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车上，周娴一路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抵达饭店时，才勉强把刚才滚到他怀里的事情当没发生过。

　　装傻么，谁不会！

　　比脸皮厚么，谁不会啊！

　　只是在商璟言整理袖子上的褶皱时，她又红了脸。

　　偏偏赵总过来迎接他们时，还不忘顺带着夸奖她：“还是年轻好啊，周小姐脸色不错。”

　　刚才车上的人自然知道周娴为什么脸红，陈帆听到，看了商璟言一眼，没吭声。

　　周娴只能对赵总勉强笑笑，低头用头发掩饰自己的表情。

　　先前的张宁宁大概被赵总训斥过了，这次看到周娴也不过来黏着她了，倒是有点欲语还休的感觉，对她彬彬有礼，看着她的眼神略有点复杂。

　　尤其是看到她和商璟言一同下车，张宁宁眼里顿时多了一层不甘和难过，周娴觉得好笑，难道是这姓赵的王八蛋跟张宁宁说，她是商璟言的女人？

　　长得漂亮一些的女孩子总是惹人遐思，周娴从小遇到对她一见钟情的男孩实在太多，她并不想对张宁宁解释什么，也没必要。

　　全程只是冷淡朝他点了点头，跟着众人进了酒店。

　　晚餐时，没想到赵总叫了人来，大都是来陪酒的，清一色全是女孩，个个长腿细腰。

　　其中一个看上去是她们的领头，能说会道，大家叫她Apple。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左右，挺漂亮，只是妆容有点厚，显得老气。

　　几个女孩陆续在旁边就坐，其中一个要往商璟言身边坐，被他摆了摆手婉拒了。

　　赵总哈哈一笑：“Apple你过来，商总身边已经有人了，真是不会看脸色。”

　　旁边一个男人哈哈一笑：“赵总，你也太实诚了，这有什么关系，周小姐可以坐商总腿上嘛。”

　　周娴：“……”

　　所有人哄笑一团，Apple倒是没敢再往商璟言身边凑。

　　倒是周娴，原本不想坐他旁边，这下倒好，不坐也得坐了。

　　坐下时，她只觉得张宁宁的目光简直要在她身上戳两个洞，周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心虚，迎着他的目光。

　　倒是张宁宁率先败下阵来，闷头喝了口酒。

　　周娴脸上微笑，心里却哼哼着，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有什么立场质疑别人的关系？哪怕商璟言是她金主爸爸，他管得着吗？

　　Apple很能说，简直就是专门为这种场合培训过，各种诗词歌赋拈手而来，席间漂亮话说得各位男士心花怒放，周娴觉得她要是去参加诗词大会，拿个前三绝对没问题。尤其劝酒本事更是了得，就连陈帆也推脱不掉，连续被灌了十几杯，随后揉着额角在旁边休息。

　　但是Apple到商璟言这里就行不通了。

　　Apple纤纤玉手拿着酒杯，眼底风情万种：“商总，您不喝那就是嫌我丑。”

　　周娴心叹一句，真是女英雄，这劝酒的话都不带一句重样的，她得好好学习才是。

　　周娴瞄了旁边冷冰冰的男人一眼，要是普通人，肯定就这么喝了吧。

　　但是某人当然不是普通男人，他甚至没碰酒杯，只是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我该喝多少？”

　　言外之意，你觉得你有多漂亮？

　　Apple棋逢对手，眼底亮了亮，倒是很干脆地举起酒杯要喝。

　　商璟言却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温声道：“女孩子还是要注意身体，喝多了伤身。”

　　话里客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Apple久在风花雪月场所，脸皮自然厚，她一双桃花眼闪啊闪，随后顺势勾了他的手，整个人往他身上贴。

　　她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出于礼貌，杯沿低于他的，嘴里却说道：“商总，您在上我在下，您说来几下就几下。”

　　虽然说的是酒杯，但是这话意有所指，听得周娴都觉得害臊。

　　不远处的赵总一拍桌子，说了声“好！”

　　周娴朝天花板吐了口气，真庸俗。

　　有人附和着：“商总，您要是再不喝，就真不给Apple面子了，要知道平时我们想跟她来一下，她都不肯啊！”

　　周围一阵哄笑声，几个喝多的，目光更是毫无遮拦地在Apple胸前臀上来回扫。

　　Apple似是早就习惯这种场合，一直双手举杯，表情可怜巴巴看着他。

　　一阵喧哗里，商璟言最后也只能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他转头，看向Apple：“满意了吗？”

