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里的品牌都是高端路线，一般没人会搭理站门口的顾客，因为有钱人通常不会在门口小家子气地犹豫，而是直接进店里选款式了。

　　但是门店经理看到这两人在门口似乎聊了好几分钟，本不想搭理，细细一看，眼前一亮，连忙迎了过来。

　　凭着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这对气度不凡的俊男美女应该不算情侣，女孩身上的穿着并不像富家小姐，但是身材火辣长得漂亮，经理在心里赞叹一声，那双眼睛长得太漂亮了，不输当下那些流量女明星。

　　而她身边那位男士……经理凭着她的火眼金睛，只扫了一眼他的高定西装，就知道起码7位数往上的价格，来头不小。

　　经理顿时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和灰姑娘的戏码，抖擞着精神继续说：“如果不喜欢这款情侣项链，我们店还可以定制，两位移步进去看看？”

　　周娴本想走了，听到她说情侣项链时愣了愣，不知道这几个字有没有冒犯到龟毛的某人。

　　她下意识去看商璟言，后者倒是脸上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商璟言反而偏头认真听人介绍起他们家的产品，让人怀疑他刚才可能没听到经理说的“情侣”一词，又或者按着他的脾气，只是单纯地不想解释。

　　周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了一会，然后看见商璟言动了动脚尖，本以为这是不耐烦要走了，没想到那双皮鞋打了个弯，跟着经理进去了。

　　？？

　　周娴一脸震惊，连忙拉住他：“您要进去吗？”

　　这位爷这么精明，居然也会被忽悠买东西？

　　“进去看看。”他下巴指了指柜台，“你们女孩子，不喜欢这种发亮的东西？”

　　当然喜欢啊……可是她买不起啊……

　　而且，他刚才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那进去干吗呢？

　　商璟言了然，意味深长道：“首饰不是只能送女朋友的。”说完抬脚入内。

　　也对，先买着，然后等升值，以后再送人。

　　周娴再次感叹了一下老板的精明。

　　只不过，陪着他逛了一会，周娴就把他身上“精明”的标签哗哗删掉了。

　　她怀疑这人没有逛商场的经验，因为他没有货比三家，而是直接吩咐人，把橱窗内展示的一对项链买下来。

　　周娴第一次近距离见识了什么叫败家。

　　他让人把项链包起来，又让人拿了几款袖扣，选了几个。

　　周娴全程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旁边，最后看他掏出信用卡结账，卡片很漂亮，透明简洁，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芯片。

　　周娴还分出心神想了想，这样的卡片是不是容易丢失。

　　负责结账的小姐接过卡片，飞快看了他一眼，红着脸替他结账。

　　“先生，这是□□，给您放袋子里面了。”

　　“谢谢。”

　　周娴瞄了一眼，看到□□金额上面好多零。

　　商璟言也没多看□□，一股脑儿把袋子扔给周娴拎着，她只好临时充当起拎包小秘。

　　至于为什么是小秘而不是大秘，因为陈帆才是大秘呀！

　　这笔生意前后不到十分钟，实在太轻松，经理脸上笑得花一样，站在门口恋恋不舍送他们，知道他们是等会的航班，只恨不能送他们进登机口。

　　走出店门，周娴扭头跟经理拜拜，觉得这位门店经理肯定在给商璟言疯狂贴标签：“人傻钱多”、“不坑白不坑”、“要是下次再来就好了”……

　　她拎着精致小巧的购物袋，噔噔噔跟上他，嘀咕道：“您平时肯定很少逛商场吧？”

　　这花钱如流水，要是他是个女人，肯定是个败家精。

　　商璟言则在心里想着，总算在歆市买了点东西，也不算空手而回，姿态肆意地回答道：“很少逛。”

　　这是实话，平时要买什么，直接吩咐陈帆就是，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在商场里。

　　他看了看腕表，刚才到现在只用了一刻钟，不错，效率很高。

　　这下，心里更舒坦了。

　　余光看见她吞吞吐吐，商璟言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周娴指了指购物袋，“这款项链名叫‘妖娆’，不适合送普通朋友，你买回去也没什么用。”

　　商璟言：“……”

　　脸上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他语气有点不好：“谁说我买回去没什么用了？”

　　周娴：“……”

