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小情趣（二）
现实与想像中的情景总是截然不同。凌笙既没有出石头, 也没有出剪刀，而是出的——布。
许珏心里慌得一批, 面上十分镇定：“你肯定作弊, 重来。”
凌笙晃晃张开成布状的手，说：“我没有作弊。”
“那……那就是你说话不算数, 你跟我讲的什么？你说你要出石头，现在你出的布，你骗我, 不算不算。”
“想耍赖？”凌笙抱着双臂, 睨了她一眼。
许珏打死不认账：“我们讲道理, 你说你要让我, 结果你骗我，对不对？所以这不是耍赖，而是合理拒绝！”
“骗？”
凌笙倒了一杯梅子酒, 皮笑肉不笑地提醒某位健忘的朋友：“你不说骗我都忘了……之前有个人骗我说她拉肚子，结果人却窜到黎觅那边去了。阿珏, 你说这人是谁？”
许珏：“……”
完了, 不该作死, 这下好了, 凌笙开始计较之前的乌龙了。许珏后背冒出冷汗, 企图自救一把：“那什么, 我输了，是我输了，我们把之前的事翻篇, 好不好？”
凌笙从刚才端过来的盘子里，又拿了一个杯子出来，倒满浅红色的酒液：“别啊，我还没说完。这个人呢，趁着蒙骗我的机会去我闺蜜房间，然后和人都滚一块儿了。你说，我再晚点去，她是不是不只下跪，说不定直接和人抱着睡了？”
随着她不急不缓的倾倒，梅子酒香甜的花果香弥漫开来，混合着泉水袅袅的热气，让人不饮辄醉。
许珏却无暇欣赏美景，更不敢馋没喝过的梅子酒，冷汗冒得更多，极力辩解道：“我怎么可能做那些事？再说了，那是黎总，我、我怎么会和她……”
凌笙拿起第三个杯子，慢条斯理道：“嗯，黎总。所以，不是黎觅，你就敢了？不说每个部门的总监，光说经理，就工程部的经理就有……”
“停停停，又不是职位比我高我就去！我是因为……”
凌笙右手为锤，砸到左手掌心，恍然大悟：“不是按照职位，那是按照什么，颜值？身高？”
“你，你这个人怎么满嘴歪理？我去黎觅房间，又不是因为她颜值高和一米七！”许珏真的想哭了，第一次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凌笙叹口气，晃晃酒杯：“行吧，还没结婚，就开始嫌弃我歪理多了。唉，还注意到了黎觅的颜值和身高……哦对了，以前好像还说过黎觅的生日？我这个做朋友的都记不住黎觅的生日，你倒是记得清楚。”
许珏：“……”
这旧账翻的，许珏是真情实意想跪在地上求放过。
本来嘛，记得黎觅的身高、生日等细节，就是当初做cp粉时候的事。试问，哪个做cp粉的，连偶像的资料都记不清？更别说，她的日历上都备注了两个人的生日，想忘是真的难。
但强烈的求生欲告诉她，假如再扯出cp粉的旧账，恐怕就更没法收场了。
想了半天，在凌笙越来越危险的注视下，许珏灵光闪现，直接扎进凌笙的怀里，用软软的声音撒娇：“老婆说的都是道理，怎么可能嫌弃？黎觅是谁，我不认识，身高和样子也记不住。什么，生日？我只记得老婆一个人的生日！”
为了使效果最好，许珏甚至使出了之前仓鼠表情包的精髓，无脑吹老婆的同时，还无师自通地拱脑袋，黏糊得不行。
凌笙默，过了一会儿，终于受不得许珏四处呵热气带来的痒，破功笑出声：“变聪明了，还知道跟我撒娇，哪儿学的？”
笑了就代表没事了，许珏暗自松口气，却没想到凌笙又问：“还有件事，你戒指是怎么落到黎觅那边的？”
许珏浑身一僵：“那，那个……”
本来是随口一问，但许珏的表现太可疑，凌笙遽然想到，进房间的时候，许珏让她喝酒。
当时她还很奇怪，许珏为什么要让她喝酒，现在一联想许珏听说换房间之后的大惊、时绯泡温泉泡到半途的提前离场……
难道说？
许珏在凌笙怀里瑟瑟发抖，拚命想怎么才能让她忽略这件事，就听着凌笙说：“你的求婚计划，就是让你的好姐妹时绯把戒指放到酒瓶里，然后怂恿我喝酒，把戒指喝到嘴里，对吗？”
不是陈述句，胜似陈述句。许珏耷拉着脑袋，小声解释道：“准确说，不是让你喝到嘴里，是让你把戒指倒到杯子里，我就跟你求婚……”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么？
凌笙扶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左右照看左手的戒指。许珏不明所以，弱弱地说：“是这个戒指，没有拿错的。”
凌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才说：“我知道没有拿错，我是在看有没有牙痕。”
许珏：？？？？
凌笙想到小时候的各种糗事，语重心长道：“黎觅这个人，根本没有表面那么高冷。你和她认识久了就明白，她……指不定没注意到戒指，一口喝到嘴里去了。”
许珏：“……”
那么高冷的黎总，能有这么呆？不可能吧。她本想这么说，但忆起黎觅在房间的一系列举措和话语，又不确定了。
好在戒指买的贵，材质很好，就算硌了牙也不会留下牙痕，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卖可怜的黎总一个面子，遗忘这件事。
反正不是正式的结婚戒指。
有了黎觅的事打岔，许珏感觉自己安全了，为确定两人的问题不滞留到第二天，她问：“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凌笙似笑非笑：“你说呢？”
她其实一直没有生气，只是想看看许珏怎么哄人。
见凌笙还在生气，许珏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哒哒的：“总之，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是骗你，我就是……想拿回戒指，给你个惊喜嘛，真的。”