　　Apple看着他的目光略带哀怨：“商总，都说无酒不丈夫，想让您喝一杯可真难呀。”

　　商璟言笑笑，开始吃菜，似乎并不想逞这口舌之快。

　　可旁边的周娴也猜到，今晚这一杯，是他的第一杯，也是最后一杯。

　　赵总蹒跚着步子走过来，一把搂了Apple的蛇腰，笑得满脸褶子：“Apple啊，你还是太年轻，刚才那一杯，应该用大杯嘛。”

　　Apple嗔怪地看他一眼，赵总兴致上来，让人又倒了一杯，对Apple说道：“来，跟我喝了这杯交杯酒。”

　　Apple喝得脸也红了，却丝毫不含煳地拿起酒杯。

　　喝前，赵总拦住她：“哎，嘴巴张大点，我可是要一滴不漏全进去的。”

　　周娴见这些人的黄腔越来越过分，她把头微微往后偏了偏，心里烦不胜烦。

　　瞥了一眼Apple，那女人虽然在赵总怀里，可是一晚上目光都在商璟言身上，一找到机会就往他身边粘，好在商璟言的品味比较高，不是那种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男人，只是礼貌吃菜，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但其他几位年轻高管倒是很吃她这一套，Apple敬的酒每一杯都喝得一滴不剩，周娴微微感叹着她的酒量，简直千杯不倒。

　　这是要修炼多少回才能炼成的本事啊！

　　气氛越来越热烈，男人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张狂。

　　期间周娴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去捡时，无意看到一个女人脱了高跟鞋，光着脚搁在一个男人腿上。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看了一眼。

　　那男人不是他们运营部的李德凯吗？两人趁着周围人喝酒没留意，偷偷在那儿卿卿我我。

　　周娴一想到李德凯平时是那么低调的一个人，胃里的东西有点上涌，居然觉得有点恶心。

　　她突然想到一个词：男娼女盗。

　　“不习惯这种场合？”商璟言倾身过来，带起一阵好闻的木檀香味。

　　奇怪，明明这里酒气熏天，她却能一下辨别出其中属于他的味道。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转头时，乌黑黑的眼睛看着他。

　　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温柔。

　　商璟言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蹦出这首诗句，他微微眯起眼看她，食指和中指并拢，示意般点了点她的眉角：“喝多了就眼角发红？”

　　虽然没碰到她，但是她总觉得感觉到了他滚烫的肌肤。

　　周娴咳了一下，正了正脸色：“还好……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揉的。”

　　不就是喝酒么，有什么不习惯的，她早就不是乖学生的年纪了。

　　这么一想，腰杆挺得更直，一脸“我喝过更多”的模样。

　　商璟言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看着这个逞强的小姑娘，她脸上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更显得脖子白皙。

　　到底是年纪小，看到有妇之夫跟人勾搭时，他都能感觉到她浑身的僵硬和不自在。

　　商璟言凑近她，直到可以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因为他的凑近，那睫毛不自觉地颤了几下。

　　他瞥了对面一眼，垂眸闲闲撩拨着桌上的打火机，声音很低：“李德凯今年34，有个五岁的女儿。”

　　周娴反应一会才明白，他在说那个和Apple暧昧的高管李德凯。

　　周娴一脸震惊看着商璟言，他却彷佛在说一个所有男人心照不宣的故事：“他老婆是外企的，平时工作忙，经常加班，好几次我看到李德凯跟不同的女人去了酒吧。”商璟言觉察到什么，补了一句，“我是无意看到的。”

　　那几次，刚好加班回家，路上遇到了李德凯。

　　商璟言说完这句话时顿了顿，因为他突然想起周娴似乎就是因为男朋友噼腿才分手，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引起她不适。

　　看了她一眼，才觉得自己多想了。

　　周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瞪着李德凯，颇有一股想去揍渣男的冲动。

　　商璟言忍不住笑起来：“得了，别大惊小怪了。”

　　说完这句，他又坐回椅子里。

　　没想到这回，周娴认真看着他：“商总，你们男人对婚姻都是没有道德感的吗？”

　　本来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喝多了，先前顾年和小三在一起的画面，和刚才桌底下李德凯跟人的暧昧……一下子充斥了她的脑子，她突然觉得很生气。

