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东坡肉
苏大掌柜在封家老宅吃的第二顿饭，照样也是有些消化不良的。当然，除了有封大少这个碍眼的，自是又多了一个因素。
从封畅的出现打断了苏大掌柜跟封大少的谈话之后，苏大掌柜每每回头，总能看到封畅那或隐蔽或来不及收回的打量，然后，有心想问，却是因着老太太让张妈来叫他们去吃午饭，而没了询问的时机。
如果这样可以解释为她太过敏感了，那么，到了餐厅，看到围着圆桌的几把椅子，对上老太太冲她招手的笑脸，苏大掌柜正要上前。
就在这时，封畅却是一个箭步，紧挨着老太太坐下，然后似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突兀，也好像没注意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多奇怪，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冲着苏大掌柜说道：“小宁，坐这儿！”
老太太坐在上手，左手边是封家夫妻俩，然后就是封申。原本按着老太太的安排，自是要让苏绣宁坐她右手边的。这样，一是显得封家对她的重视，二嘛，毕竟让苏绣宁挨着封申坐，总是有点别扭的。
所以，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没人会反对。可，也不知道封畅这是咋地啦，竟然突然出手打破了这种心照不宣的安排。
封庭眉头皱起，动了动嘴角，到底还是给了女儿面子，没有出口训斥。而秦虹，瞧着女儿这样的举动，不知怎地，余光一瞟因着封畅突然离开而再也没人遮挡的两个人，然后，拉着丈夫坐下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乖孙女，然后，抬头望向桌边惟二站着的两个人，眼神一闪，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和蔼又慈祥的语调：“小宁，快坐。”
至于她大孙子那瞬间僵硬下的脸色，老太太淡定地表示，她年纪大了，耳聋眼花的，自然看不到的！
六个人，其他四个人都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视而不见，那么，为了表示自己也是坦坦荡荡的，所以，苏大掌柜甜笑着应了一声，神色自若地入了座。
低头整理衣裙的空档，余光划过封大少那落在裤缝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拳头，再抬头的时候，苏大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真诚!
嗯，看着别人气不顺，她也就气顺了！至于守着这位隐隐霸气侧漏的爷，实在有些影响食欲什么的，也是可以忍耐的。
张妈瞧着大家都落座了，就开始安排上菜。正要找个方便上菜的位置，却是一眼就瞧见了她家大少爷和这位苏小姐之间，宛若银河的界限。
这真的不是她瞎形容，而是，一张圆桌，所有人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惟这一处，别说上菜了，再多加两张太师椅，也不是夸张的说法。
所以，她家大少爷真的是跟这位苏小姐有些龃龉吧！不过，不对呀，这位苏小姐怎么坐大少爷旁边来了？
张妈一脑门子的官司，面上却没带出来，冷盘、热菜、汤品、甜点，饭桌满满当当，然后，带着疑惑又走了。
“丫头，先尝尝这汤，松茸和竹荪熬的，补气养阴还刮油，最是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了！”
饭桌上的规矩，必要长者动筷，晚辈才可享用。老太太捏着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清汤，算是正式开席了。
招呼客人什么的，倒是真用不着老太太亲自出马。只不过，为表重视，老太太说两句也是理所应当，但，这称呼嘛，之前还是“小宁”，下一句就成了“丫头”，可就有些说头了！
对于老太太对苏绣宁的亲近，封大少自是又多了一丝烦躁。之前老太太没明说，他又找小畅聊过，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先是小畅突兀的举动，后是老太太亲近的称谓，怎么总觉得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扫了他一眼呢？
封大少再要去看，老太太却是已经招呼着封畅帮苏绣宁夹菜了，所以，刚刚是他看错了？
因是心中疑惑，封大少自是错过了他身边瞟来的眼神。
秦虹原本就因着闺女的举动有些怀疑，现在又是听到老太太的话，自是更加关注她儿子了。知子莫若母，即便封申刻意收敛，可秦虹还是感受到了儿子内里的气息翻腾，所以，儿子这是开窍了？
按理说，二十七岁的人了，就算是孩子能打酱油了，也是很正常，更别说是两三段感情经历，对于封家大少爷这个身份来说，完全合理得很！
可，封大少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所以，别说是女朋友之类的，连个，呃，床伴，那也是没有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秦虹就希望自己儿子整日花天酒地、万花丛中过，只是，转眼就快三张的人了，她和老太太可是还等着有个软绵白胖的孙女可以抱呢，也是，有些着急了！
而且，也不是没人为了膈应封家，传出些花边小道，又是因着她儿子整日忙工作，钱来几乎就是寸步不离的，所以，每每看到这些，秦虹的眼角都要多道细纹，愁啊！
当然，既然年纪到了，封家又是家大业大，也不是没人找上门来明里暗里地说说，我家的闺女多好，我家的侄女多好，我家的外甥女多好。秦虹虽然表面八风不动，但，有没有心动，就说每次有人来做客，晚上她都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也就不用说明了！
