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午后阳光有些烈,虽然还是春天,但已经有了几分炎夏的意味,正是容易困的时候。时云因为及笄礼忙活了一早上,此刻宾客差不多去了七七八八,她才得了点空,坐在树下休息。

  树上的花突然扑朔朔地掉了下来,几乎全落在时云的头发和衣服上,时云从满脑子怎么处理那对心怀不轨的父女以及怎么敲醒她爹的严肃问题中抽出一点思绪,后知后觉地想着这棵树似乎不是这时候开花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地看着穆辰捧了满怀各种各样的小花往下撒。

  “你这算什么?散花天女?”时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说道,“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赶紧回去装死。”

  “哎我这好不容易才从我哥我嫂子我爹我娘的层层监管之下溜出来,你就不能给两句好听的?”穆辰又往时云脑袋上扔了一把花,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你这么穿一身到还像是个已经及笄了的样子,不枉我费那么大劲来看。”

  那按他的意思,她原本像什么?

  时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准备问问他装死的效果如何,有没有抓到什么小辫子。

  舞墨突然脸色难看地小跑过来,刻意避开了正聚在一起说话的三四位还没有离开的夫人,穆辰往上一翻躲进了枝叶繁茂的树冠里藏了起来,只见舞墨悄悄跑到了时云身边,俯身在时云耳边说着什么。

  声音实在太轻了,哪怕他屏息凝神也只能大概听到几个词。

  公主殿下……公子……屋里边……殿下说……

  时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她抓住舞墨的手低声问:“还有别人知道吗?”

  舞墨摇头:“只有奴婢,长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还有蒋家二小姐在,这种事肯定是要告诉郡王的,但是殿下她……。”

  舞墨眼睛都红了:“这种腌臜事居然会发生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殿下她也要疯了,她现在肯定在责怪自己,要是不把公主殿下请来就好了,若是郡王因为这件事怪上了殿下,那可真是几张嘴都说不清!”

  时云按住了自己发抖的右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树冠。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放弃了啊!

  蛊虫已经被穆辰带走一把火烧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穆辰清晰地看到了时云的眼神,充斥着震惊和不敢相信,还有些许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

  像是……在哀求他相信自己。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云:“我过去看看。”

  舞墨轻声道:“脏了郡主的眼睛……”

  “现在不是说这些矫情话的时候。”时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一边斟酌着一边说道,“这几位夫人,你把她们先引去偏厅喝茶歇息,叫折莺代表我留在那里招待,说我身体太弱撑不住,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另外叫个稳妥人去外院通知父亲,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招待几位夫人了,让他赶紧让外院那些男人带着妻子回家去,注意拦着一个老头别让他跟过来,另外把叫念微过来,我有事吩咐她,做完这些之后你回到这里把我带过去。”

  舞墨应了一声,原本六神无主的人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揉了揉脸露出笑容去招呼那几位夫人了。

  等到几位夫人被舞墨引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时云缓缓开口:“穆辰,你知道那天你带走的蛊是用作什么的吗?”

  穆辰不用动脑子都明白肯定是出了很严重的大事,也没像往常那样抖个机灵,老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那叫做子母欲蛊,用处解释起来非常简单,就是让中了一对子母蛊的两个人对对方产生无法抑制的欲望,直到一次□□后,子母蛊一起死亡方才清醒。”时云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掌,“刚刚舞墨告诉我,段珩和怀馨公主,被长公主发现苟合。”

  穆辰没有声响。

  时云:“你真的烧掉了我给你的蛊,对吧?”

  没等穆辰回答,她又说:“我在问什么呢,就算你没烧,你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子蛊。”

  穆辰问:“你原本,是为谁准备的蛊?”

  时云沉默了一瞬,有点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段珩和顾行歌。”

  时云抬头看着穆辰,弯了弯眼睛,那双眼睛里的不安几乎要满溢出来:“所以我才觉得可怕,穆辰你会相信我的对吧?我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我曾经的确是打算这么做的,在我的及笄礼上,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两个万劫不复,但是你拦住我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为什么?”

