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4.15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路菲没想到这一句话有一天也会落到她的身上。就在她和二皇子还在冷战时,太后一道口谕单独宣了她进宫。

  路菲心里想着一定是为那胡族公主之事,再不然就是为二皇子的子嗣,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那一件从没有人提及过的旧事。

  太后身边的嬷嬷得了太后的示意,拿过一条洁白如雪的帕子就朝路菲这头丢了过来。

  路菲看着落在她面前的帕子,起先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太后摒退了身边的宫女,那嬷嬷才替太后开了口:“二皇子妃自己做过什么莫不是忘记了?这帕子便是证据。”

  太后紧跟着嫌恶地说了一句:“也不知你是怎的骗过哀家那孙子的,竟让他连这种亏都肯吃下。”

  路菲这才恍然大悟,她同二皇子的洞房花烛夜并没有落红,二皇子第二日知晓后便甩袖而去,声没声张她不清楚,但就这么些日子以来都风平浪静,显然也是遮掩了过去的,而她这边连锦枝都不知道,又有谁会知道这事呢?

  “太后,此事——”

  不等路菲为自己辩驳几句,太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二皇子不懂,自有懂的人。嬷嬷,去把人带进来。”

  路菲心里一紧,就见那嬷嬷出了门去,不多时又领了一个人回来。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路菲听那声音觉得耳熟,等对方抬起头来,她不由吃了一惊——这不是二皇子手下的那名医女吗?

  却见对方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去,然后在太后的一句“你如实说来”后,开始一五一十地说出她所知的。

  原来,当初二皇子曾向她询问过,是否有女子因为意外不见落红,而她也给了肯定的答案。

  “……奴婢当初不知二皇子所指之人就是二皇子妃,便按医理记载的告知了二皇子确有可能,可书上所述仅限于某些特殊的意外,譬如骑马、跌跤之类,可二皇子妃的情况似乎并不属于这一类……”

  “还有呢?”太后似乎不想给路菲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那医女战战兢兢地顿了顿,随后快速说道:“奴婢替二皇子妃把过脉,二皇子妃脉象不妥,实为难有子嗣之象。”

  “什么——!”太后惊得站了起来。

  而路菲听到这里也是暗暗心惊,那医女为何会这么说,她不是二皇子的属下吗,难不成是二皇子的授意?一时间她脑中思绪纷乱,却是一下理不出头绪。

  然而太后这边却不肯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只听她一句话给路菲判了生死:“你是想以无子之名退位让贤,还是让人知道你不贞的事实?”

  路菲哑然,后者她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辩驳,因为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那么倒霉,但前者,她该申辩吗?

  太后见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长叹了一声,先是自责一番,大意就是她给二皇子定了这门亲,实属她的不是;随后她看似宽宏的给了路菲一条“活路”,只听她开口道,“此事传出去有损皇家威名,哀家想过了,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托病吗,那边索性去清养一阵罢。”

  这话说得轻巧,说是清养,其实是有去无回的,也不是要你命,就是让你青灯古佛伴一世,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人了。

  此时此刻,路菲骑虎难下,她能拒绝吗?怕是太后直接一声令下就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宫里头,随后一句

  “暴毙”了事。谁会管她呢,威远侯府吗,她那不成器的爹还是那从不敢出头的娘?

  路菲心中有一瞬的自暴自弃,当即就想接下太后的口谕,如此也能落得个清净,不是么?

  正当她垂下头,准备按太后所说的领旨谢恩时,宫殿的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二皇子殿下!”太后身边的嬷嬷惊呼了一声,随后又蓦地收回了声。

  路菲没有回头,但她听得出这确实是二皇子的脚步声,此时此刻她心里茫然一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说:“熠儿来了啊,怎的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二皇子就在路菲身后停下了脚步,只听他不徐不疾地回道:“孙儿无意扰了皇祖母清静,只是孙儿有一物寻不到,等了又等也不见人回来,听说皇祖母把人叫了来,便过来瞧一瞧。”

