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都不易

　　“咦？”

　　“小行？”

　　盛家一家三口载着老爷子到了酒店，盛君启陪老爷子先走一步，邢瑜正要跟上，却是听到身侧的盛行出了声。

　　邢瑜刚问完，不用等盛行回话，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苏绣宁。当然，如果仅仅是看到了这姑娘，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只是，邢瑜看着在小姑娘身后的那辆车，即便不看车牌，也不看车里的人，她也是知道这车是郝仁的。

　　世家大族的夫人，并不是只要会喝喝茶、插插花、美美容、逛逛街就行了的。人情往来交际是门大学问，不是熟悉这个圈子的人，很难胜任。什么平民女子爱上富家少爷，破除千难万难，最终白头偕老的故事，绝对，不是童话，就是奇迹。

　　所以，这么些年，盛君启辗转各地任职，平时极少回京，但人脉关系仍然得以很好地维持。除了有盛家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坐镇京城，邢瑜这个贤内助也是功不可没的。

　　真正成功的男人，从来不会小看女人，因为，在交际这个方面，女人有着男人天生就无法比拟的优势。当然，夫人外交，说着轻巧，可真要跟各家夫人打好关系，却是比喝顿大酒、打个群架就能称兄道弟的男人们，要难上不止千万倍。

　　而这些，对于自小耳濡目染的邢瑜来说，却是处理得得心应手。圈子里各个家族的基本情况，大到派系站位，小到成员生日，不用别人调查，邢瑜都能说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光看见车型，再结合着苏绣宁是从这车里出来的，邢瑜根本就不用在去看车里的人，就知道，苏绣宁这是坐着郝仁的车来了。

　　邢瑜的眉心处瞬间动了一下，却是，一闪而逝，没让人发现异样。只是，她望着快要到跟前的小姑娘的目光，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作为盛君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邢瑜对盛君启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

　　盛、刑两家一直交往密切，十多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邢瑜就跟盛君启定了情，当然，两家长辈也觉得挺好，在两人上大学之前，就给他们办了订婚宴。

　　后来两人都考取了京城大学，邢瑜读了外语学院，盛君启选了中文系，并且拜了老爷子为师，而，拜师宴的时候，邢瑜就作为盛君启的家属出席了，她自然也就跟杨凝认识了。

　　杨凝、郝仁、乐丰的那些事儿，邢瑜也是知道的。更是在第一次见到郝仁的时候，邢瑜就发现了他对盛君启的敌意，而这敌意的来源，邢瑜看得出杨凝对盛君启不是那方面的意思，而盛君启也只是将杨凝当亲妹妹待。

　　后头盛君启就麻烦不断了，邢瑜自然猜出是郝仁动的手。有心想劝盛君启好好地跟郝仁谈谈，却是，盛君启安慰了她一番，然后，就什么也没做了。

　　邢瑜知道盛君启心里有数，也就没再管了，没过多久，乐丰就跟杨凝定了情。邢瑜不用想，都知道郝仁的心里一定是会迁怒盛君启的。只是，直到杨凝出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发现郝仁出手，邢瑜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是一直对郝仁有着防备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种防备，随着时间的推移，盛、郝两家平时没太多的交集，郝仁这个人也就退出了邢瑜的视线。

　　当然，毕竟都还在这个圈子里，所以，邢瑜还是偶尔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到郝仁这个人的。郝家老爷子过世之后，郝家在郝仁的带领下，彻底跟低调说了再见，锋芒愈发毕露，不过，这些都是盛君启和家里老爷子要操心的，邢瑜相信盛家男人的能力。

　　至于郝仁私生活荒唐什么的，不过是些八卦消息，不管做不做得准，邢瑜都是懒得去听。

　　只是，就这样一个已经退出她和盛君启视线的人，今天出现在了老爷子的寿宴上，更是，之前在客厅里，邢瑜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郝仁面对盛君启时，那目光中的莫名意味呢，所以，即便两人很快就分开了，邢瑜的心里却是又戒备了起来。

　　那么，此时看到从郝仁的座驾里下来的苏绣宁，邢瑜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呢，只有她自己清楚。

　　当然，跟她一样，盛行也是有疑惑的。邢瑜因为跟苏绣宁不熟，自然不好问。可，盛行却是没那么多顾虑的，看到他苏妹子到了跟前，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坐郝先生的车来的？”

　　苏大掌柜自然注意到了他们母子俩的异样，心里倒是更加肯定了，就如之前在客厅里看到的那样，盛君启跟郝仁绝对是有冲突的。

　　那么，郝仁在车上的时候，为何什么都没说呢？是老爷子和师姐已经拜托过他了，请他不要说出来？还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查到了些什么，所以，觉得没有必要了呢？