  “时云,冷静点!”穆辰扔了一朵花在时云头上,“没准跟蛊毒无关,就是一对狗男女也说不准呢。”

  “怎么可能?顾行歌满脑子都是你,段珩无论明面还是真心都跟顾行歌没有一个子的关系。”时云毫不犹豫地反驳,她心里一个念头渐渐清晰,眼下唯一的可能性慢慢翻了上来。

  是大巫。

  可是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穆辰和她想到了同样的东西,他看着时云惨白的一张脸,颇有些心疼。时云和奉天殿显然有着很深的联系,但这种联系甚至连她自己都一无所知。

  还有眼下的事,虽然郡王府在这件事中看似无辜,但是怀馨毕竟是陛下唯一的,疼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若是陛下果真震怒……

  怎样才能把郡王府干净地摘出去?

  穆辰快速地思考着,眼下的局面可以说已经失控,穆辰问道:“之前你决定下蛊的时候,是准备怎么保郡王府?”

  时云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她低声道:“我没有想。”

  时云说:“我那时候跟魔怔了一样,我甚至没有觉得这会对郡王府造成什么,会不会害了父亲和长公主……”

  那看来只有最后的办法了。

  穆辰安抚道:“这蛊是西南的,陛下肯定会把这件事跟我中毒的事情,还有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只要我这边尽快挖出真凶,陛下的怒火有地方可以发泄,郡王府毕竟是姝阳长公主的家,陛下会心疼妹妹。”

  时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穆辰微微笑了:“现在最重要的,你能冷静地处理这一切,对吗?熙芸郡主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事情算什么,对吗?”

  时云轻轻咬住了嘴唇,点头。

  从昨晚到今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前世十分顺利的及笄礼如今状况不断,每一桩每一件都砸在她最软弱的那根神经上。

  穆辰中毒的事情。

  外祖的突然出现和那个与柳萦面容相似的女人。

  她父亲暧昧不明的态度。

  还有现在……她本就在怀疑着自己,怀疑着自己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段珩和顾行歌的事情仿佛是上天在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那个因为穆辰的一番话而压进了心底的疑问和恐惧再一次翻了上来。

  她真的是时云吗?

  她所经历的一切是真的吗?

  她的所有想法是属于自己的吗?

  还是,她其实是什么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时云缓缓开口:“等这件事过去之后……”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不远处舞墨带着念微跑了过来,小喘着说道:“郡主,都安排好了,奴婢带您过去。”

  时云点头,不动声色地朝穆辰摆了摆手,吩咐了念微几句,念微点头离开,舞墨推着推着时云去了客房,剩下树上穆辰一个人抓耳挠腮。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什么呢?

  说话说一半真的能憋死人!

  穆辰晃了晃脑袋,趁着时徵还没进内院,轻车熟路地溜进了西院翻墙出去。

  他必须在这里的事情传进皇帝耳朵里之前把和奉天殿勾结的人带证据全都摆在皇帝面前。

  **

  屋子里,几个人的神色大概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如丧考妣。

  窗户已经打开,屋子里原本浓郁的气味散去了一些,但还是能从满床的凌乱和残余的味道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怀馨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斩钉截铁地指控:“是段珩突然闯进来强/暴了本公主,皇姑姑你要为怀馨做主啊!”

  比起怀馨还有功夫哭诉,段珩就像是三魂没了七魄,整个人都魔怔了,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一张脸面色如同金纸,哪怕曾经从战场上被抬回来又是受伤又是中毒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也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神情。

  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杀死自己,却又带了些不甘就死的怨愤和恶心。

  这样的情绪在舞墨推开门,时云的面孔出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几乎要喷涌而出。

  谁在害他?

  还能有谁在害他!

  这是时云的及笄礼,除了擅长用毒的时云,还有谁能害他?

  除了知道了他和阿渊之间的事情嫉妒成性的时云,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害他?

  是,他承认,他要娶时云是抱了旁的心思,是,他根本不爱她,他装出了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只是为了利用她。

  可是他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她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如此恶毒!

  段珩心里的恶意一下子翻上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费劲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冲过去直接掐死时云,他死死攥着拳头问:“熙芸郡主,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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