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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一向都不是纵欲的人,终究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袁灵修有些恨恨地想到:如果知道有一天你会这样离开我,我是决计不会让自己这般沉溺于你的!

  他一边恨极怨极的想着,由于本身就没自己弄过,这会儿更是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反而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

  袁灵修狠狠地拍了下床板,干脆不管了。他坐起了身,盘腿打坐,清魔伏子决运行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难以自持的感情都消退了为止。

  73. 章回七十二

  “袁公子。”

  两个守在门外的侍卫向袁灵修行礼,袁灵修点点头,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屋内,江哲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袁灵修已经脱去了一身铠甲,换回了淡蓝色的寻常衣袍,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听说你要见我?”

  江哲站了起来,桀笑道:“谎报军情,将主帅被俘改口为失踪,听说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了!呵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现在是什么也不怕,在这里你可以堵住众位将士的悠悠之口,难道回京了以后你还能堵住吗?”

  “想不到你都这样被软禁了,还能听到外面的消息。”袁灵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说:“你特意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杰然失踪的短短两个多月,袁灵修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原来都是一副淡淡的不愿理会世俗的样子,现在虽然看起来还是这样,但他的行事和态度却明显变得冷硬、果决了起来……江哲甚至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下面还透着一种叫人说不出来狠辣。

  江哲见他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既气愤又不屑,他似乎为了故意刺激他,继续说道:“已经失踪了三个月……你为了一个死人,做得也真够绝的。”

  袁灵修忽然侧眸看了他一眼。

  刚开始所有人都不忍心说沈杰然已经死了。可随着袁灵修执意秘而不报,甚至战事结束也不愿班师回朝仍要留在这里继续寻找,就开始不断有下面的人忍不住要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找不到也不见他自己回来,恐怕人早就不在了。

  袁灵修刚开始根本无法忍受有人认为沈杰然已经死了这件事。可后来说的人多了,他就不再与之计较,反而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是仍旧不断派出大批人马出去寻找。

  到现在,西凌哪里还敢再来骚扰大承的边境了,兰昌河畔上游中游下游全部都是被派出来寻找沈杰然人兵马。

  反而是西域的其他小国给吓得够呛。心里总是忍不住琢磨着,这是大承要包抄他们了?

  至于那些西凌仍不断骚扰大承的说法也是有原因的——三不五时的就有穿着承军军服的人到兰昌河畔的另一边、西凌的村子里去找人,这谁能受得了?

  袁灵修忽然微微笑了笑,可惜他双目浮肿赤红,面色也灰白的近似铁青。这么个模样,越笑反而越令人胆寒。

  他说:“我做的是很绝,可那又怎么样?”他背着手,一步一步地向江哲那边走了过去。有不少人都说他做得太绝,袁灵修充耳不闻,这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解释:“沈杰然若是还活着,他回来以后自会收拾这个烂摊子。他若是死了……他若是死了、那我也就死了。留下的局面再烂再糟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哲随着袁灵修的逼近,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而麻木,只能凭意志不断往后退去。他看着这个面带微笑目露凶光的人,心中警铃大振。

  袁灵修幽幽的继续说:“江将军,做人要想的开一些,才能觉得快乐。你看,现在你们轻而易举的打了胜仗,平步青云。百姓们有人护卫安居乐业,如此盛世,你又为何要纠结那一些小小的细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神情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这可是从前的袁灵修从没有过的表情,他说:“你以为皇上他不知道么?你以为文武百官不懂么?你以为祁将军他们不觉得我做得过分么?可他们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个好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江哲面露惊恐之色,他看着他的表情,满脑子想的都是疯了!这个人疯了!

  几乎用吼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袁灵修原本激动的神情又突然全部消失归于宁静。

  他语气平淡地说:“勾结西凌主帅、设计陷阱将自家将领将其引入瓮中,如此罪过……江将军,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吧。”

  “不!我并没有!……那个人,那个人他明明只说要将你抓走的!我对大承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绝无半点投敌叛国的心思!这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蛊惑大帅搅乱军心,我、我也不会……”

  袁灵修已经懒得听他再说。如果不是上报朝廷时说的是主帅遇袭失踪而不是被俘,他不介意现在就将致使沈杰然被抓的叛徒押解上京。

  他淡漠地道:“这个地方虽然窄小但也称得上是整洁干净。我劝你还是老实的在这里住着,不要再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然的话,就算是主帅不在,就算是现在不便将你的罪行上报朝廷,我也有无数种方法能叫你变得老老实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

  门外两个守卫再次向他行礼,袁灵修说:“以后除我之外,不许任何人来见他。一日三餐我会亲自找人来送。”

  那两个守卫应了,袁灵修就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院门,他就像再也忍不住了一样,扶着墙哇哇地吐了起来。