　　刚才在这些女孩进来前，她就应该提前走人！但是现在再走，就显得有点不识抬举了。

　　商璟言顿了顿，也认真看她：“对婚姻有没有道德感，并不是嘴上说的。对于李德凯的事，我不赞成，也没有立场反对。”

　　周娴想说什么，然而突然表情一垮，恹恹地转过头去，目光涣散看着面前的玻璃杯。

　　如果她此刻像兔子那样有耳朵，肯定是耷拉着的。

　　商璟言松了松领带：“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商先生以后要是结婚了，肯定是个专心的好丈夫。”

　　他笑了笑：“撒谎不好。”

　　周娴单手撑着下巴，美丽的下巴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显得有点迷离，她沉默了一会，才语气淡淡：“男人有时候挺虚伪的。”

　　商璟言：“……”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

　　她突然觉得挺难受的，也不知道为谁。

　　饭局快结束时，八成的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周娴留意到陈帆已经去洗手间催吐过两次。

　　赵总喝得满脸泛红，搂着Apple过来，打了个嗝：“商总，您难得来一次，可不能总是跟周小姐说悄悄话啊。”

　　商璟言看不透脸上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只是微笑看着他。

　　赵总神秘一笑：“等会带您去个好地方。”

　　众人会意，男人们轻笑。

　　商璟言也喝了不少，只是眼底清明，丝毫没有醉态。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喝完最后一口，吊着眉梢看着他：“赵总说是好地方，那肯定是好地方。”

　　赵总兴致勃勃：“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会所，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新来了几个姑娘，身材很正。”赵总自以为跟坤商的人已经打成一片，说话更加口无遮拦，目光熘到周娴那儿打了个转，“当然比起周小姐，还是差远了。”

　　这话虽然是在恭维地开玩笑，但还是太轻佻。

　　周娴今晚喝得不多，但是她酒量差，喝了这么点也有点上头。

　　听见赵总的话，突然莫名觉得恶心，刚才吃下去的东西，突然就觉得已经涌到喉咙口。

　　她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咽了好几下才咽下去。

　　所有人：“……”

　　“对不起……我还是不去了。”这里坐的都是中高层，她一个小职员又不能发火，只能借口推脱不想去。

　　没想到赵总非要较真：“周小姐，来都来了，一起去吧，那儿也有姑娘玩的地方。”说着跟她挤挤眼，“要是不想玩，可以在里面看看电影唱唱歌。”

　　赵总虽然喝多了，但脑子很清醒。

　　一般男上司带女下属出来，总归是带了点风花雪月的意思，更有甚者，恐怕早就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毕竟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嘛。

　　尤其是商璟言，这位虽然年轻，但是身家早就无法估计，身边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实在太正常不过。

　　但是赵总观察了这两人一晚上，这位冷冷清清的商总跟那个周小姐全程没什么交流。

　　两人似乎都没碰一下手。

　　他摸着下巴大胆推测，周娴应该只是单纯以技术员身份过来的，两人应该还没有进行肉.体上的交流。尤其先前跟周娴说话时的开的玩笑，商总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赵总心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就好办了，他决定今晚当一回助攻。

　　赵总意味深长道：“周小姐还没男朋友吧，要赶紧在单身的时候多玩玩。”

　　周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她不仅有点好奇，这些人难道不应该在甲方爸爸面前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又或者，天下乌鸦一般黑，再优秀的男人，都有劣根性的一面？

　　她偷偷去瞄商璟言，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正在跟旁边的人礼貌喝酒。

　　觉察到她打量，他那清澈的眸子扫过来，嘴角勾了一下：“你也想去那个好地方？”

　　周娴瞪着他：“……不想。”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身边人影一晃，商璟言起了身：“你们玩，我就不去了。”

　　？？

　　周娴一时愣住，没料到他突然走人。

　　他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赵总也没料到他说走就走，拍了拍Apple的屁股，Apple会意，马上朝商璟言贴了过去。

　　却被商璟言轻巧避开。

　　一眨眼之间，商璟言已经站在门口的地方，目光越过众人笔直看着她：“还坐着干什么，过来。”

　　周娴知道他这句话是想帮她快点脱身，但是在其他人耳里，就是另一番滋味。

　　这么晚，男上司和女下属一起回去，代表着什么？

　　这两人在一起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现在提前走，是要去做啥？

　　屋子里顿时有人开始起哄。

　　商璟言脸色不变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等着。

　　周娴本来想装没听见，大不了他不耐烦了就自己走了，她再自己偷偷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