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女婿？”秦长风狐疑的看着两人。
傅深却并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打算， 直接无视掉了秦长风， 带着余子南上车。
“等等！”秦长风意图叫住两人， “我是子南的父亲，这是我的名片！”
秦长风刚想把名片递进车窗里。
傅深潇洒的关了窗，歪过头， 颇为和蔼的问了一句：“子南，中午想吃什么，让保姆提前给你做。”
银灰的莱斯劳斯疾驰而去， 徒留秦长风尴尬的站在原地。
秦长风一张脸拉的老长，显然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余子南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也不需要再解释了，傅深已经猜出那中年男子的身份。
傅深下意识伸手， 摸了摸这小骗子的头， 道：“那么生气啊。”
余子南眼眶发红，他满脸认真的看向傅深，“谢谢你，傅先生，你又帮了我一次。”
傅深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顺便路过， 恰巧碰见了你。”
余子南瞬间破涕为笑， 他说：“那傅先生还真是和我有缘的很，那么多条路不走， 偏要走这条。”
傅深脸上有点尴尬。
其实是在家里没见到余子南人，有点担心， 找傅婉婉要了余子南之前的打工地址，怕这小骗子不听话，脚上伤还没好就出去糟蹋身体。
哪里知道会碰见那一幕。
“余子南，你，嗯……不要难过了……”
傅深不会安慰人，平常也没什么人值得他去安慰，别扭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余子南语气平平，他说：“难过什么，我就是恨，他怎么还不去死，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一刀捅死他！”
余子南语气有些激烈了，说完，才意识傅先生就坐在自己身边，怕吓着傅深，他解释了一句：“开玩笑的。”
傅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孩子好，又有点心疼，虽然不知道余子南和秦长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傅深瞧见前面有家奶茶店，他想了想，停下车，对余子南道：“在车里等我。”
过了会，就看见傅先生拎着一杯热奶茶上车，递到了余子南的怀里，他说：“暖暖。”
那一瞬间，余子南捧着热奶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原本冰凉的身心，都被傅先生这个举动给焐暖了。
他转过头盯着傅先生瞧，傅先生年纪大了，却仍旧很帅，保养的很好，一举一动间都有一种雷厉风行的味道。
很帅。
傅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生硬的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余子南抱着奶茶吸了一口，心底登时涌上一股暖流，他说：“我昨天晚上没来，怕老板生气，来跟老板解释一下，结果被炒鱿鱼了。”
傅深轻笑一声，“正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要去了。”
家里这两个字，让余子南一阵眼热，随即神色黯然下来，那个家是傅先生的家，始终不可能属于他，尽管短时间内给他提供了遮风避雨的场所，可总有一天，他还是要离开，也许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奶茶见了底，余子南将空杯子放在一边，他说：“再说吧。”
“不行，在你脚伤好之前，必须乖乖呆在家里。”傅先生特地强调了乖乖这两个字。
余子南就笑了，心中的郁气纾解了大半，傅先生真的有种能够治愈人心的力量，只一杯奶茶，便几乎快要让他忘记先前的不快。
他笑着问道：“爸爸，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爸爸，让傅深忍不住瞪向他。
他咬牙切齿的提醒余子南，“你还没跟婉婉结婚，不许叫我爸爸，再说我也不会允许婉婉嫁给你。”
“可是您刚才还说，我是您的未来女婿的呀，大名鼎鼎的傅先生，难道要说话不算数？”余子南故作讶异的望着他。
傅深冷哼一声，“余子南，乖一点，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所以说现在傅先生生气了吗？”余子南又问。
“非常生气。”
“那真不错，我喜欢看爸爸生气的样子。”
傅深：“……”
“小骗子！”傅深忍无可忍的停下车，伸手捏住了余子南的后颈，就像在捏一只小动物一般，“你是不是在故意惹我生气？”
“为什么叫我小骗子？”余子南不答反问。
“你难道不是吗？”
“我骗过你吗？”
“你没有吗？”
余子南沉默。
傅深松开他，警告他，“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人老了，受不得气，气生多了容易变态。”
余子南差点被呛着，傅先生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傅先生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到傅家，傅婉婉问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傅深和余子南默契的隐瞒了秦长风的事，只告诉她自己被饭店老板给炒鱿鱼了。
碰见秦长风之后，余子南心里始终不安。
他怕秦长风在他这里吃了瘪，又去找他妈妈。
下午，余子南趁着傅深去了公司，自己偷偷打车回了一趟妈妈的住处。
其实余子南平时并不喜欢来这里，他妈妈余兰是个可怜的女人，每次他回来，余兰都会问他有没有见到长风，有没有见到他爸。
余兰甚至会向他灌输一些秦长风并没有抛弃他们，会回来找他们的想法。
真是操蛋。
这个可怜的女人，十年如一日的等着秦长风，可是秦长风那个混账，从未因此而怜悯过他母亲。