  他面色青白,冷汗津津,浑身颤抖不止,在墙边歇了好久,才有力气重新走路。

  两个多月以来,诸位将领的态度还好,只是再往下的兵将当中,则多多少少会有人对于拒不还京之事存有怨言。为了妥善处理此事,重新安抚军心,袁灵修一直都是整日奔波,劳心劳力的。

  自破了困仙阵以后,虽然受了重伤,但袁灵修也发现自己的功法却在那个时候突破了第七重。可也许是他突破时被困仙阵所影响,也许是他本身就因为压力太大而有些阴晴不定,袁灵修虽然还是那般淡然脱俗,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冷得不近人情。

  现如今三军将士基本都已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但是除了几位比较要好将领,其他人对他都是畏远超于敬。

  可袁灵修一点都不在乎。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心中盘算傅怀远那头的情况。

  想要搜寻沈杰然的踪迹也不一定非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坚持不班师回朝,更主要的原因是如今时机未到,他若贸然回京交还了兵符,那么沈杰然此前谋划的所有事情便都要前功尽弃了。

  袁灵修不愿沈杰然回来以后看到的是那样的景象。

  所以才苦苦支撑着。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

  袁灵修一袭青衣,一步步地走上城楼。那里,孟朗正和几名将领共同操练士兵。

  沈麒远远的看到他,就小跑过去扑在他腿上。

  几名将领望过去,都暗自担心袁灵修瘦脱了型的身躯会经受不住麒儿的肉球攻势。

  可袁灵修还是抱起麒儿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他向所有人点头行礼,就把视线转向了城楼下方,目不转睛地看。

  这是个十分严肃的场合,麒儿早就被叮嘱过无数次不能讲话,但他还是小声地在袁灵修的耳边说:“爹爹,我要下来。”

  袁灵修便把他放了下来。

  麒儿小走了两步,默默地扒住了傅黎的大腿。

  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很重了,不愿让爹爹抱着受累。可城墙很高,如果不被抱着,他就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唉,你小子……”傅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虽然这样,但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麒儿抱着傅黎的脖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袁灵修看着麒儿,心中不免溢出无尽的歉意。

  他已经极力忍耐,可难免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练兵过后,麒儿抱着他,哭着问他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回不来了。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孩子的哭声十分吵闹刺耳,就犹如钝刀在他脑子上不断刻划一样,那时候他终是没忍住地吼了他:

  “哭什么哭!你爹还没死呢!”

  虽然事后他也很认真地向麒儿赔礼道歉,麒儿也很大度的原谅了他,还反过来安慰他,可袁灵修还是忘不了那一刹那麒儿的表情。

  红红的眼睛和脸蛋,一脸怔然而无所适从的模样。

  想想就心痛。

  他伸手去抱麒儿,可麒儿还是抱着傅黎的脖子不撒手,他摇着小脑袋,小声说:“麒儿沉,不要爹爹抱,唔!”

  傅黎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怕你爹累到,就不怕老子累到?”

  麒儿一脸委屈地抬头看他。

  袁灵修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跟麒儿这么说的,他哪里有那么弱不禁风了?

  袁灵修还是把麒儿抱了过来。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沈杰然在下面练兵,他也是抱着麒儿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沈杰然就当着三军的面冲他挥手的情境,不禁有些茫然和心酸。

  袁灵修努力摇了摇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没功夫陷进回忆里面去。

  夜晚,兰昌河畔。

  清澈孤悬的月亮下,袁灵修穿着一身淡色衣袍只身立在河畔边上,不时有清风拂过,吹起衣袂翻飞。

  一艘规模巨大的游船正逐渐向他靠近过来。

  还未等船靠岸,袁灵修一个纵身便直接跳到了船上。

  船板上,一个身着西凌常服,一身贵气的男人正负手站在那里,他模样俊逸不凡,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刚刚上船的袁灵修。

  “三王子。”袁灵修一反常态地率先开口道:“不,现在应该是叫皇上了。”

  上官青云不笑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但他一旦挑起嘴角,便会使人觉得极度地平易近人。

  “袁公子应邀前来,是在下的荣幸。请坐吧。”上官青云这么说着,便将手指向船板上的一处设有矮塌和矮桌的地毯上。

  “坐便不必了罢。”袁灵修道:“我只是来见令弟一面的。”

  上官青云明显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在他这个新登基的凌国皇帝面前也会回绝的这般利落、如此不给面子。

  但他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出尘脱俗的男子就是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位,便什么好脾气都上来了。上官青云微微一笑:“今夜还长着呢,舍弟便也如你所要求的那般,就在这条船上,袁公子完全不必太过心急。”

