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何谈亏待

  李叡一路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徐婉琉与秦李二人的脸总是浮现在面前,晃得他头疼。

  到底谁真谁假?

  回到宫里,李叡便遣退了众人,一人独行去了未央宫。未央宫的宫门已然关闭,隔着高高的宫墙,依稀看得见里面稀落的灯光。冷风一吹,才将李叡给吹醒。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停在这外面,只是恍然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年少初见徐婉琉,听她弹琴,看她丹青,不知不觉间,这个女子便成了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徐婉琉为他流过泪挡过刀,一路相持着走到今日,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块。

  哦,对了,他们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福薄,走了。

  想到这里,李叡许久不动不伤的心就忽然疼了起来。

  她不会负他的。

  李叡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在冷风中一哆嗦,仿若酒醒,提步就要走。

  临走之时,宫墙那边隐隐传来了抚琴声,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试音。李叡想起来,好像确实几日前才命人寻来了一把古琴送去了未央宫。

  他又停了一会,最终也没能等到一首连续的琴曲,便只能离开。

  他今日脑子混沌地厉害,奇奇怪怪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才发觉整个皇宫如此大而空旷。宫道内黑漆漆的一片,偶有几盏灯火,也微弱得很。

  不自禁地,他越走越偏,居然拐到储秀宫去了。他抬眼看了看那块布满蛛网的牌匾,微微犹豫了一下。

  李叡想到秦舒玥所说的那一席话,又回忆起那块莫名其妙的衣料一角,终于开了口:“墨言。”

  黑暗中一道身影一动,出现在了李叡跟前:“陛下。”

  “开门。”

  墨言领命,转身便一剑将储秀宫的宫门劈开。整扇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便逐渐显露出里面荒败的陈设来。

  李叡只看一眼,心底便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只驱使着自己去兰芷院。

  毫无意外的,二人发现了地牢入口。李叡提着一口气,顺着陡峭的阶梯下去,便远远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道人影。

  墨言奉命前去查看,顿时脸色都变了。

  李叡不悦地又叫了他一声,墨言才回神,声音异样:“陛下,是……太后。”

  李叡身躯一震,快步上前,看清了那人的脸。纵然骨瘦狼狈,但确实就是他的母妃。

  秦舒玥讥讽的话仿佛犹在耳边:一年了,太后可曾入梦来?

  母妃没有死,她被人囚禁在此,折磨地凄惨死去。而他为人子,在做什么?甚至连母妃寿衣的衣角都没能够认出来!

  李叡的嗓子眼就仿佛堵着什么,一双眼睛瞪得大,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吼:“谁干的!谁!”

  他整只手青筋暴起,“即刻去请十七王叔进宫!”

  李抒言知道答案!他知道!

  李叡整个人几乎要疯了,一口气堵在胸前就是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可他等了一个时辰,派去十七王府的人只身回来复命,只带了李抒言的话回来——“陛下心知肚明。”

  他气得甩手将案上的东西都给摔到了地上,就像终于找到了决口,一发不可收拾:“给朕下死命!命他进宫!”

  可纵然他有滔天的怒气,对于李抒言来说都是无关痛痒。

  他只冷眼看着李叡一次一次地遣人来,闭了府门,又在外边安排了一排的暗卫拦门,抱了秦舒玥,睡觉。

  不逼疯李叡,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煎熬。

  太后承受的、他承受的、玥小鬼承受的,李叡半点都不知道!活该!

  然后,李叡整个人近乎崩溃。

  他正发着脾气,一把掐碎了手中的茶碗,狠狠摔出去,便打到了一个人。正是听到风声急急赶来的徐婉琉。

  李叡骤然看到徐婉琉,停了下来。

  徐婉琉的脸上被碎瓷片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跪下,也不顾满地的狼藉:“陛下息怒。”

  皇后一跪,整个大殿一瞬便只剩了一个站着的李叡。他手上流着血,胸前的怒气却骤然间消散了大半。

  特别是看到徐婉琉脸上那一道血痕,内心一时间就涌起了漫天的自责。

  他忍了忍,上前扶住了徐婉琉的手,目光却扫视了那一群跪倒的小太监:“谁多的嘴?”

  “陛下要怪就怪臣妾,是臣妾太过忧心陛下……”徐婉琉依旧跪他,不肯起来。

  李叡微微蹙眉,脑海中一闪而过在李抒言那看到的奏报:整个皇宫,都已经在皇后的掌控之中。所以,就连他的身边,也全是眼线是吗?