  这托词找的有够不走心的,可太后也不便当面指出来,只是她也搞不懂这孙子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会突然出现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见太后作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叹了口气道:“既然熠儿来了,便也听一听罢,你这媳妇可是要不得啊!”随即便眼神示意了那位嬷嬷。

  嬷嬷心领神会,开口就让那医女将刚才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等那医女战战栗栗地将话说完,所有人都开始等二皇子的反应。

  路菲这会反而心定了许多,无论二皇子作何回答,她都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太后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在她看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忍受这种奇耻大辱,而先前二皇子之所以不发作只是不懂被人蒙蔽罢了,加上子嗣一事事关重大,便是二皇子再喜欢这个女人,也不可能留着了。

  气氛有一刻仿佛凝滞了一般,直到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呵——”随之而来的一声轻笑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皇祖母是在说笑么?”

  二皇子出人意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熠儿——”太后面色不虞,她瞧了一眼底下垂首不语的路菲,道,“你若不信,便自己问问你的媳妇,听听她可有为自己辩解的话。”

  二皇子看了眼路菲,摇摇头道:“皇祖母误会了,此事细底如何孙儿心知肚明,哪需要一个奴婢来妄加揣测,皇子妃面皮薄,想必也是被您这架势吓到了,怕是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路菲听到这忍不住抬头去看二皇子,却见他也整好朝她看来,只是那眼里凉凉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太后则被这话噎到了,她抚着胸口好似气不顺一般,好一会才缓过气说:“熠儿莫不是被她迷了心窍了,若她无辜,那这帕子又作何解释?”

  “帕子?”二皇子满是不解地看向太后所指之物,疑道,“不过一条帕子,皇祖母为何要动怒呢?”

  太后听了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孙子是有多缺心眼呢?

  这时旁边的嬷嬷回过神来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物是用来验证女子贞洁的元帕,二皇子妃新婚夜未曾落红,视为不洁,故而太后才有此追究。”

  二皇子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却道:“皇祖母直说便是,如此拐着弯孙儿还真没明白。”

  “那殿下的意思——”那嬷嬷替太后问道。

  二皇子看了那医女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讽意,他回头看向太后,道:“此事确实孙儿无知,让皇祖母误会了,孙儿不知这帕子有何用,当日看得碍眼就顺手丢了,早知就该问一问,也免得多了今日之事。只是皇祖母若有疑问,直接叫孙儿来问便是,如何能听一个小人的一面之言呢!”

  “熠儿——”太后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二皇子这话说得一板一眼,可若真是这样,方才二皇子妃为何不替自己辩白呢?

  “这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护着她,竟是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太后一掌拍到扶手上,差点折了自己的指甲,她喘了口气又道,“便是真如你所说,纯属误会一场,那子嗣呢?人家康王世子的三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呢,堂堂皇子府连个血脉都没有,说出去像话吗?皇祖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留她也行,将那胡族公主娶了,再纳上三五人,早日开枝散叶,如此哀家就不与她计较了。”

  二皇子没有立刻回话,大殿中又有片刻的安静。

  路菲听了这么一会,心里已是百感交集,二皇子说那番话当真是护她的,可两人分明已经闹翻,他又何必那么委屈自己呢?或许自己不该那么较真,大度一些就好了?

  太后等了一会不耐地开口道:“熠儿若是应下,皇祖母这便替你寻觅那良家女子,定挑那好生养的,让你早日开枝散叶。”

  “皇祖母——”二皇子说着行了一礼,又道,“孙儿有一事不明,到底是何人想算计孙儿,非要搞得孙儿后宅不宁呢?皇祖母有所不知,皇子妃不能生育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此事有太医为证。孙儿不懂到底是哪个黑心肠的要颠倒是非,用那谎言蒙蔽皇祖母。”

  “你——”太后抿了抿嘴看向那医女道,“你和二皇子说。”

  那医女闻言猛地伏倒在地:“殿下饶命,奴婢该死!”说话间却见她背上衣衫早已湿透,那露出的半边脸颊也是没有一点血色,恐怕从二皇子进来那一刻起,她就怕死了。

  却见二皇子迈步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将她一脚踹翻在地:“吃里扒外,当真该死!”

