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趁着夜风，不徐不疾又重讲了一遍。
夏樱站在黑板边，目光随着男生的声音一行一行扫过公式方程。
日光灯明亮，少年的轮廓愈发清晰，眉目疏朗，笑意清浅――
身后黑板是满满当当的公式，字迹潇洒。
少年如竹，站在她面前。
像春雨一道初初砸下的闪电，张扬，明亮。
……
夏樱突然想起林白说过的话――“少年得志，惊艳绝伦。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就是后来……有点可惜。”
为什么后来没有再走这一条路了呢？
明明是很喜欢的啊……
女生这样想着，已经无意识问了出来，“余知，你到底为什么不参加英才杯啊？”
话问出的瞬间夏樱就后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想要掩盖的秘密，为什么要刺破呢？
空气凝固，夏樱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激情一点点消散。
男生的眸子暗下去，敛起长睫，顿了半响，“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不想去，没意思。”
直觉告诉她男生没有说实话，但是她不敢再问了。
他半蹲下身子，揉揉小团子的脑袋，带着薄荷清香，声音低沉而轻柔，“我送你出校门吧。”
两个人距离很近，夏樱看到男生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她。
空气突然柔软而绵长。
小姑娘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小手伸向男生微扬的眉，轻轻拂去他眉梢沾着的粉笔灰。
少女指尖微凉，碰了一下很快收回。
皮肤触及的瞬间，心口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
男生耳垂后知后觉染了一点红色，声音加重，“你乱摸什么呢？”
这一次是摸他，下一次是碰谁？
随随便便一个人，她都要这么呆呆傻傻去摸一下吗？
小姑娘无所知觉，眉眼弯弯，弯成小月牙，奶声奶气，“你眉毛上沾了粉笔灰，雪白雪白，像个老头。”
余知被气笑了，“我和你同岁，我是老头，那你不就是老太太，到时候怕不怕？”
“哪有，才不怕，我这么可爱，一定是菜市场里最可爱的老太太！”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小呆毛不服气地翘起。
“你不会。”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会让你亲自去菜市场买菜。”
少年眉眼舒展开，像草地上纷纷扬扬吹起的蒲公英，捉摸不定，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补充一句，“毕竟，你这么可爱。”
诶诶诶，是她听错了吗？
他居然夸她可爱？
“我是很可爱。”
小姑娘揉了揉浅粉色的小耳朵，嘟嘟囔囔，“可是我买菜你怎么也要管，同桌就要管这么多的呀？”
“当然。”
而且还要管一辈子。
某人心里如是说。
――
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社团成员就眼睁睁看着社长亲自挂号‘好心好意帮参赛同学辅导’的余知同学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坐人家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旁边，每天晚上都是如此。
也不知道这位大佬是来干嘛的。
说他无所事事，可是人家确实在辅导，一对一，只辅导他同桌。
说他来帮忙的，可是浑身冷气，没人敢上去问问题。
而且只要他同桌在练题，他们稍微吵一点点，大佬的眼神就会像刀子一样咻咻咻射过来，一群小学鸡瑟瑟发抖。
真是绝了。
不少人和私下交流，自从余知来搞什么狗屁赛前辅导，他们都没法痛痛快快讨论思路，一个个的都憋屈死了。
而且人家两个颜值超高，即使什么都不说，光是坐那里，就无形之中给一众小学鸡喂狗粮。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终于有一天，在众人的呼声中副社长义愤填膺去复印室找他们老大投诉，
“不是我说，社长真的我不行了不行了，每天大佬都凶神恶煞坐那跟个瘟神似的，咱活动室都快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我和小徐都没法好好讨论了你知道吗？”
他一推开门，先跟个小钢炮似的嘟嘟嘟先吐槽半天，等他说完，突然发现空气安静得可怕。
再一看，他们社长正单手撑着桌子在和班花说话，他们班花垂着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没看错的话，社长好像是要上前安慰她？？？
此时此刻，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副社长一向不太灵光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
操，他高声讨论吵到余知的时候，大佬也是这个眼神。
“你有什么事吗？”非常非常平静的问话。
刚刚还干劲十足的副社长突然蔫了气，“我们能不能再申批一个教室，练题的一个，讨论的一个？”
“你的提议不错，我回头考虑。”声音平缓，足够冷静。
“好，好，好的。”副社长结结巴巴。
‘砰’地一声，复印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
阮晴把卷子整整齐齐摞好，“余知到底怎么想的，每天安安静静坐那，我就没见过他脾气那么好过。”
“你猜不出来是因为夏樱吗？”
“就那小奶团。”阮晴皱眉，倚着桌子，“傻不拉几，到底有什么好。”