除了欠下债生意受挫来向余兰借钱的那一次，秦长风二十年来一次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每次回家都很糟心，因此久而久之，余子南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想回家听他妈妈念叨秦长风。
余子南也有劝过余兰，可是余兰不听，她没日没夜的活在幻想里，等待着秦长风像个白马王子一样来接她。
有时候余子南气急了说秦长风的坏话，余兰甚至会跟他生气。
他真的怀疑，在余兰心里，可能他还没有秦长风重要。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个女人，始终是把他养大的母亲，生他养他教他做人的母亲，除了在秦长风的事情上糊涂了点，姑且算是个称职的母亲。
是他余子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即便再糟糕，活的再不像一个人，也是有家人的。
若是余兰死了，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余兰见到他回来，果然很是意外。
拿了双拖鞋给他换上，余兰轻声问：“子南，你怎么有空回来了呀？”
“回来看看你。”余子南一边进屋，一边说道。
余兰点了点头，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开的老大，是那种狗血的婆媳剧。
他问：“妈，这段时间你过的怎么样？钱还够用吗？有人来找过你麻烦吗？”
余兰笑了，笑容温婉，他说：“够用了，没有，你之前打来的那二十万，够缓一段时间了。”
说完，余兰有些奇怪，“你是怎么一下子弄到这一大笔钱的。”
余子南哄他道：“我让老板提前给我支付了一年的工资。”
余兰不疑有他，“是这样呀，那就好。”
然而，余兰的下一句话，就让余子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子南，你见到你爸没有？你爸来找过你吗？”
余子南脸色很是不善，他问：“你怎么还在想那个男人。”
“他是你爸呀，我不想他想谁？”余兰如此说道。
有时候余子南真的感觉很无力，他撸了把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妈，您就不能……别老这样吗？忘记这个男人不好吗？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您偏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余兰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嘴角的笑消失不见，她说：“那是你爸。”
“二十年来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们的爸爸？”
“不，他来过的。”
“是啊，来找你借钱。”
“你爸有苦衷的，子南，你别这么说了，好吗？你这样让妈，让妈……很为难。”这个被苦难折磨了一辈子的可怜女人，脸上露出了慌乱的表情来。
“那如果，我和秦长风之间只能选一个，妈，你会选谁？”余子南几乎不抱希望的问道。
“问这种问题干什么呀，我当然是两个都选，子南，你乖乖的好不好，不要再这么想你爸了……”
余子南：“……”
他知道的，他不应该抱任何希望，即便秦长风差点逼死了她，她仍旧在等待着秦长风。
这就是操蛋的爱情。
“妈，你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吧，最近也不要开手机，网络断了，不管是谁打电话，都不要接，最近我惹上了点麻烦，怕他们找到家里来。”
余兰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别多问了，如果有人来敲门按门铃，你也不要开门知道吗？有人来找你你给我打电话。”
余子南说完，皱起眉，他叹了口气，道：“要不然，妈，你搬去跟我住吧，这里房子太老了，我真的挺不放心的，今天就搬。”
他妈却一下子就起身，有些生气，说道：“子南，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搬的，搬走了长风找不到我怎么办？”
“不行，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保证你的安全。”他伸手抓住余兰的手腕，“妈，去我那里住，现在就跟我走。”
“我不走，你放开我，子南，我不是说过我不会搬离这里，你要走你自己走，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余兰用力推开他。
余子南顿时就有些绝望。
“你到底要倔到什么时候！秦长风早就不要你了！”余子南忍不住吼道。
回应他的，是他妈的一巴掌。
“子南，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爸爸！”
余子南眼底含着泪，笑了，他转身就往外走，道：“好，随便你，反正估计你也不想要我了，你眼里始终就只有秦长风，我走了，我以后也不会回来，钱还是会每个月按时打给你。”
余兰站在原地，没动。
她难过的捂住自己脸，哭着说道：“子南，你回来就不能好好陪陪我吗？非要气我，每次都要说这些过分的话，你知道我不想听的，你还要说……”
“是我错了吗？”余子南娃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妈在屋子里低声的哭。
余子南突然就很想见到傅先生，他去买了一杯奶茶，奶茶喝进嘴里，却一点也没有傅先生买的那杯好喝，那么苦，余子南喝了一口就扔掉了。
他没回傅家，余子南找了个烧烤摊，叫了几瓶啤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酒精能够麻痹人的知觉，忘掉所有的不快。
当傅深找到余子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那个小骗子坐在烧烤摊前，喝的烂醉如泥。
傅深皱着眉，脸上带着愠怒，他走过去，神色不善的盯着余子南，问道：“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你不知道你身上伤还没好吗？就在外面喝酒。”
“你管我啊。”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余子南脸有些红，他抬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傅先生，“你凭什么管我，我妈都不管我。”