  “殿下、殿下饶命!”那医女仍旧不忘磕头求饶,此刻她心里已是悔极,二皇子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也没想到他今日会出现,若不然,一切都会不一样。

  太后这时开口道:“熠儿无需责怪她,皇子妃无所出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今日说开了,那便多宣几个太医来仔细号一号这脉,看看到底是不是错了。”

  “太后——”

  “皇祖母所言甚是!”

  路菲咬了咬唇,心里再次不安起来,她的身体怎么样她很清楚,却不知那医女为何撒谎,可是真要叫来太医的话……

  她看了眼二皇子,心道:但愿是她弄错了罢。

  太医很快前来,当中就有曾经给路菲号过脉的。太后问了几句,就让那些太医再替路菲把脉,只是结果却出乎太后的意料。

  “回禀太后娘娘,二皇子妃身康体健,并无异样。”一个为首的太医说道。

  太后皱了皱眉,直言说:“哀家问的是她的肚子,可好生养?”

  太医们面面相觑,就在太后撇了撇嘴想要替他们下结论时,那为首的太医说话了:“回禀太后,二皇子妃的脉象平稳有力,是易受孕的体质。”

  “什么——!”太后惊道。

  太医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之人此刻怕是无不在想,若二皇子妃是好生养的,那问题岂不是在二皇子处?

  只是世风总是将责任归咎于女子,少有男子会从自身找问题,便是二皇子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问题。

  太后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她看了眼蹙着眉的二皇子,对那太医道:“既如此,便替二皇子也把一把脉,这事哀家是搞不懂了。”

  那些太医闻言立时变得战战兢兢起来,脸上也现出悔意——刚才把话说太满了!可二皇子前头就找过他们,若前后话语不一,又是一错。

  那些太医垂着头也不敢正眼看二皇子,这脉可不好把,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如今二皇子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若是这脉象不佳,继承一事恐生变故,那时二皇子能饶得了他们?不仅如此,怕是前朝又得生出一番波澜了。

  就在太医们踌躇着迟迟不敢上前时,二皇子发话了,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手一伸,道:“那便请太医给孤瞧上一瞧罢。”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为首的太医站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三指按向二皇子的脉门,随之殿中一片寂静。

  只见那太医屏息凝神细细地听了一会,起初深深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到最后竟是完全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禀太后,二皇子殿下脉象沉稳有力,精气十足,并无不妥之处。”

  “这……”太后狐疑地看了眼那太医,似是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无法相信。

  却听二皇子道:“皇祖母若不放心,便让这几位太医都替孙儿诊上一诊,总要让您老人家宽了心才好。”

  这话听着像是二皇子宽慰太后之语,但落到有心人耳中又有了另一层意思。太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孙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随后几位太医都替二皇子瞧了,得出的结论却都是一致的。

  太后挥手让人退下,但她的主意并没有改变,只听她开口道:“既便如此,你如今膝下犹虚,多添几个人才是正理,说不得是你那位皇子妃同你命格犯冲,这才生不出孩子来。”

  二皇子却笑道:“皇祖母既有此疑虑,改日孙儿便去找那得道高僧瞧上一瞧,孙儿也觉得近些日子犯了小人,这不顺心之事竟是一桩接着一桩。”

  “你——”太后不满二皇子如此避重就轻,可刚要开口又被二皇子打断了。

  只听二皇子说:“方才皇祖母也提到了,八字相合也可能命格犯冲,既如此,皇祖母不如把看中的闺秀名单给孙儿,孙儿也一并让那大师瞧了,也免得日后再有后患。”

  这话实则是变相的推脱了,到时候结果如何还不是二皇子说了算。

  太后拧了拧眉,今日就没有一件顺心事,这让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她看了二皇子一眼说:“那胡族公主呢?熠儿莫不是将人忘了,人家既有意于你,这于两国也是交好之事,不如熠儿就此将人带了回去罢。”

  二皇子一派从容地回道:“皇祖母无需担忧,此事父皇已有决断,待几日后拟定了合约之事,便会宣读诏书了。”

