪愣了愣：“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俩好像心有灵犀似的。”
果然！
周娴来不及纠正他的用词，脸色有点白，因为商璟言自己不方便提，总要有人起个头，他才能顺水推舟把事情往前推？
可是，他怎么肯定一定会有人提Aim升级的事呢？
周娴目光落到前面的何纪身上，心里有个推测慢慢成型。
所以，商璟言才屡次在会议上频频向何纪发难，让何纪招架不住把她也带上。也许其他人不会提，但是作为技术部具体项目开发人员，这是迟早要遇到的问题，所以，就这么轻而易举让她开口，把这事搬上台面了。
周娴心里发凉，这老狐狸。
恐怕何纪还不知道被自家老板利用了吧？
周娴觉得背后有点冒冷汗，喃喃道：“怪不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们以为我和商总关系很好吧？”
最关键的是，这一环扣一环的事情，如今发生了，还要被人以为是他们两人暗通款曲，是大老板的授意才让她提的。
搞不好，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周娴这么想的时候，何纪也是略有点尴尬。
其实刚才开会那时候他也有过这么个念头，是不是在他请假的这段时间里，周娴真的和老板
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本来嘛，小姑娘想上位之类的事情也不少见，但是他又马上自我否定了，他打心眼里觉得周娴又不是这种人，而且，凭着大老板的眼光，应该是喜欢知性优雅的御姐款，怎么可能看上这只职场小白兔？
这么一想，何纪上下打量了周娴一眼，公司量身定做的套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凹.凸有致，尤其是那双杏眼，思考问题的时候会放出光芒，着急不确定的时候眼尾微微耷拉，这么一看，倒也有几分狐媚惑主的姿色啊……这哪是小白兔，简直是狐狸精的标配么！
何纪又想起以前开会商璟言从来不发表实质性的意见，但是这几次问了很多技术问题，搞得他很紧张，每次都要带着周娴参会……这么看来，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是他太大意了！
于是短短几分钟，何纪又推翻了先前的“小白兔”思维，他觉得也许自己的下属和自己的上司还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两人在走廊上各怀心思，另一头，商璟言回到办公室，松了松领带。
他脱了西装扔沙发上，拿起茶杯对着窗外，喝了一大口茶，对着旁边站着的陈帆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劝我。”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意气风发，虽然极力隐藏，但是眼底的自信嚣张怎么也盖不住，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陈帆记得以前在面对重大决策时也没能见到他这种表情，反倒是在刚决定要回国时，他曾在老板眼里看见过这种眼神。
兴奋，强烈的。
一直相信没有什么不可能。
陈帆不动声色把手里待签的文件都整齐放他桌上，说道：“Aim升级这件事确实应该尽早启动，否则收购菲卓没有太大意义。”
商璟言总算听到了想听的话，走到桌前看着屏幕上的股市，笑了一声：“你这话被公司那些老古董听去，不知道会不会说你助纣为虐？”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陈帆斟酌一番，大着胆子说：“没想到周娴年纪虽小，想法大胆，是个靠谱的。”
商璟言拿起案边的文件，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似笑非笑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陈帆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比沉思纯漂亮，也懂事。”
这是头一回，他拿沉思纯和其他女孩作比较，他相信老板听得懂他的话。
沉思纯并非良善。
商璟言垂眸不语，看着屏幕上的K线图。
半晌，直到陈帆以为商璟言要赶他出去了，才听到面前的人低低说道：“是挺懂事。”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见商璟言坐下来，拿起笔，在纸上哗哗书写。
陈帆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字，说道：“但是升级这工作强度太大，牵扯到的部门太多，公司明年计划要做适当调整。”
商璟言对这些细枝末节不感兴趣，把刚签好的文件放一旁，又拿起一份：“你去安排吧。”
陈帆知道他现在虽然脸上淡定，心里实则热情高涨，正想大干一番冲明年的业绩。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事情想提醒他，只不过看他现在这架势，要是泼他冷水，估计会被骂个狗血淋头，陈帆站了一会，果断退了出去。
技术部里，陈帆嘴里“漂亮又懂事”的周娴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查看Aim的相关资料。
整个部门的人喜忧参半，有嘴快的早把例会上的事情传了个遍，包括周娴担任Aim升级工作组组长的事情。
有人脸上兴奋，小声议论着升级项目做成的话会分多少提成；有人苦着脸，吐槽着部门会不会收新人啊否则又要加班了还怎么脱单……
张亮站起来去倒水，头发被抓得鸟窝一样，标准的程序员造型，懒洋洋的声音在一群人中间尤其明显：“我说，能不能脱单跟有没有加班真没有半毛钱关系，关键在于你们有没有哥这样的颜值。”
一阵沉默后，各种文件夹鼠标抱枕从四面八方砸向他……
“卧槽，你们这群人怎么就听不得大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