闻言，凌笙笑得温柔：“那确实很惊喜。”
许珏一噎，欲哭无泪。因为担心凌笙真的生气，她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连味道都还没尝出来，手又伸向下一杯酒。
将将要碰到杯身的时候，凌笙皱着眉头拦下来：“梅子酒的度数虽然低，但后劲不小，你酒量差，喝这么多会醉的。”
许珏苦着一张脸，蹭蹭凌笙光滑的手背，可怜巴巴地说：“假如我喝醉，你就不生气的话，那我统统喝光，一滴都不剩。”
明知这人在讨好她，凌笙心里还是一软，那一丢丢恼意霎时消失，用手指揩去许珏嘴唇上残余的酒液，淡淡道：“喝醉了，又让我来照顾你？还有，酒不是你这样囫囵喝完的，糟蹋。”
许珏瘪嘴，知道某人这是还没彻底消气，双手捧着小小的杯子，眼巴巴地看着凌笙，很是乖巧：“那我不多喝，也不喝那么快……你再给我倒一杯呗？我好好品，保证不糟蹋，跟你汇报一千字心得，好不好？”
“除了撒娇，还学会贫嘴了。”凌笙说归这么说，语气却不自觉柔和下来，给许珏倒了一杯酒，“但是，刚才的事还不算完。”
许珏的脸立马垮下来：“啊？好吧，那你怎么才不生气，直接告诉我吧，免得我一直瞎猜。”
凌笙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我说的生气，不是之前去拿戒指的事。刚才石头剪刀布，你输了。在支付赌注之前，想知道自己哪儿输了吗？”
说到这个，许珏是真的不解。按照她之前想的逻辑链，凌笙不该出布才对。
“不知道。按说，我出石头，无论你让不让我，是不是虚晃一枪，都不应该出错。好的结果是赢，不好的结果也该是平，怎么会输呢？”
凌笙说：“很简单，你的想法都体现在脸上，我只要顺着你的心思猜，就能知道你的选择。你的选择中，胜面最大是出石头，所以你会选择什么一目了然。”
许珏先是若有所思，反应过来后很气：“你怎么玩个游戏，还算计我？”
凌笙点点她的额头：“什么叫我算计你，是你太好猜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对我这样，没关系。但你想从主管向上走，以后难免需要处理应酬和人际关系，要学会隐瞒自己的想法。”
许珏慢慢喝完一小杯酒，咂咂嘴巴：“知道了。”
凌笙看许珏不在意，语气严厉了一些：“你对自己的事上点心，说点不好听的，万一有一天，我和你分手了，或者没法顾及你，你要怎么办？”
许珏抿抿唇，忍住一瞬间涌出的泪意：“你这样，我会哭的，不骗你。”
本来是想教育自家小兔子，没想到一说到分开的事，哪怕只是假设，许珏也会难过。凌笙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要是你哭，我也不管你，还是执意要走呢？”
“那我就拚命哭，大声哭，什么梨花带雨，嚎啕大哭，痛哭流涕，统统试一遍……哦，痛哭流涕还是不要了，我是不流鼻涕的小仙女。”许珏咽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故作轻快道。
凌笙哭笑不得：“好好，你是小仙女。但是许小仙女，上次你在厨房哭，抹了我一身鼻涕眼泪。”
许珏：“……”
她瞪了一眼凌笙，凶巴巴地说：“还没结婚，你就嫌弃我的眼泪和鼻涕是不是？你的情商呢？会不会说话了？”
这人有样学样倒是一把好手。
凌笙连连作揖，含笑道：“是我不好，我说错了，那不是眼泪和鼻涕，而是鲛人公主的珍珠。”
许珏哼唧，眼珠一转，硬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想趁机报复回来：“好啊，你骂我不是人？”
凌笙笑，捏捏许珏的鼻子，美目流转：“我不会骂你。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珏是什么，我自然是什么，骂你不就相当于骂我自己？”
这话太动听，许珏鼓起脸颊，想再挑点什么刺，嘴角却暴露了她的想法，兀自上扬：“怎么变成嫁给我了，刚才不是还说你娶我吗，小弱受？”
她的小模样逗得凌笙一乐，嗔道：“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再说一遍，谁是小弱受？”
许珏想说谁问谁就是弱受，但顶着凌笙的目光，那一点勇气烟消云散，怂成一团：“我……”
“不情愿？要不要再玩几次石头剪刀布，让你心服口服？”凌笙抿了一口酒，问。
许珏一挽袖子，再次拾回自信：“来啊，先前你是诈我，不诈我，你想赢本欧皇是不可能的。”
某人飞机都差点出不来的光景历历在目，凌笙没提醒许珏，继续挖坑：“这次输了不准耍赖，敢不敢，小强攻？”
“谁耍赖了？本强攻从不耍赖！”
“赌注呢，先说点实质性的。”
纯粹靠运气，各自是二分之一的胜率，许珏一咬牙：“谁输了，谁就承认对方强攻，还、还要亲口喂酒、唱小曲儿、拿嘴喂pocky，然、然后喊对方老婆大人十次。每次赢的人，都可以选这些要求，或者自己想一个。”
听到一系列堪称恶趣味的要求，凌笙神色不变：“我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输了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时绯来敲门叫许珏爬山，却发现许珏好像又感冒了，嗓子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