  太后听得二皇子这话,终于点了点头:“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罢。”太后年事已高,今日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有了疲色,加上事事不顺心,这会只想清静一下子。

  …………

  出了太后宫殿,路菲看着前面迈着大步的二皇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见左右无人,忙紧走几步跟上,眼见二皇子没有等她的意思,她忙伸手想要扯住他的袖子。一下,被挣脱了;路菲不甘心地再次伸手,这一回对方并没有挣脱,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殿下……”这声音带了几分不确定,路菲心里也没有底气。

  二皇子并没有应她,只是走了几步后他蓦地停了下来,又忽然开口道:“将人处置干净了,但有下例,连诛不赦!”

  路菲心里一惊,只感觉一道气息悄无声息地远去,显然那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吩咐了守候在近处的暗卫。

  二皇子说完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凉凉的不带喜怒,让路菲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太后寝宫的方向,嘴角一扯吐出了两个字:“走吧。”

  不提路菲这一路心里如何煎熬,待回到府里,二皇子二话不说就去了书房,竟仿佛今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如此一来,路菲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待过了晚膳时分,眼见二皇子那里迟迟没有话来,路菲终于坐不住了。她吩咐锦枝道:“你去让人做一碗莲子羹来。”

  锦枝正要下去吩咐,路菲想了想又觉不妥,忙将人叫回来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以前她和二皇子好时,二皇子的饮食一概都由她过目,或许是两人喜好相近,她甚至能从一个皱眉间知道对方口感如何,往往大厨煞费苦心也未必能令二皇子满意,她稍作改动就成了。

  即便不是经常动手,路菲对此也不算生疏,很快地一碗清香四溢的莲子羹就出炉了。

  然后她就犯难了,这是让人送去呢,还是亲自去呢。前者么,就算二皇子拒了也没什么,要是后者,就有些抹不开面子了。可想想今日之事,这面子又算什么呢!

  只是路菲这边下了决心,却没想到她连二皇子的面都没见着。那守门的一脸为难地说,二皇子让把东西留下,请皇子妃回去休息。

  这分明就是一个软钉子。路菲无奈,只能留下东西返身回去。如此几次之后,她也没了信心,二皇子心里如何想法她是一点都猜不到了。

  这日,路菲心想着最后再送一次,若是再吃闭门羹,那她就歇了这心思。

  不想,她刚到书房门口,那守门的就开了口,说二皇子请她进去。

  这是未卜先知么?路菲心里疑惑,但还是依言走进了书房。书房同她上次来时有了些变化,里面的布置全换了,不过依旧是冷清的风格。

  此刻二皇子正拿着一本折子样的东西在看,连路菲进来也没见他抬头。

  路菲将东西放到一边,等了片刻后只得开口道:“殿下要先用吗,等下怕要凉了?”话虽这么说,路菲也不确定二皇子是否真有吃她做的东西,说不定转头便让人倒了也未可知。

  二皇子眉间微动,随后将那折子往桌案上一丢,却是斜了路菲一眼:“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路菲愕然,她做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吃了?

  只听二皇子随后却说:“堂堂皇子妃,竟是连盐和糖也分不清了?”

  “这——”路菲待要分辩,突然想起昨日锦枝那副不忍直视的样子,难不成她真的弄混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恐怕二皇子也以为她是故意的,是以今日特地让守门的放了她进来?

  思量间,二皇子已经起身绕过桌案走了过来,他瞥了眼碗里的东西,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可东西分明色香味俱全呐!

  路菲觉得他嫌弃的不是这吃食,分明是她。这么一想,她就想将东西收回去,以后也不费这功夫了。

  哪成想二皇子手快,已经将碗端了起来,先是浅尝了一口,再就一气吃完了……

  路菲看着那空碗,竟无言以对。

  “折子拟好了,你看可还满意?”

  “折子?”路菲有些木然地顺着二皇子的视线看去,正是案上那本被他丢到一旁的折子。可这东西和她有关吗,不都是上朝议事才会用的?

  二皇子见她发愣,又补充道:“这是给那位胡族公主赐婚的折子。”

  路菲一脸愕然地看向二皇子,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75章 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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