  袁灵修抬眼望去,目光直接对上对方的,道:“虽不知陛下特意邀我前来是何意,可我却只想在令弟上官青木口中获知我夫君的下落,如果陛下觉得不适宜,我也自信能够有法子见到他。”

  上官青云看着这个双目赤红的男子,不禁更加愣住。

  其实他会认出此人就是几年前在承国救自己的那个人,并不是因为上官青木的告知,也不是对方在战场上的表现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而仅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都念念不忘的,当年那个蒙面人那一双黑白分明、清心淡然的眼睛。

  他是曾在战场上望见过他的。只一眼,上官青云便认出了他。

  可如今那一双令他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双眼,却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你……”

  怔愣之间上官青云见对方满目憔悴却一脸决绝模样,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这便带你去见我六弟。”

  既上官青木奉召回都、凌国老皇帝驾崩、三王子上官青云即位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凌国便封锁了关于六王子上官青木的一切消息,这还是三个月来袁灵修头一次见到他。

  游船的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上官青木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薄衣轻衫地坐在榻上。绝美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只是身形同样消瘦了许多。仔细看,他的手脚之上竟然都戴着粗重的铁链。

  他见袁灵修单独走了进来,先行挑唇笑了,道:“我还在想我三哥怎么会愿意突然将我带出来欣赏这兰昌河的风貌,却原来是有人因为想要见我而有求于他。”

  袁灵修觉得自己与现在的凌王陛下向来素无渊源,对方突然想要见他,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这会儿已经懒得做出任何解释。他会答应来此一叙,不过是自己提出了想要见上官青木一面的要求,而对方也应允了而已。

  袁灵修问:“这兰昌河是个什么样的景象,上官公子还没有看够吗?”

  “……你什么意思?”

  上官青木以为他来见他,无非是想要问清楚沈杰然的下落而已。却没有想到对方的表现竟是这般的不急也不忙。

  “上官公子不必紧张,我不过是闲得发慌,来见见你而已。”

  袁灵修说着,便上前两步,坐在了上官青木的对面。

  他抬手拿了两个杯子,又分别倒了两杯茶进去,只是这杯中之水,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你这般清闲,想必是没有寻到他的下落了。”上官青木唇角微扬道:“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自己跳进了这水势滔滔的江河之中,如何能够活命呢?”

  袁灵修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早就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官青木摊了摊手,致使手腕上的铁链叮咚作响,“那袁公子你便去找喽。”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依旧绝美却形容憔悴的人,袁灵修一时之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会特意来见他,并不是因为想要再次将沈杰然失踪的事情再细细地询问上一遍。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来,大概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原因指引着他一定要来见见这一位曾有好多年都让自己无比羡慕和嫉妒的存在。

  如今见到了,袁灵修便觉得释怀了。

  不是一笑泯恩仇的那种释怀——无论如何这人都是害沈杰然失踪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顾及到对方现在是凌国的阶下囚,顾及到自己现在到底是攥着兵符的人,袁灵修觉得他很可能在双方甫一照面之时就一掌拍死这个人。

  而是这个上辈子在自己眼中就犹如那天上云朵一般尊贵、高高在上的人儿,如今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了。

  他再也不会将对方倾国倾城的相貌放在心上,也不会觉得对方有什么惊世才学。

  曾经无数次于脑中嫉妒着、忌惮着的情敌假想敌,如今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而已了。

  无论上官青木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无论日后他们还会不会有什么交集和瓜葛,袁灵修知道,这个人都已经彻彻底底的从自己的视野当中消失了。

  74. 章回七十三

  这日,傅黎正在指导麒儿扎马步,林潇和袁灵修就在旁边商讨风雨楼的事。

  常遇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同样急匆匆的沈季张显忠祁让和孟朗。

  “公子!袁公子!大帅找到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行传了进来。

  “啪嗒!”袁灵修原本随意拿在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

  麒儿坚持了五个数以后正式破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门口。

  常遇第一个跑了进来,兴奋的大笑着说:“找到了!找到大帅了!”

  “他人呢?”林潇算这些人里最冷静的了,直接问道。

  祁让也说:“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大帅是在哪找到的?”

  常遇说:“我不是出去沿着兰昌河往下游搜寻大帅的身影吗,前些日子忽然听到一些山民说他们那片来了个采花贼,祸害了不少妇女和大姑娘了,我一听心说那哪儿成啊!正好我也是要挨个村子搜……找大帅的,就干脆帮他们抓贼了,没成想啊……”

  张显忠忍不住说:“说重点!”

  “没成想真在一个河边的村子里看见了个和大帅一模一样的人!”

  孟朗说:“河边的村子?在哪?离河不远的村子我们之前都找过了,也发了榜,怎么之前没发现?”

  袁灵修问:“你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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