　　真是忠言逆耳啊，她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提醒他，现在他一定觉得没女朋友很没面子。

　　他要是想送人，还怕送不出去？有的是女人想跟他交往吧？再不济，他还可以回家给玩偶戴啊，一个娃娃戴一条。

　　周娴又想了想，也许他家里可能没有玩偶，而且，家里一定是那种性冷淡的装修风格。

　　商璟言走了几步，不知道女孩在脑补什么，突然又不作声了。

　　他盯了她一眼，抄着兜往目的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装潢精致的牛排店时，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

　　两人颜值抗打，身材出类拔萃，脸蛋气质互相不输于对方，彷佛不是来吃饭，而是来走T台。

　　周娴从小习惯了这张脸给她带来的麻烦，小学时大家都还很懵懂，只是感觉到很多人喜欢跟她一起玩。中学时随着她的眉目长开，开始收到男孩子关注，上个体育课还能被人用小纸条砸到头上，让人烦不胜烦。大学时，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的早饭，每天都会有暗恋者托人送早饭到她寝室，一个礼拜不带重样的。

　　她一开始觉得总是引人注目不是件好事，太高调了。但是后来发现越是在乎这些，有些人就越是猖狂，课间休息时经常发现笔袋被人动过，里面会塞情书。后来她渐渐习惯，谁爱看就看，她又不会少块肉，那些情书她也没有马上扔，有时候背面勉强当草稿纸用一下，再；揉成一团扔垃圾桶。

　　要是每一封都看，怎么看得过来？

　　也许很多女孩会羡慕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被人总是盯着的感觉很糟糕。

　　做什么事情都像被人监控着，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上学校贴吧，后来毕业后开始工作，有人暗示她，美貌有时候是把利器，用好了，可以在职场溷得风生水起。

　　但是周娴做不到那样，如果不能让它停止，那就只能变着法子当成享受。

　　她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应届生，大街上有人对她口哨，那是赞美，办公室有人送来花，那是对她个人魅力的肯定。

　　走进饭店时，周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留意商璟言的表情，见到这位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目光，微垂着眼皮，一脸无所谓。

　　她似乎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弯了弯嘴角，心情连带着好了些。

　　也许，这位少爷因为脸蛋遇到的麻烦，比她更多。

　　以前跟顾年在一起吃饭逛街时，总有很多男人回头对她吹口哨，而顾年总是会觉得不自然，如今想来，也许就是他不自信。

　　一个人内心强大到一定程度，哪怕是同时有男人和女人对自己吹口哨，也会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就像旁边这位。

　　周娴意识到自己在把老板跟前男友作比较，顿时心里一个咯噔，马上不去想这些。

　　机场附近的餐厅人都很多，他们来得巧，进来时刚好前面有一对情侣用完餐离开。

　　陈帆不在，周娴只能暂时充当移动保险柜，她把刚才商璟言买的东西小心放进自己的包包，然后放在桌上视线能触及的地方。

　　做完这些，她才觉得面前的商璟言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她伸长脖子看点餐平板，然后发现，原先APP上这家店的招牌菜“小牛排”的按钮，是灰色的。

　　男人问服务员：“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主食？”

　　服务员高兴地替他点了点平板：“小牛排最近没货，我们的招牌菜还有这款意大利面，采用秘制酱料……”

　　听见“面”的字眼，周娴觉得商璟言似乎眼皮跳了跳。

　　周娴想了想：“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不用。”

　　男人松了松领口：“就这个面。”

　　商璟言很效率地点好了菜，还礼貌问她要什么甜点。

　　周娴瞄了一眼菜单：“有些什么？”

　　他把平板递给她：“酸奶蜂蜜核桃冰淇淋、奶油甜番薯椰汁糕、奇异果榴莲班戟、香橙黑醋粟蛋糕。”

　　周娴看了一眼菜单，一字不差，顿时有点震惊：“您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吗？这也太厉害了。”

　　“这能力送你要不要？每天要随时清空脑容量的那种。”商璟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

　　“……”

　　这回答怎么这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呢，要是她有这能力，写代码简直就如虎添翼，肯定早就成网红了。

　　周娴哀怨看他一眼，随便点了个椰汁糕，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中午阳光有点刺眼，回来时，她以为走错了，原来的位置好像坐了人。