“在余知眼里是好就行，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理解他，脾气冲，但是对认可的人，护短。”
阮晴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这么惨，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还要和情敌一起去比赛，老天爷对我可真是太不好了。”
“没事，老天爷对我也不太好。”路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说起来，你比我还惨，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比余知差那么点，也不知道你怎么调整的，要我我早炸了。”阮晴揉了揉太阳穴，“既生瑜，何生亮。”
男生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声音平缓，“这些都不重要，英才杯好好准备。”
――
英才杯在初赛在明夏大学，大门气派十足，两旁的大理石柱傲然挺立，门口高高的花岗石上拓着‘明夏大学’，学府威严，百年老校。
因为是周末，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三三两两聚在校门口周围的小吃摊上，手里拿着杯豆浆，还等着阿姨把鸡蛋灌饼摊好。
气温不高，各色小摊子上飘着腾腾的热气，须臾凝冻在空气里。
空气里飘来的食物香气让大学更加鲜活，夏樱之前考试的紧张散去不少。
参加竞赛的高中生规规矩矩站在校门口等志愿者安排，乌泱泱的一片，最后能拿奖的却是少之又少。
明夏一中的齐齐整整站了一队，带队老师还在温柔地叮嘱不要紧张，“平时如考试，考试如平时，心态放好，相信大家。”
夏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图，考试的逸夫楼在东北角，她现在在南门，还要穿过一片明理湖，大概10分钟的路程。
“喂，你好好考试。”阮晴挑眉，拍了拍夏樱的肩膀。
“嗯？”
小姑娘抬起头看向高挑的女生，女生眉眼的弧度妩媚漂亮，声音张扬十足，“别丢明夏一中的脸。”
“喔……”夏樱关上手机，认认真真看着大学周围的环境。
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
比赛前一天的晚自习。
余知转着笔，漫不经心看着夏樱，痞里痞气，“怎么说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别给我丢脸。”
夏樱还在解一道线性代数，也不知道男生又在说什么，胡乱点点头。
突然脑瓜被男生拿笔敲了一下。
“你干嘛呀！”夏樱铅笔一掉，气鼓鼓地看着男生，“别打扰我练题啦！”
“什么叫打扰，你不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男生眉眼弯起揶揄的弧度，挑了挑眉，“和你说的那几点都记住了？”
“记住啦。”夏樱捡起笔，一板一眼罗列着心得，“组合题要画图，设直线方程配合韦达定理……”
说完还晶晶亮亮看着男生，“我都记得啦，我会加油的。”
“哦，好好考。”男生勾了勾唇，声音张扬，“你伸手。”
夏樱就伸出手。
刚刚半握拳的小手摊开，掌心的纹路干干净净，一如她本人，心无旁骛。
一颗雪白的纸团砸到手心。
她刚想抽开纸团，耳边传来男生懒洋洋的声音，“独家秘籍，开考前再看，稳过。”
诶，还挺神秘。
……
夏樱回过神来，冲阮晴笑了笑，声音甜软，“谢谢你，你也要好好考试呐！”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厚厚的卫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后面还带个帽子，连着两只兔耳朵。
眼睛乌黑圆润，两腮染了点粉色，眨巴着眼瞧着她。
还真像只兔子。
阮晴手痒，没忍住揪了揪夏樱帽子连着的兔耳朵，语气冷漠，“脑子清醒一点，上了考场别胡写乱画。”
……
志愿者已经走过来，“参加英才杯的学弟学妹，请跟我走吧。”
一伙人浩浩荡荡跟在带队人的身后，小声絮叨，“我昨天写题状态不好，希望今天简单一点。”
“哎，年年都难，这怎么简单得了？”
“初赛就把人筛得差不多了，基本上过了初赛就能有个奖。”
“我想报晚秋大学数学系，能不能保送就看这一次了。”
……
沿途穿过一片湖，湖水缓缓流动，被风吹起水纹，隐隐混着冰渣。
逸夫楼有五层，路临在一层，阮晴和夏樱的考场都在四层，不过夏樱在第二个教室，阮晴在第三个。
在上楼之前，志愿者已经开始提醒了，“考场不许带任何电子设备，拿了包的同学请把包放在楼梯口的存包处。”
夏樱走过去放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了文件袋，还有男生昨天给的纸团。
现在是开考前了，应该可以看了叭。
她捏着纸团的一角，缓缓抽开，纸团上的字迹慢慢清晰。
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别忘了写准考号和姓名，写上就能拿奖］
旁边还有男生的一只圆圆的小团子，画着咧嘴笑开的表情，神韵有五分像她。
夏樱合起纸团，突然笑了。
原来他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啊。
意思很简单，一如他本人一样自信张扬――
只要她填上准考号和姓名，考试拿奖，那就是必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余知：我媳妇，拿奖那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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