傅先生脸色很臭，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在等你妈妈接你回家吗？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吗？”
“走开。”余子南不耐烦的冲着他挥了挥手。
傅深上前拉起他，“你跟我回去。”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跟你回去。”余子南蛮不讲理道。
“我……”傅深卡住了。
就是，他是谁啊，这个人跟他一丝关系也没有，婉婉的男朋友，婉婉都没管，哪里轮的上他。
傅深生气的将余子南推到了凳子上，然后拿过他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咚的一声将杯子用力搁在桌上，他说：“我是你前金主，你不是喜欢钱吗？跟我走，听话的话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余子南听到后，愣了愣，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傅深的腰。
余子南坐着，傅深站着。
姿势有些尴尬，引来周围不少人好奇的围观。
傅深尴尬的想推开这人，就听见这人在小声的啜泣。
“傅先生，傅先生……”
傅深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可是醉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这人嘴里突然冒出来一句。
傅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老板擦了擦手，跑过来说道：“两位，钱还没付，麻烦付清了再走。”
傅深掏出钱包，随手拿了两张给老板。
他拖起喝醉余子南，将他搬上车，这人刚上车，就哇的一声吐了。
此刻傅先生那张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余子南爬到傅先生身上，满脸茫然的看着他，“傅先生，我，我不要回家……”
“不回家去哪里？”傅深问。
“酒店。”
傅深眯了眯眼，“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余子南挂在他脖子上，满脸认真的看着他，他说：“傅先生您真帅！”
傅深挑了挑眉，心情总算是好了点，“多帅？”
“特别帅，要多帅有多帅！”
余子南不舒服的挪了挪屁股，他说：“傅先生你下边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傅深：“……”
傅深将醉鬼推回座位，替他系好安全带，他说：“那是我弟弟，老实坐好。”
余子南盯着他瞧。
傅深被他看得老不自在，“你老看着我干嘛？”
“你帅。”
傅深心里，纵使有再大的气，此刻也消失不见了。
喝醉了的余子南，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是很可爱，要比平时坦诚的多。
傅深一边开车一边问：“为什么要去喝酒？”
“我妈打我。”余子南突然就有点不开心了，有些委屈的向傅先生倾诉着，“我明明没有做错，我妈却打了我一巴掌。”
傅深听着，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他看着余子南那白皙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了把：“疼吗？”
余子南顺着他的手蹭了蹭，眼里闪着泪花，“疼，可疼了。”
不知道怎么的，这样子的余子南，令傅深心里很是心疼。
“你妈为什么要打你？”
“我说了秦长风那混账的坏话，我妈不准。”
傅深心里很是复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余子南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傅深将余子南带到了傅家。
余子南却死活不肯下车，他赖在车上，说道：“这不是我的家。”
傅深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可是你暂时住在这里。”
“不要，我要回家，不，不回家，去酒店……”
傅深摸了摸这小兔崽的头，语气温和，他问：“去酒店做什么？”
傅深发现他今晚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都没怎么冲余子南发脾气。
也许是现在的余子南，看起来真的太可怜了，像只孤零零的小猫。
“傅先生，您再买我一次……”余子南眼底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傅深，就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胡闹！”
“婉婉不会生气的。”余子南说。
满身酒气熏得傅深很不自在的皱起眉。
他揪着余子南的衣领，直接将他拉下车，“你还知道婉婉！你就是这么做婉婉的男朋友的？”
“可是……可是……”余子南想解释，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余子南出现片刻失语，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越是急越是说不好。
“没有可是，跟我回去。”
傅深永远也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如果他此时知道余子南和傅婉婉间的关系，也许能够省去之后的许多麻烦与纠结。
傅婉婉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下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子南？子南怎么喝成这样了。”
傅婉婉上前，替傅深扶住余子南。
傅深将她打发了，“没你的事，我送他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