  李叡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压下了心底的心思,“你不必听这群奴才胡说八道,好好歇着便是。”

  随即,他的声音明显缓了许多:“还不快去请太医?”

  身边的小太监连忙喏喏,疾步退下去太医署。底下的奴才见皇帝气消了大半,连忙收拾起狼藉的大殿,麻利地换了新的茶盏花瓶,就急急退下。

  李叡扶着徐婉琉坐下,伸手想要看看她的伤,却被徐婉琉一把抓住了手,听起来语气关切:“陛下,您的手。”

  她四处看看,见太医还未来,便先一步拿了胸前的帕子给他包扎上。

  李叡心一震,眼底都不自觉带上了柔意:“婉儿……”

  徐婉琉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陛下怎么了?纵然再气,也不应当这般折腾龙体……”

  李叡打断他的话,一手将她揽入怀:“你有多久未叫我六郎了?”

  徐婉琉身子一僵,微微有些犹豫:“陛下……”

  “朕负天下人,也不负你——婉儿,你呢?”你可知朕对你的一片痴苦之心,你可会如十七王叔所说,负朕?

  “臣妾此生,唯求陛下。”

  李叡松开她,目光深沉,道:“那朕问你,可愿将手中的权力交还给朕?”

  “臣妾愿意。”

  “朕说的是朕所不知道的那一些。江北郑氏、苏南崔氏、还有玄衣教。还有……还要朕继续说吗?”

  然后,他就眼看着徐婉琉的神色渐渐转冷:“陛下都知道了。”

  “身为大稷的皇后,权势财富宠爱,你应有尽有,婉儿,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李叡就算再笨,看了那些奏报也知道皇后之心了。纵然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唯一可以乞求的,便是她能够迷途知返。

  “将权力都交出来,你还是大稷的皇后,无人能动你。”

  徐婉琉却轻笑一声,那个笑容李叡十分陌生,“那之后呢?臣妾一个无权无势、还险些要了陛下江山的皇后,还能得到什么?我膝下无子这一条,就足够打入冷宫,万劫不复。”

  李叡皱着眉:“朕已经将胥儿记入你的名下,你怎么算膝下无子?”

  “哦,是了,”徐婉琉眼底讥讽,“陛下还费尽心思给了我一个孩子。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要感激您为我谋划?”

  李叡退开一步,目光肃然:“难道朕为你做的还不够?”

  徐婉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弯起了唇,字字锥骨:“陛下不会以为,胥儿如今在我名下,只是陛下一人辛苦筹谋之功吧。静嫔,可是我亲自选入宫的,陛下对她,不是很满意吗?”

  你看,我多了解你?挑中的静嫔刚巧也合你意,承了你的宠,有了你的孩子——步步皆在我的掌控中。

  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你,这是我的一枚棋子。

  李叡一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握紧了拳头:“所以在你心底,一直都在算计朕!算计朕对你的真心?!”

  徐婉琉起身,缓缓摇了摇头:“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从来没有真心。”

  “如果真如陛下所言真心待我,就不会才从十七王府回来,听了一两半句闲话,就直接来向我要权。陛下爱的,是权力。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

  “你监视朕!”

  徐婉琉回眸一笑:“你看,现在陛下不叫我婉儿了,只一个‘你’字。”还说爱我么?

  李叡一双眸子幽沉,眼底带着几分竭力掩盖的痛楚:“朕自问心,从未亏待于你!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朕!”

  “或许陛下该去问问秦舒玥,她也知道。”

  她蓦然提及秦舒玥,李叡微微一愣:“这与十七王妃何干?”

  “她曾是太后钦点的准太子妃,陛下忘了?”徐婉琉笑里藏刀,徐徐地揭开伤疤,“我都快忘了,上一世的秦舒玥,也是陛下的皇后呢?陛下问问她,为何这一世,不愿意嫁给陛下了?”

  李叡只觉她的话荒诞,咬牙道:“你不必说这些来混淆视听,来人,将皇后幽禁未央宫,没朕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来人!都聋了!”

  徐婉琉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目光让李叡头皮都有些发麻,可门外,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而相反的是徐婉琉,这下她面上连笑都不带了,一步步地逼近。

  李叡下意识一退,看她的目光也丧失了最后的余情,“你要弑君?”

  徐婉琉冷笑,颔首:“是。”

  作者有话要说:李叡,好惨一男的。

  李六郎,活该一男的。

  没救了。鉴定完毕O_o

第99章 何谈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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