　　定睛看了看，才发现没走错。

　　她先前的座位上，确实坐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对面的商璟言剑眉星目，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修长挺拔的身形，他微靠在椅背，有一种天然冷感。

　　远远望去，就显得高贵冷艳。

　　而他对面的女孩子，一身黑色裙子，脖子上系一条细丝带，很有气质。

　　这老板也太不靠谱了吧，吃饭还能顺带着泡妞？

　　周娴犹豫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走到他们附近，借着一棵盆栽遮挡，找了个空位坐下，全场就这个空位，她也只能坐这里。

　　小姑娘没留意座位的主人就在盆栽后，满心满眼瞅着商璟言，微笑着：“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用一下充电宝吗？”说着她手指轻轻点了点搁在桌上的充电宝。

　　周娴心里一愣，原来不是老板泡妞，而是人家女孩子来勾搭他……

　　她用手抠了抠桌面，那是她的充电宝，刚才坐下时随手搁桌上的。

　　这个溷账要是说随便用，那她肯定找他算账。

　　周娴右胳膊肘搭在桌上，余光留意着这两人，看戏似的等着他怎么打发这小女孩。

　　近距离观察老板被搭讪，这种感觉有点小刺激呢。

　　可惜过了好一会儿，商璟言依然没反应，只顾低头喝茶，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对方，完全当成空气。

　　小姑娘问了两遍后没反应，有点着急，干脆不找借口了：“帅哥，我可以跟你加个微.信吗？”

　　商璟言终于开了尊口，淡笑道：“不行。”

　　“……”

　　小姑娘倾过身来：“你可别告诉我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句话终于惹得商璟言认真看她：“那你说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被他这一抬眸看傻了，这男人实在太帅了，面部轮廓硬朗，衬衫下的肌肉绷紧，神情有点慵懒。

　　他不是那种明知道姑娘看着还故意装酷的小鲜肉，相反，他彷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带着一股游离在政商之间的疏冷矜贵的气质。

　　小姑娘似乎很满意他跟自己交流，极力控制心跳，风情一笑：“我猜，你们自然是……”

　　她对着商璟言做了个口型，然后挑衅般看着他。

　　商璟言眼睛一眯，但是碍着是个小姑娘，他没吭声。

　　他瞥了一眼旁边盆栽后的隐约身影，收回目光。

　　旁边的周娴没听到声音，倒是好奇极了，刚才那姑娘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呢？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看到那小姑娘时明显愣了愣，大概在好奇为什么几分钟的时间，这位先生的女伴已经换了一位。

　　但服务员极有素养，低头默默上完菜，离开。

　　小姑娘觉得，这么一打扰，完全没了刚才的粉红色气氛。

　　到底年轻，等不到他回答，就有点不耐烦了。

　　她拿起旁边的笔，抽了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的号码。”

　　商璟言未看，早就开始垂眸刷手机邮件。

　　小姑娘又等了一会，觉得无趣，拍了拍裙子起身走了。

　　周娴看着她背影出神，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吗呢？

　　好像还在读大学，那时候，她还在想下个月去哪里赚生活费才能让妈妈轻松一点，或者在想能不能再多找一份家教又不用影响自己学习……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微信。

　　周娴点开一看，头像黑漆漆的，是商璟言。

　　她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偷偷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自家老板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周娴点开，看到商璟言发来的一条微信：“看够了吗？”

　　再抬头时，看到商璟言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嘴角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红着脸，赶紧屁颠颠走过去：“不好意思，刚才走错地方了。”

　　商璟言：“……”

　　走到他对面坐下，他依然还是刚才懒洋洋的坐姿，看着她：“看着我被搭讪，很好玩？”

　　周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服气地哼哼：“其实在林市，我也经常被搭讪的。”

　　商璟言幽幽看着她，他是要跟她比谁被搭讪多吗？而且，这跟地方有什么关系？

　　“以前去酒吧，过来搭讪的小伙那是一波一波的。”

　　这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她总有这种本事，过滤那些对她来说不重要的，抓住那些她觉得很重要的。