　　不过，说起来，既然能让老爷子请托帮忙调查，这位郝先生就算不是天都茶社的老板之类，也跟天都茶社关系匪浅吧，那么，是封大少调查的时候，惊动他了？

　　一种叫做担忧的情绪在心中一闪而过，却是被苏大掌柜直接忽略了。余光注意到邢瑜那隐晦的打量眼神，苏大掌柜对上盛行的目光，点点头。

　　又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儿，她既然敢当着杨凝和乐丰的面儿问郝仁，自然也就不怕别的人知道。就只是坐郝仁的车而已，虽然这位郝先生默许的时候，无论是杨凝师姐，还是那位司机先生，表情都有些惹人猜想，可，苏大掌柜觉得，她的理由还是站得住脚的。

　　至于别人有什么想法，看着站在眼前的母子俩，面对邢瑜的时候，苏大掌柜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盛君启的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她和她是敌对的关系。可，正如郝仁告诫她的，冤有头债有主，也正如她回复郝仁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她一贯奉行的准则。

　　尤其是，前世见惯了后院女人的争风吃醋，更是因着那位圣母娘亲的关系，苏大掌柜从有记忆开始，就经常看到母亲因着父亲去姨娘院里过夜而哭天抹泪。

　　只是，也许是见多了，被哭的烦了，所以，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里产生了逆反。

　　“哭什么哭，就那么一个男人，也值当得你哭成这样，受不了就和离啊！再找个比他好千万倍的，气死他！”

　　大逆不道的话，就这样冲口而出，然后，原本哭哭啼啼的面容，片刻凝滞之后，却是，“啪”的一声，小小的身子因为承受不住那狠狠的一巴掌，而跌倒在地。

　　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有多疼了，可，面对赤红着双眼的母亲，苏大掌柜觉得，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母亲就渐行渐远了吧。

　　即便后来被罚跪着抄写女诫女则，每日请安母亲更是将三从四德时时挂在嘴边。可，苏大掌柜虽然默默地听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男人无情我便弃，苏大掌柜用一个巴掌的代价，明白了她的观念，与那个时代是如何的格格不入。当然，这个代价也让她学会了什么叫韬光养晦。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个独醒的人，并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因为另类，在某种程度上，会跟妖孽挂钩，所以，不想被活活烧死，就要闭紧嘴巴。

　　只是，口舌可以克制，心却是受不了束缚的。前世为何二十五岁高龄，却还没有出嫁。不是没遇到门当户对的合适人家，也不是苏家绣庄离了她就真的会立马倒闭。什么放心不下绣庄、放心不下弟弟妹妹，虽然是实话，却也是苏大掌柜拿来应付媒人的借口。

　　真实原因是，苏大掌柜不想像她母亲那样，一辈子囿于后院，每日除了吃斋念佛，就是打扮停当，红烛下，苦等着那个男人能想起她来，然后，一夜的花前月下，也不过是由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无助凄凉所换来的一份，短暂的、虚幻的温存罢了！

　　苏大掌柜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所以，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其实也曾暗暗地庆幸，庆幸她的父亲大人英年早逝，不然，也许，她早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母亲。

　　又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苏大掌柜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凉薄得有些可怕。

　　只是，就算她再凉薄，可，有些事她是不屑做的。就像，此刻，面对着邢瑜的时候，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无论是迁怒，还是敌对，苏大掌柜都不会用任何负面的情绪去面对邢瑜。

　　前世太了解做女人的身不由己，所以，苏大掌柜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明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道理。

　　更何况，当年宁涵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脑海中划过他们一家三口进门时的场景，再看着略有些担忧地望向她的盛行，苏大掌柜似是就在此刻，终于明白了宁涵当年如此选择的原因。

　　真是个倔强又心软的傻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照样还是没有小剧场的，今天就聊聊大家对于女主爹的评价好了。

　　其实行文进行到这里，当年大体的事实，还是可以猜测到的。但，就算是了解事实的郝仁，他看问题的眼光，也是带着偏见的。所以，什么渣爹之类的，还是不要早下定论为好，因为，还有些细节，虽然大大行文一笔带过，但还没有彻底地表现出来。

　　所以，在文下积极留言的朋友们，还是有受到目前行文的影响，当然，主要是郝仁先生实在是太记仇了，小天使们不要被他误导哦！

　　至于这章为什么会写苏大掌柜对邢瑜的感受，一是为了解释当年宁涵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二嘛，也是为后面做铺垫，所以，邢瑜不是个坏人哦。

　　之前那篇《沈家规矩多》，很多朋友留言说，很不喜欢大大这种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没有谁是彻彻底底坏人的逻辑。可，无论是小说里，还是现实中，真的有那么多坏人嘛？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其实很多时候不过就是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造成的。

　　哦，好像越说越想说教了。不过，大大以前也是个挺斤斤计较的人，有时候也会看很多人不顺眼。但是，生过几次病之后，再遇上一些人和事儿的时候，好像就没那么在乎了。再看起来天大的事儿，都没有生死大，所以，神马都是浮云！

　　好吧，以上不过是大大的唠叨而已，大家看过就算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