可，心动归心动，她倒是想变理想为现实。无奈，儿子忙的整日找不到人，就算是能见着了，她刚一打开话匣子，儿子就皱眉，又是看到他脸上的疲惫，秦虹就再也念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还是老太太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这些老人家，还是不要瞎参合的好！再说，就她儿子这样的，要找个对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不、急！不、急！
然后，每次有谁家送来结婚、孩子满月、孩子百岁的请帖，封太太那天绝对是心情不好的。就连封庭这位大老爷都得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别人了，有多远，躲多远吧！
所以，一上桌接连的突发情况，原本就头疼儿子的秦虹，又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她闺女和婆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儿子的反应，怎么瞧着都不太像是对这位苏小姐有意思呢？难道是她感觉错了？还是，秦虹望向始作俑者，她闺女也正好看了过来，然后，一个眼神，母女连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哦，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儿子这别扭脾气，就算是心里喜欢，能不能自己发现还是两说呢，更何况是表达爱意了，所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畅不是说她大哥是跟她一起认识这位苏小姐的嘛，所以，她这是发现苗头了！
在封家人眼里，封畅不仅仅是个最受呵护的宝贝，也是最乖巧、明礼、懂事、聪慧的，所以，她刚刚那有些失礼的举动，看在两位同性的长辈眼中，又是眼巴巴地等着抱重孙女、孙女的，那么，接下来，苏大掌柜可就真是应接不暇了！
这是？封太太隔着这么大张桌子亲自给她夹了筷子东坡肉，苏大掌柜从如山的碗碟中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嘴角却是习惯性地翘起，道了声感谢。
她可没忘记，她刚来的时候，虽然这位封太太很是客气温柔，但，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们，惯是做的一手极好的表面功夫，她自是瞧出了那眉眼弯弯里的几分疏离。
当然，苏大掌柜自是不会当一回事的，她来的目的不纯，也就没有理由指责别人。再说，她又不是要巴上封家，所以，人家淡如水，反倒让她更自在些。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先是小畅不对劲，又是老太太的更加亲热，现在又加上个封太太，也是，有些吃不消呀！
苏大掌柜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想，这碗碟里层层叠叠的，还是先吃饭吧！
正要低头，视线移动，却是对上了封大少的目光，浩瀚海面上一丝风起，云层涌动，隐有微澜。
呃，就算是要记仇，这时间也持续的太长点了吧！再说，她不是已经跟他挑明了嘛，所以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当然，也可能是她表达的不够明确，当时封畅来了，又是那样奇怪的表现，所以，她再想说什么，也是时机不对，那么，这位大少爷，果然还是挺小气的！
苏大掌柜淡定地收回视线，瞪什么瞪，再瞪就把你吃掉！将封太太夹给她的那块东坡肉放入口中，用力一咬，嗯，肥而不腻、隐有酒香，好、吃、极、了！
封大少瞧着她那享受的表情，眼神中更是添了几分嫌弃。只是，不知为何，伸出去的筷子偏了方向，然后，一块东坡肉入口，狠狠一咬，突然觉得，好久没吃家里的饭了，张妈的手艺好像见长啊！
一左一右，离得不太近的两个人，都鼓着腮帮子嚼东坡肉呢。除了封家大老爷正慢悠悠喝着小酒，其他老、中、少三位女士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盘子东坡肉见了底。
张妈带人收拾餐桌的时候，瞧着这只剩汤汁的盘子，心里想着，真没瞧出来，那位苏小姐看着瘦瘦小小的，却是胃口这么好，也不知道把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苏大掌柜自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替罪羊。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最重养生，所以，这大肉，平时基本就不碰。封太太母女俩，为了身段，也是吃的少。至于想吃的封先生，高血脂什么的，想都别想，所以，这盘子东坡肉，除了应景，就是为了封大少准备的。
只是，她家大少爷再怎么能吃，也是吃不了这么多的，所以，苏大掌柜成了替罪羊，完全就是理所应当了！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东坡肉什么的，好想吃！
苏大掌柜：馋猫！
作者君：吃的开心吧！
苏大掌柜：还凑合！
作者君：这还叫凑合！不凑合你得吃多少！不怕把封大少给吃穷了！
苏大掌柜：跟他有什么关系！
作者君：你现在不是端着封家的饭碗呢嘛！
苏大掌柜：可我已经吃完了呀！
作者君：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厚道！
苏大掌柜：哦，也是！
作者君：呃？
苏大掌柜：我再送他份礼好了！
作者君：呃？
苏大掌柜：怎么！很奇怪？
作者君：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您要送封大少什么礼呢？
苏大掌柜：明天再说！
作者君：哦，明天见！