　　对面的女孩嘴里嘀嘀咕咕的又说了一通。

　　商璟言总结了一下，她的意思大概是说，她的魅力不输于他。

　　他慢慢坐直，扫了一眼她的脸。

　　女孩正低头铺开餐巾，白色一角，垫在盘底。她额前几缕碎发掉下来，那双大眼睛被掩去不少光彩，显得有点乖萌。

　　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和漂亮的锁骨，尤其是戴了一根茉莉花吊坠的项链，随着她的动作，折射着一圈莹莹光泽。

　　商璟言收回目光，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突然就觉得茶水里似乎也溷杂了一股茉莉花味。

　　商璟言把桌上的意面推向她，这个不靠谱的餐厅销量最好的是小牛排，的是这款意面。

　　所以他……也只能是意面。

　　这里的饭菜跟三亚的五星级酒店当然没有可比性，但是等会就要上飞机，也只能在这里凑合一顿。

　　周娴正准备把手机连上充电宝，没想到顺着数据线看过去，充电宝接口正接着他手机，妥妥地充着电。

　　然后，突然问：“那个女孩子，刚才说了什么？”

　　听见她的问题，商璟言想起刚才那小姑娘信誓旦旦猜测他们的关系，后来小姑娘做了个口型，她应该看到了。

　　“你猜。”

　　她想了想：“她说我们是上下级关系？”

　　商璟言听到这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眸深了深。

　　周娴拿起叉子卷了一叉子面条塞嘴里，汤汁浸润了嘴唇，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似是在等他回答她到底猜得对不对。

　　商璟言没有挪开目光，他跟她对视着，那双大眼睛的主人瞄了瞄他的面条，又低头卷了一口，仓鼠一样嚼着。他觉得好笑，突然有种想碰碰她睫毛的冲动。

　　但还是忍住了，他低头用叉子搅了搅自己的面条，说道：“她说，我们是炮.友关系。”

　　说完，他极其斯文地吃了口面，然后静静等着。

　　果然，对面陷入一阵死的寂静，然后猝不及防开始咳嗽，商璟言似乎早就料到，又非常贴心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周围邻座的人也递来关切好奇的目光。

　　女孩犹豫了一下，顶着这么多道视线，红着脸狼狈地把纸巾扯过去。

　　商璟言感觉到手指像被什么恼羞成怒的小动物抓了一下，不疼，有些痒。

　　“我让你猜了，你没猜对。”

　　“……”

　　她根本顾不上回答，手忙脚乱地喝水，用纸巾掖了掖嘴角后，转眼又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只是……

　　他下巴朝她点了点。

　　？？

　　周娴脸红扑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到……一点酱汁。

　　好想去死啊……

　　商璟言继续低头吃面，左手食指轻轻叩着桌沿，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他突然觉得这两天连着吃了三顿面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后来，周娴是全程顶着一张快熟透的脸吃完午餐的。

　　她有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被他撩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说，刚才有人猜测我们俩是炮.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暗示真的想发展一名炮.友？如果考虑发展，很有可能把她列为候选人？

　　周娴看着对面的男人，看他的目光简直像看人渣。

　　她脑子里一团麻花地想着，突然回想起刘佳明临走时跟自己的对话。

　　他问她：“阿娴，你和那个人……真的是普通的领导和下属关系吗？”

　　“是啊，怎么啦？”

　　“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

　　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上了飞机，周娴依然在仔细体味，商璟言看她的眼神，到底和别人怎么不一样了？

　　商务舱里，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后者觉察到她的目光，也看了她一眼，然后漠然打开面前的屏幕，挑选想看的电影。

　　周娴默默看向窗外，心里却生无可恋地想着，他看自己的眼神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了，在这位大爷眼里，肯定觉得她比别人更蠢吧。

　　峰会已经结束，两人没有再回三亚，直接回林市。

　　抵达林市机场时，是下午3点，陈帆带着几个高管已经在机场等他们。

　　清一色黑西服，非常惹眼。

　　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他们是来接明星，有两三个人大概很空，也加入了接机队伍。

　　陈帆：“……”

　　周娴看见陈帆一行人，这才知道商璟言还有事，他要和工程部去城郊的零件生产公司一个个巡查，一则确保手环上市前各条线万无一失，二则顺便考察哪几家适合明年的合作。

　　陈帆马上迎上来，跟商璟言汇报这几天的事项，其余几位高管偶尔也说几句，有的手里拿着些图纸。

　　他们语速都很快，周娴只能听到他们在讨论传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